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家都有意退親,自然也沒什麼說和的話要講。

宋家來了五個人,宋老頭和馮氏,宋文青的爹媽宋秋和張氏,還有宋文青的二伯孃徐氏。

“老哥啊,這18兩銀子是借的,那是要還,可...”里正看著嬋老爹欲言又止,嬋娟聽這意思,就是銀子要還,但是十幾年幫宋家的工和時不時拿的些物件糧食就算了。

他在偏幫宋家!

也是,宋文青是秀才,於三叉村於里正都是榮耀,他哪會為自己這個不沾親不帶故的小丫頭開罪秀才老爺!

嬋老爹沉沉嘆氣,和這些個人都是從穿開襠褲就打交道,幾十年這麼點小心思怎麼瞞得過人?

他不想同意,可...他摸著懷中小孫子的腦袋,莊稼人啊,一輩子在地裡刨食看天吃飯,還是得讀書啊。

不是自己人就不是一條心。

為了宋文青安心讀書,每年農忙他都帶著兒子孫子幫宋家幹活,把宋家的地忙活完才忙自家的,家裡有啥好吃的都少不了宋家,老婆子年年給宋家那小子做身新衣,那是棉布啊...

他一把年紀還沒穿過棉布吶。

“成,里正的面子咱給,借的銀子還上,咱兩家這親...”嬋老爹看向宋老頭道:“就算退了。”

里正笑呵呵招呼自己孫子和嬋冒冒出門去玩,兩個孩子手拉手往外走,他欣慰道:“咱都是一個村的,以後還得過日子不是,這個字據啊我來寫。”

宋秋忙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筆墨,用薄氈墊在桌上再把紙放在上面,手在紙上輕輕抹過才退後一步,得意的目光掃過嬋家眾人。

嬋老爹心裡那個難受啊,他兒子孫子哪個不是賣力氣的好手,宋秋這個懶貨,這些年要不是他們,那一家子能不能吃上飯還不一定。

他抹了把臉,十幾年啊...

生生養出一家子白眼狼!

字據一式兩份,嬋娟沒看見聽著大意是,嬋娟和宋文青以後婚嫁各不相干。

她深深吸了口氣,頓覺空氣中都是清新的甜!

是自由的味道啊。

嬋老爹按上指印就要交給里正,張翠花一把抓過去背在身後,另一隻手伸到張氏面前,“銀子呢?”

張氏笑容垮下,譏笑一聲從懷裡掏出布袋,摸索一陣才掏出把碎銀,在手上顛了又顛,哆嗦著伸出手,張翠花抓過銀子臉就黑了,她看著手上銀子,把字據往老二媳婦姚氏手上一塞,“給我拿好了!”

隨後把銀子放在桌上細細的數,嬋家人的臉色也跟著變了,18兩銀子!

桌上這些怎麼算也不夠18兩!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張翠花把銀子收進布袋,沉沉的目光把張氏看得連往後縮,躲到她婆婆馮氏身後臉都不露。

里正臉色也不太好看,眾人目光都看向馮氏。

“這個啊,我家大郎是個可憐的,那宋知安也是我孫子,如今17還未定人家,他娘去的早,免不得我這做奶的為他操心。”她眼中精光閃過,看向張翠花的布袋道:“你們娟兒和知安年紀相當,和文青退了親也難找到合適的,不如讓他們湊合湊合。”

“我做主,大郎家出十兩文定。”

張翠花氣得指著馮氏,“你...你!”身子一軟就往後倒,嬋娟幾個大步扶著她,“阿奶,阿奶別生氣。”

“喲,看看你家姑娘恨嫁的,都躲門後偷聽了,還不給她定下早些過門,可別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給家裡丟人。”馮氏對著嬋娟噼裡啪啦嘴就不停,“宋知安是沒出息,總比到了年紀配給老漢光棍好!”

嬋娟把張翠花扶在椅子上坐下,姚氏蹭到她邊上小聲問:“娟兒,你咋想的?”

她咋想的?她也不知道。

她以為只要退婚就行,沒想到宋家有這樣的昏招!其實馮氏說的也對,再過一年半她就滿18歲,而朝廷提前半年就要開始強配!

也就是說,她只有一年時間。

這一年還不一定能找到好物件嫁人,原主對宋知安印象並不好,但嬋娟覺得他能不顧危險救人,就算不是多好,也不至於太壞。

或許可以...

“馮阿婆替宋知安提親,不如叫他本人來商討,您雖佔著長輩名分到底名不正言不順,是不是?”

嬋娟對上馮氏冰冷目光絲毫不懼,反正都不要臉,那就把臉皮扒下來說!

馮氏氣得捶胸指著嬋娟就罵:“賤蹄子,給你臉了?”

“給臉?馮阿婆可別氣壞身子,哦,娟兒都忘了您身子可健壯吶,人家都說十月懷胎,我聽說馮阿婆當年七個月就生了。”

她聲音不大不小足夠堂屋的人聽清楚,張翠花按著她的手,嬋娟心裡明白,這些個嚼舌根的話她一個姑娘家說出來到底不好。

她是有長輩做主的,不用再自己扛了。

姚氏剜她一眼沒好氣道:“你個姑娘家,站後面去!”

“馮嬸子啊,老話說的好身正不怕影子斜,沒有的事也不值當生氣是不,”姚氏看向進門就悶頭不說話的宋老頭,“這婚事退就退了,咱一碼歸一碼,宋叔您說呢?”

“這,是這麼個理。”宋老頭點頭,馮氏急道:“老頭子!”

宋老頭也不說話了,又低頭裝起鵪鶉,里正搖頭看向宋家人,嬋娟一眼就知道他在替宋文青惋惜呢。

里正吃了幾十年的米糧,也不想想歹竹出好筍的機率能有多大!

“這事兒沒得說!”馮氏臉一橫,“和文青的婚事退了,銀子只有八兩,這十兩銀子是替我孫兒知安給的文定,你們願意認就去找他,不願認銀子也是沒有的!張妹子啊你也別挑挑撿撿的,你家娟兒可17了,再過一年就是我們知安那樣的都找不到!”

“張二妞,這些年二姑沒少幫襯...”

“廢什麼話,不同意換親咱就不退!”

馮婆子聲音尖利,“反正她家閨女嫁進咱家就是咱家的人,想怎麼擺弄都是咱說了算!”

“你,你們!你敢!”張翠花氣得聲音顫抖,“老婆子拼了這條命也要去衙門告你們!”

“老哥啊,一點小事兒可不興鬧到衙門去,是不?”里正的話帶著警告意味。

嬋老爹嘆氣道:“老婆子,這事...這事就這麼定了吧,知安也是個好小子。”

張翠花捏著嬋娟的手,好半晌才道:“定知安小子可以,但咱得立下字據,以後宋大郎家的事跟你們二房三房無關,里正做見證人,你們寫下斷親書!”

“好!”馮婆子笑著答應。

“二姑早同意不就完了,親戚裡道的鬧這多麼齟齬叫人笑話。”張二妞也附和。

嬋娟知道,這事差不多成了定局。

這裡的婚約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她多少摻和的餘地,在腦海裡扒拉半天只能想起宋知安是個廢物,他爹是個瘸子,還有個拖油瓶妹妹。

沒有一點能說的上的優點!

原主也真是,連人家相貌都沒記住,惡意卻是一點兒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