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安全的地方,陳瑜很快從恍惚中回神,不過還是緊跟著我,不敢離開我半步。

她也認出了地上的人,於心不忍道:“那是張醫生吧,哎,他孩子上個月才出生,我還吃過他發的喜糖,怎麼就成了喪屍呢?”

“嗯。”

我忍不住嘆氣,末世到處是家破人亡的悲慘景象,除了選擇接受和習慣別無他法。

他們大概都是前一批,來拿藥的人殺掉的。

大家都想活下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遍地是腐臭的殘肢,蒼蠅滿天飛,加上醫務室濃郁的消毒水味。我的視覺、嗅覺受到雙倍傷害,簡直令人倒盡胃口。

我和陳瑜忍著噁心,無視一地汙穢繞開屍身,直奔醫務室的配藥區。

藥物櫃上的藥品,已經空了大半。

此時藥櫃前,還有幾個男生,在狂撿抗感染藥物。

發現我們進來,他們目光在我們身上轉了一圈,手不停歇地往包裡裝藥物,沒有想和我們說話的想法。

他們全都穿著防護效果佳的衝鋒衣,帶的包是最大容量的登山包,比我們的包足足大了兩倍。揹包鼓鼓的,一看就裝了不少醫療物資。

幾個男生平均身高一米八,似乎互相認識,不時說上一兩句話。

醫務室藥品多,沒有起衝突的必要。最重要的是我打不過他們,能苟就苟小命要緊,識時務不可恥。

這跟之前遇到的那些人,情況不一樣,他們沒趕我們出去,我也不會沒事找事。

在末世仍舊看不清現實的人,必然會被現實教做人。

屋內有其他人,陳瑜沒再往前走,防備地盯著他們,低聲提醒我:“顏姐,這裡有人。”

“沒事,我們先去拿別的,待會兒再過來,他們拿不完。”他們的意思很明白,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相安無事就好。

“好吧。”她立刻收回了目光,沒再盯著他們瞧。

“你去拿營養品和保健品,其他的我來拿。”

我不想陳瑜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連忙給她安排事做。

“好。”

她很快被我轉移了注意力,點頭答應下來。

我目送她離開,笑著搖搖頭,轉身去拿那些耳熟能詳的藥品。

解熱鎮痛類藥物:芬必得、布洛芬、撲熱息痛。

呼吸類藥物:華素片、急支糖漿、川貝枇杷、潤喉片。

腸胃類藥物:嗎丁啉、黃連素、多酶片、以及開塞露。

末世喝水是個大問題,能有吃的就不錯了,蔬菜等綠色食品,更是想都不要想。

因此便秘是很有可能發生的事情,我準備這個有備無患。就算自己用不上,我拿出去換物資也可以。

末世有便秘煩惱的人,肯定比末世前多。

而且現在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食物上。

拿藥也只拿常用的感冒、發燒退熱藥,以及處理傷口的抗感染藥物,短時間內想不到拿這些。

等想起來時,這些藥物,要麼被喪屍毀壞,要麼太危險不好拿。

價格自然也會隨之上漲,無論如何我都虧不了。

其他可有可無的藥物,例如面板類、抗過敏類,或多或少我都拿了一些。

我可以用不著,但不能毫無準備。

“啊啊啊啊,救命,臥槽……”

“倉庫裡有好多喪屍。”

“晏哥,救救我!媽的,喪屍嘴好臭啊,我不想被吃,嗚嗚嗚~”

一聲又一聲驚恐的尖叫,伴著凌亂的腳步聲逐漸逼近。

誰這麼缺德,都末世了,還大驚小怪的亂叫?

我猛地轉頭看去,只見一個面色蒼白的男生,跌跌撞撞地從裡面跑出來。

他一邊跑一邊嚎,肺活量大得驚人,神色驚惶不安,彷彿身後有鬼在追。

然而可怕的鬼,我是一個也沒見著,喪屍卻看到好幾只。

他跑太快,非常倒黴地滑了一跤,裝進袋裡的藥物,稀里嘩啦灑落一地。

不知道是不是腿嚇軟了,他倒在地上,一直不見爬起來。

藥櫃前蒐羅藥物的男人,聽到他不管不顧地大喊大叫,立刻黑了臉,瞥了我們一眼,大概覺得室友在我們面前鬼哭狼嚎,丟了面子冷聲呵斥:“宋方,你傻逼啊,鬼叫什麼?想死自己死一邊兒去,我們可不想給你陪葬。”

“嗚嗚,小飛飛,我也不想的,可是倉庫裡,有十多隻喪屍。他們饞我身子,饞得口水直流,我能不叫嗎?我忍不住啊。”

宋方本來就害怕得要命,出來沒得到大家的關心,還被室友罵了一頓,瞬間就崩潰地落下淚來,哪怕看到我們在場,也沒有收斂半分。

“閉嘴。”他放飛自我的樣子簡直沒眼看,孔飛都不敢看我們什麼表情,一張臉更黑了,咬牙切齒道。

我和陳瑜面面相覷,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陳瑜驚訝之餘,忍不住勾起唇角,偷偷給我使了個眼色,暗示我快看。

我淡淡地瞥著她,見她偷著樂,小臉紅潤得不見半分虛弱,心想:你剛剛被嚇到的模樣,沒比他好多少,只是沒有被嚇哭而已。

大哥別笑二哥,兩人都差不多。

這人說話有點逗,被喪屍追殺,本應該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情,被他那麼一說,突然變得好笑起來。

我除了在小學五年級以前,看過男孩子毫無形象的坐地嚎啕大哭,長大後就沒見過,這樣震撼人心的畫面了。

他哭得肝腸欲斷,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尖銳刺耳的聲音,實在考驗人的承受能力。

陳瑜貼心地抬起手,捂住我的耳朵,將恐怖的魔音隔絕在外。

我愣了愣,這樣的親近,讓我有點不自在,紅著臉掰開她的手,“我沒事,你捂住自己的耳朵吧。”

“噢。”又一次被我拒絕,她神情沮喪,垂眸放開手。

我心裡有點愧疚,不敢看她,但我實在不習慣和人親近,只當沒發現她的失落。

這時一個身材魁梧的男生,向我們走來。

“你好,我叫何晏。”

他不著痕跡地打量著我和陳瑜,好似知道我才是真正能做主的人,視線落在我臉上,誠心地發出邀請:“倉庫內的藥物更多,我們打算去裡面蒐集物資,你們願意和我們一起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