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黑虎前掌已經離地,石老三正不知所措。

突然就見一無臉白猿,如巨石滾落般從黑虎後面山坡樹林之中彈躍而出,瞬間跳到黑虎上方咫尺,兩個石鎖一樣的拳頭重重砸在黑虎背上。

黑虎被砸回地面,白猿已經騎在它背上,一手掐著它後頸將它腦袋按在地上,一手啪啪地扇它後腦。

黑虎在那裡扭動身軀,挫動腦袋卸力躲避,雖然被揍了多下,卻沒有受傷,只見它後腿用力,虎背猛地一繃,白猿被彈了出去,眼看就要落到懸崖下面。

那白猿卻也聰明,身體向前飛出的同時,右手死死抓住黑虎右邊一隻燒餅大的耳朵。

黑虎吃痛事小,更怕被帶落懸崖,本能地穩住重心,用力收了一下腦袋,白猿借虎頭回撤之力,身體在空中畫了個半圓,又穩穩落回黑虎背上。

黑虎已經站起身,卻沒有擺脫白猿,便在懸崖上暴走起來,上下翻騰跳躍,想要把白猿甩下身來。

那白猿卻雙手死死抓著虎耳,雙腿緊緊箍著虎軀,膏藥般粘在黑虎身上,令其甩脫不掉。

石老三正看得入神,忽聽屋門“吱呀”一響,原來妻子聽到外面狂風怒號,虎嘯猿啼,就推門出來察看。

石老三趕忙竄到門口,一把將妻子推回房間交代:“接生要緊,外面不管發生啥事,千萬不要出來。”說完不等妻子發問,“砰”地一聲從外面關緊屋門。

接著石老三跑去東屋,從佛像前請出一面從藏雲寺租來的降魔幡,從玉皇大帝像前請出一張從白水觀買來的鎮妖符,然後急急忙忙跑回院子裡。

等石老三退到院門處,向懸崖看去,那黑虎與白猿已經分開,兩獸在石崖邊上對峙,互相口誅,竟都說著人話。

黑虎質問道:“赤臉猴,你想怎地?”

那白猿臉上似糊了一層白膜,不辨五官,只聽他道:“你小子吃獨食,也不叫上我。”

黑虎道:“我跟你有幾分交情?有多少往來?再說你又不食葷,林子裡有的是松鼠舔過的榛果,臭鼬尿過的幹蘑,自己啃去。”

白猿臉上白膜“唰”地一聲化去不見,露出血紅色的臉皮和分明的五官,他呲牙咧嘴,然後啐道:“我呸!這天下的葷物我只食一種,就是你大黑蟲嘴邊這一口。”

黑虎嘲諷道:“赤臉猴,你今日是專門來找茬的吧!是不是好久沒與你打架,猴皮癢癢了!”

赤面白猿冷笑道:“別當我不知道,這胎兒的血好喝,憑什麼便宜了你一個?”

黑虎瞪著白猿道:“這血可不多見,你要想喝,得有那個本事。”說完身體突然爆發出綠色靈氣,在這昏暗中甚是顯眼。

那赤面白猿也不甘示弱,當下靈氣湧動,臉上赤色似被點燃,瞬間遍佈全身。

兩獸同時發動,騰空而起,向對方躍去,只見一紅一綠兩團靈氣相對而去,正要撞上時,彷彿受到巨力,兩獸突然同時直直墜在地上,匍匐不動,身上靈氣也淡去不見。

石老三仔細看去,昏暗中看得不甚分明,兩獸似乎被什麼東西釘在地上,那些東西如繩束一般連在二妖上空,一片水墨色的波動氣息之中。

白猿咧著嘴道:“尊駕饒命!”

黑虎卻是咬緊牙關,一聲不吭。

有人的聲音自那水墨色中發出:“你們修行不易,如何還敢作孽,自斷道業。”

白猿道:“百尺竿頭,難進一步,我們也是迷了心竅,望尊駕饒過我們。”

那人卻不答話。

白猿趕緊道:“我白猿俟水以百年修為立誓,再也不碰這嬰孩。”又見黑虎不做表態,便對黑虎道,“大黑蟲,你趕快也起個誓。”

那黑虎雖不情願,無奈被高人制住,也不得不服軟道:“我黑虎鎮山對妖祖起誓,再也不碰這家人。”

那聲音悠悠道:“我素來不願殺生,今日放了你們,莫要再造殺孽,你們好自為之。”

說罷,那水墨色牽引的靈氣繩束收回,白猿與黑虎解了束縛,起身拜服。

水墨色中射出一道靈氣,在石老三看來,卻只是一些空氣波動,進入女兒所在石屋之中。

那高人道:“此番事了,你們速去莫回。”說罷,水墨色淡去不見。

白猿見高人離去,兀自慶幸道:“好險好險。”

黑虎回身看著石屋,心有不甘。

白猿小聲道:“那高人下了秘術,這嬰兒吃了也無益。”

黑虎怒火中燒,對白猿吼道:“要不是你搗亂,我早吃完了。”說著面露兇光。

白猿後跳一步,“唰”一聲白膜又遮住臉道:“冷靜,剛才我可救了你一命。”

黑虎一步一步靠近白猿道:“你他孃的薅我耳朵。”

白猿拔腿就跑,黑虎追去。兩獸在山林間奔走跳躍,片刻遁去不見。

石老三還愣在那裡,這期間變故叢生,令他心有餘悸,他死死盯著那石崖,生怕再有什麼妖怪出來,

“嗚哇~!”

一聲嬰兒啼哭將他驚醒,接著是妻子的歡喜的聲音,“是個男孩!”

石老三心中大喜:“我當外公了!

此時虎妖的法術失靈,瞬間風停雲散,藍天與大地烘托映襯,連綿山色中數叢桃花點綴,暖陽已經升起,照在這山村院落中,照在那棵泡桐樹上。

泡桐花是開了的,石老三聽著嬰兒哭聲,聞著桐花氣味,頓覺無比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