人人都說,舒貴人終於開竅了。
在御花園的樹落盡最後一片黃葉時,皇上痴痴的看著舒貴人踩著枯葉翩翩起舞,不自覺的牽起她冰涼的手。
她真美呀,美的像水墨畫上的一點紅梅,像琴師的最後一指餘音,像冬日的第一片雪花,融化在掌心。
“從前,朕冷落了你,是朕不好。”
得寵並不如失寵那樣的容易,至少對普通人來說。舒貴人知道皇上喜歡什麼,也知道如何抓住皇上的心。在皇上下朝的路上,她看見慧嬪曾等在那裡,卻被三言兩語打發了。
“皇上去看過挽秋了嗎?”
在皇上從翊坤宮回養心殿的必經之路上,舒貴人等在那裡,製造不經意間的偶遇。
她提起昭貴人的時候,皇上的眉頭微微皺了一下,笑著搖搖頭。
雖然沒進翊坤宮的門,但遇到了可人的舒貴人,也算不虛此行。皇上還牽著舒貴人的手,不願鬆開。他的眼角帶著笑意,要隨她同回鏡花閣。
——————————
我小產後,宋嬪來看過我幾次,葉貴人和尹才人也來過一次,莊德妃和皇后送過補品,人卻沒來過。花翎說,看見林常在徘徊在翊坤宮門前,卻始終沒有進來。
如此,又過了半月。
“啟稟小主,”趙守年彎著腰進來說,“皇上今晚翻的又是舒貴人的牌子。”
“知道了,下去吧。”
看到我很平靜,花影可氣壞了:“小主,你都不生氣嗎?”
“有什麼可氣的。”
花影嘟囔道:“舒貴人平日和小主交好,小主小產後,她一次也沒來過,卻忙著排練新舞勾引皇上——”
“花影。”花翎打斷她。
“她早該得寵了。”
“趁人之危,這算什麼?”花影憤懣不平。
晚舟,她不是那種人。
“以後,不要再嚼舌根了。”
——————————
搶了昭貴人的恩寵,不是她所願。
大祭司,她的母親,在行祭司之舞時崴了腳,禮未成。皇上震怒,將跳舞的一干人等都下了獄。舒貴人本想求昭貴人,讓她替自己向皇上求情,饒大祭司一命。可是,昭貴人小產後,舒貴人的願望就落空了。宮裡的人,都嘲諷自己的出身,舒貴人去求過皇后,也被三言兩語搪塞。
“何必將希望寄予他人身上呢?”宋嬪這樣對她說。
爭寵,是她從未想過的道路。違背內心取悅皇上,將祝福天下的神祭之舞在床上跳給天下的帝王,真讓人難過。
自飲自醉,她陪著皇上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雙眼迷離,將眼前人看做好夢一場。
真是奇怪,從前侍寢的時候,她並沒有這樣傷心過。
她把自己灌醉了,皇上把她抱上床的時候,她已經分不清夢境與現實了。
——————————
和皇上賭氣,不是我所願。
我需要一個人靜靜,等我想明白後,還要繼續鬥下去。
玲瓏來到翊坤宮後,把花養的好好的,都擺在廊下,討我開心。我羨慕她,她有自己想做的事,有想去的地方,有奔赴的意義。
白清漣死後,裴良玉由副將升為將軍,將白的部下收為己用;芸賢妃壞了嗓子,商行章減少了對白家的關注;魏千野檄文聲討丈妖山,不痛不癢打了幾仗,丈妖山就主動求和,對商行章言並無二心。
宋宜安說,求和是權宜之計,他有更大的計劃,希望商行章能繼續轉移視線到朝廷。
我的嘆息聲,只有我自己能聽的到。
想把權力握在手心裡,想知道這個世界暗藏的秘密。他們對我寄予了厚望,覺得我無所不能。
玲瓏後來偷偷和我說,她那日說錯了。食不果腹,自然論跡不論心;君子,當論心不論跡。
——————————
商行章封舒貴人為從五品良媛,冊封禮就在下月。
她笑著,卻並不開心。
她心虛的看向我,然後與我擦肩而過。
“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嗎?”
我突然想起林常在的話,那時我正春風得意,沒能聽出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