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摯愛永恆（一）

我在給青兒講述完我跟白玉樓的故事之後，我們面前的雲吞已經被吃完了。結了賬之後，我和青兒並肩走在這繁華的街道上邊走邊聊。

我們聊了許多，從前的人生，理想，希望，還有那些遙不可及的夢。最後，我們聊到了“媽媽”。

我有媽媽，而且跟所有文學作品中描寫的母親一樣。溫柔，慈祥，賢惠、這些詞用在她身上肯定不為過。可是我離開她……或者說是她離開我太早了，我沒有機會看著她變老。她也沒有機會看著我長大，這不得不說是個遺憾

而青兒，她雖然有親生母親。但卻沒有把一丁點的愛留給她，只有那個在垃圾堆裡把她撿到的老張。才讓她感受到了這世上僅存的溫暖與愛意

聊著聊著，我們回到了書店。我剛要開門的時候身後卻出現了一個怯怯的聲音：請問，您這裡是能實現願望是麼？

我轉身一看，是一個失魂落魄滿身酒氣的男人。他身後似乎還有一團看不太清楚的黑氣

當然，我跟青兒都看見了。這是將死之人才會散發出來的“死氣”，看來這個男人命不久矣了。他這樣的人想要在我這裡實現什麼願望，又想要得到些什麼呢？

我把門開啟，伸手邀請他：是的，我這裡可以實現任何人的願望。但前提是需要拿相應的東西來交換，想要得到什麼，就要拿相應價值的東西來交換。這個道理你明白的吧？

嗯，我明白。可是……我現在這樣，還有什麼可以拿來交換的呢？

先生，只要你還活著。就有可以交換用來實現願望的東西，你能找到我這裡，那說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指引你來到我這，所以放下顧慮。說出自己的願望吧

那……我知道了，咱們進去坐下說可以麼？我現在有點站不住了

好的，是我疏忽了。請進！

這個滿身酒氣的男人隨著我和青兒進屋之後，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喘著粗氣。緩了好一會才漸漸說道：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柳元。我現在有很嚴重的肺病，恐怕活不了多長時間了。但是我想在我死之前能實現一個願望，這樣我死也能閉上眼了。

青兒端上了一杯溫茶微笑道：請用

謝謝~！

柳元禮貌的雙手接過茶杯報以微笑

我坐在書桌後的椅子上問道：那……柳先生，您的願望是什麼呢？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我可以用你的這個故事來交換給你一些…………嗯，一些額外的東西。

柳元放下手中的茶杯，用期望的眼神望著青兒說道：您這，有酒嗎？我想我喝點酒可以緩解身上的疼痛

青兒望向我，我點了點頭。隨即青兒走進後面的廚房，不大一會用托盤端出了一瓶啤酒和一瓶白酒。還有兩盤下酒菜

我來到柳元的對面坐下說道：柳先生，既然你想喝酒的話。那不妨咱們邊喝邊聊，我來陪你喝點。我的酒量還算是可以

柳元感激的對我和青兒連連點頭鞠躬，並且主動為我和青兒倒滿了杯中酒。他選擇的是那瓶五十二度的白酒，三杯倒滿之後還剩下個瓶底。

柳元舉起杯說道：老闆，謝謝你能在這個時候收留我還請我喝酒。我敬您

我和青兒同時舉起杯和他碰了一下，然後各自喝了一口。說實話，這五十多度的白酒入口還行。不是那麼太辣，隨後我們都在盤子裡夾了一粒花生放進嘴裡。

柳先生，您有什麼故事現在可以說了。我洗耳恭聽

我…………我的故事，準確的說應該是我與我母親的故事。我母親年輕的時候很漂亮，追求的人數不勝數。這裡面有富家公子，世家少爺，還有紳商巨賈的兒子。

但是，最終我母親卻選擇了我的父親。一個普普通通的工人，當然，她的這個選擇讓很多人不理解。難道嫁入那些身世顯赫的家庭不好嗎？

我母親的回答是：與其一步登天，享受那些本就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不如踏踏實實的生活在塵埃裡，享受人間煙火來的踏實。

於是，她和我父親結婚的第二年就有了我。我的整個童年可以說是無憂無慮，既沒有同齡孩子關於學業上的煩惱。也沒有家庭中那些柴米油鹽的顧慮

父親白天上班，母親因為學過做小吃。所以推著三輪車出攤賣煎餅果子，母親每天都會準時出現在我所在學校的門口。我每天最大的快樂就是放學之後能吃上一個母親親手做的煎餅果子

童年總是很短暫，可是回憶起來卻很漫長。我經歷了小學，初中，高中，大學。直到畢業工作

一直到我工作的時候，每次見母親都是一臉淡淡的微笑。就跟一朵獨自盛開的水仙花一樣

後來我戀愛了，我從戀愛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樂。從那以後我就很少跟母親聯絡了，一直到我結婚之後才意識到，我忽略了生命中另一個最重要的女人。

當我意識到錯誤的時候，母親依然是那副笑容。淡淡對我說：人生就是一場不斷的相遇與別離的旅程，以後總有一天我會徹底消失在你的世界裡。所以你需要提前適應沒有我的日子

這些年不管遇到什麼天大的事情，都是父親在前面扛著。母親在他後面給予他最踏實可靠的幫助，也許這就是最典型的賢妻良母吧。

可是，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樣紅。父親在我的女兒出生那年，去世了。在嚥下最後一口氣之前，父親拉著我的手，眼睛卻看著母親。他說：照顧好你媽，我是咱們家的門板，把所有風雨都擋在外面。你媽就是抵住門板的那根棍子

我走之後，你要承擔起把風雨擋在外面的任務。這個家，現在只有你一個男人了。保護好家中這三個女人，把風雨都擋在外面。才不枉你託生成一個男人

這些話是對我說的，然後他摸了摸母親的臉。十分不捨而又留戀的說：這輩子沒能給你富足的生活，但是你卻變成了我最堅實的後盾。我沒跟你過夠啊，下輩子的吧。下輩子，我還要跟你成個家！！！

父親說完之後就永遠閉上了雙眼，帶著諸多遺憾，和對母親的眷戀。離開了這個世界

從他的手中，掉出來一樣東西。是兩把頭髮被紅繩給綁在一起了，那是父親與母親結婚的時候，他們從各自的頭頂上剪下來一縷頭髮。用紅繩拴在一起，證明他們從此之後是結髮夫妻了。天地為證

母親接過她們成為夫妻的信物，哭了。那是從我有記憶以來第一次看見母親流淚，如此優雅端莊了半輩子的人。那一刻哭的像個孩子一樣

她在任何人面前都是一副優雅，端莊，慈祥善良的模樣，可唯獨在父親面前。就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一樣，肆意的跟他撒嬌，享受著他的寵溺。

但是她所有的快樂，都隨著父親的離去消失了。她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場之後，送別了父親。

從那以後，雖然她的臉上依然掛著一如既往的笑容。但是，她溫柔嬌弱如少女一樣的性格卻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