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仔細檢查宿舍,看有什麼遺漏的。餘光落在琪琪床位上,忽然想到她櫃子裡還有許多物品。

我用鑰匙開啟鎖,把對琪琪意義非凡的東西,全都打包帶走。

這些都是琪琪的寶貝,放假時誰也沒想到,末世會突然降臨。

她只帶了一點衣服、首飾回家,其他什麼也沒帶走。

末世一來,東西全留在宿舍,沒法再帶回去。她一定十分後悔,當時嫌麻煩沒帶。

我把東西收起來,等我們會面,她看到這些物品一定很高興。

感覺東西拿得差不多了,我從櫃子裡找出本子,趴在桌上寫了幾十張留言。還特意用雙面膠,貼在屋內各個醒目的位置。

保證趙柯哥找到宿舍來,第一時間就能看到我寫的紙條。

我擔心有人在我們離開後,進宿舍蒐羅物資,一無所獲會惱羞成怒地撕掉紙條。

甚至拿我剩下的東西發洩怒火,保險起見我還在抽屜、衣櫃、電視機、洗衣機,廁所內各貼了一張紙條。

我抬起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將打包好的包裹,全部裝進大袋子裡,用繩子綁上拖到陽臺。

我深吸一口氣,抬到椅子上。

裡面放了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包裹重量不輕,我累得氣喘吁吁,不由停下歇了會兒。把手伸出欄杆,用小彩旗在外面搖了搖。

這是我和陳瑜,早就約定好的暗號。

我一邊搖晃旗幟,一邊用望遠鏡,觀察下面的情況。

陳瑜已經走出了車,我拿旗子往左邊搖了搖,見她避開了我會放物資的地方。

我才放下旗子和望遠鏡,把繩子的另一端系在床架上,慢慢地挪動推下包裹。

這是我們平時偷懶,用來取外賣的專用繩索,幸好我們買的是最長款。

堅固耐磨非常好用,不然搬運這麼重的行李,還真不是很方便。

多虧殺了半個月喪屍,我的力氣在日復一日的砍殺中鍛鍊了出來,否則我一個人根本抬不動。

沒想到偷懶用的小玩意兒,關鍵時刻還有這種用途。

我不由苦笑,真是令人意想不到的結果。

這次包裹又大又重,讓陳瑜一個人搬,有點難為她。

我在上面幫不上忙,除了心焦煩躁外,只能盡最大的努力,幫她留意四周環境,不讓心懷惡意的人和醜陋的喪屍靠近她。

我的顧慮沒有多餘,陳瑜附近確實有人窺視,或許是礙於我的高空拋物威脅。

一個個都是肉體凡胎,既沒有練成鐵頭功,又沒有練成金剛不壞之身。

他們有賊心沒賊膽,哪怕十分眼饞我們豐富的物資,也不敢動手搶。

她解開繩索,艱難地拖著大包裹,往防暴車走去,動作緩慢得像個步履蹣跚地老太太。

我心裡有點過意不去,只能在心裡給她加油打氣。

直到她把物資包,抬上車沒再出來,我才收回繩索。

說不定以後也能用上,這玩意有總比沒的好。

我手裡拿著殺豬刀,背上揹著一個包,回頭看了看,住了兩年的宿舍,莫名的傷感湧上心頭。

我以後不會再回來,這或許是我最後一次,出現在這裡。

望著望著,我忽然熱淚盈眶,鼻頭酸澀得厲害,抽紙擦了擦滑落的淚水。

雖然和室友們關係一般,但我對住了兩年的宿舍,還是很有感情的。

我拿出手機自拍,對著攝像頭勉強地勾起唇角,一共拍下二十多張照片,然後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願大家安好,願我們有緣再會,願這操蛋的末世儘快結束。

-

我和陳瑜在樓下會合後,開車來到營救點,此時操場上已經人山人海。

士兵在外圍清理喪屍,空氣中時不時傳來一聲槍響。

大家說話的聲音很小,架不住說話的人多,依舊吵得人耳朵嗡嗡作響。

我到處和人拉關係打探訊息,然後在大家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下回到車上。

“哎~”我抖了抖滿身雞皮疙瘩,嘆氣道:“還有十五分鐘出發。”

“無聊的話,看電視打發時間吧。”陳瑜知道我回來了,嘴裡嚼著怪味胡豆,頭也不抬地說。

“算了,太高調了。”哪怕知道外面的人,不清楚車內部的情況,我仍然不想太過張揚:“軍卡車裡面的環境非常糟糕,咱們待會兒無論如何都別下車。”

“不能讓人知道,我們的車裡這麼舒適,他人瞧見會纏上我們。”

她皺起眉頭,不敢想象軍卡里的環境,到底有多糟糕,遲疑道:“……那好吧,別人敲門我們也不開嗎?”

“不。”我肯定地回答她。

“那我都聽你的。”她神色凝重起來,毫不懷疑我話裡的真實性。

我面色微緩,兩人意見達成一致最好。

陳瑜如果有不同意見,即使我心裡不樂意,也無法強制她改變想法。畢竟這是她的車,她有最終決定權。

看過軍卡內部環境,又聽了其他倖存者的抱怨,我才清楚地意識到,自己佔了陳瑜多大的便宜。

末世能有獨處空間,真的很不容易,有一輛環境舒適的車,又是多麼的便利。

雖然沒有自己,陳瑜拿不回車,但她完全可以在拿到車後,翻臉不認人,另覓山頭棲身。

現在的她有資本和人談條件,可是她沒有這麼做,足以見得她品行,有多值得稱讚。

我和陳瑜說著外面的大致情況:“今天S市軍方一共出動六百名士兵,80臺車輛,5架直升飛機投入營救行動,每個士兵都配有槍,還有手雷,我們跟著部隊走會很安全……”

她眉眼舒展,抬起頭看我,語氣輕快:“那就好,我們應該不用下車清理喪屍吧?”

我搖頭,“這個我就不清楚了,聽從軍方安排做事準沒錯。”

她一愣,低喃:“說的也是。”

我看向窗外,忍不住嘆氣。

末世誰都不容易,但最不容易的,就是這群穿著綠色作戰服的軍人們。

他們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疲憊,濃重的黑眼圈,顯示他們許久未曾好好休息。

他們也是別人的兒子、別人的爸爸、別人的丈夫,家裡的頂樑柱。

然而在家人最需要他們的時候,這群偉大的人,仍然堅守在崗位上,不像普通人有選擇的餘地。

有的軍人在外圍,奮力擊殺喪屍,有的手拿著喇叭,努力地維持秩序。

完全與外界隔絕並不是好事,為了方便接收訊息,我倆開了一點天窗,時不時有軍人的聲音傳來。

“請大家保持鎮定,保持沉默,儘量不要說話。”

“希望各位排隊,有序的上車。不要擠,不要急,大家都能上。”

……

陳瑜注意到我望著窗外出神,不由看過去。

到處是軍人忙碌的身影,還有許多不聽從指令行事的倖存者。

她不禁吐槽那些不省心的人:“他們現在顧不上家裡,聽令出任務受著良心譴責已經夠難了。這些人還不配合工作,真是一群白眼狼。”

“是啊。”我忍不住自責,為之前的腦補,感到羞愧難當。

國難當前誰還有風花雪月的心思?小說只是打發時間的消遣物,現實如此殘酷,怎能與之相提並論?

我想我真不是個東西,一天到晚瞎想些什麼不正經的東西。

我心虛地看了陳瑜一眼,還好她不知道,我的腦補內容。

她察覺到我奇怪的眼神,眨眼不解地看著我,一臉莫名,“怎麼?”

我氣短心虛:“沒,你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