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王家灣,冷無香往西邊遊山玩水,並沒有太多離愁。

一旦在一個地方待久了,長生不老的秘密必然暴露。

所以冷無香早已有離開的心理準備。

坤坤成了仙人徒弟,只是催促他離開的契機。

遊山玩水之餘,每逢看見不錯的藥材,冷無香都會採挖下來,或移栽進寶塔世界。

一路與他作伴的,只有養了十幾年的黑驢。

出了大河縣便沒有冷無香的熟人,他不必再偽裝。

直接將黑驢背上的藥材都收進寶塔世界,省得它馱著辛苦。

這些藥材,成了冷無香手頭僅有的炮製好的藥材。

至於老宅裡那些生藥、熟藥,以及鍋碗瓢盆等,冷無香統統沒帶。

他不想引起有心人懷疑。

時光易逝,一晃便來到了一年又三個月後。

若是尋常人走這麼久,幾萬里路都不是問題。

但冷無香有的是時間,並沒急著趕路。

有時不想走了,或就近找城鎮逛逛,或於山林之間搭棚子暫住,或甩上幾桿,行程自然快不了。

截止他來到青山縣這日,若只算青山縣和王家灣的直線距離,平均算下來他一天也就走了三里路。

和身處中原腹地的大河縣不同,青山縣屬於西南邊陲,各族雜居,民風彪悍。

時值正月初五,青山縣城門口來來往往盡是拜年走親戚的百姓。

一身樸素麻衣的冷無香揹著竹簍,跟著人群往裡走,除了相貌俊朗,並不惹眼。

進城後,冷無香找了家處於繁華地段的客棧,排出五顆一錢重的銀子:

“掌櫃的,我要住店,麻煩安排人儘快幫我打來熱水。另外,好好喂一下我的……。”

掌櫃的顛了顛銀子,眉開眼笑:

“是要餵馬嗎?”

冷無香搖了搖頭:

“本來是要餵驢的,可我的驢三個月前已經老死了。”

“客官節哀。”

冷無香‘嗯’了一聲。

掌櫃的十分識趣:

“客官,本客棧的房間都是一般大小,沒有貴賤之分,您請上樓吧,樓梯口左轉第三間就是。”

“多謝掌櫃的。”

小二挺有眼力見兒,殷勤上前領路:

“過年好啊客官,您不是來青山縣走親戚的吧?”

“好眼力。”

“這大過年的,客官您還忙生意啊?像您這麼勤快的人,就該掙大錢。”

來到二樓,冷無香將竹簍放在地上:

“我不是生意人,而是一名大夫。”

“大夫?那您這是?”

冷無香掀開簍子上的蓋簾,露出裡頭的當歸、黃精、防風等適合秋冬季節採挖的藥材:

“我因前往山中採藥,迷了方向,又忘了日子,故此時來到貴地。”

“原來是這樣,那客官家裡人該著急了。”

“這倒無妨,我父母早喪,尚未婚配,孑然一身。”

小二笑了笑:

“客官您長得好看,又會醫術,不愁找媳婦兒。”

冷無香也笑了笑,遞給小二兩枚銅錢。

小二這下笑的更加熱情,招呼一聲,下樓打水去了。

在客棧休整一日,冷無香這才來到街上,一如之前路過別的城鎮,四處逛了起來。

路過一家包子鋪時,冷無香聞著味道不錯,掏錢買了兩個,吃的滿嘴噴香。

路過一個賣甘蔗的小攤時,冷無香掏錢買了一根,讓小攤老闆用油紙包了,走一路,嚼一路。

走的累了,冷無香就近找了家茶樓,一邊喝茶一邊聽著不太懂的地方戲曲。

似這樣悠閒的生活,冷無香一過就是七天。

第八天。

冷無香又在逛街歇腳時進入了一家茶樓。

卻沒趕上戲曲開場。

一杯茶沒喝完,臺上的角兒便謝幕了。

摸了摸有些空的肚子,冷無香索性決定在這裡解決午餐。

招手讓小二上了一碟點心,清茶也換成當地特有的加了許多堅果、調料的油茶。

正吃喝著,隔壁桌兩個客人的對話引起了冷無香注意。

“哎,你聽說了嗎?鐵館主十年前收的一個弟子不久前高中武進士。”

“當然聽說了,雖然我朝武進士比不得文進士,可到底也能當官吃皇糧。我還聽說最近想把孩子送去鐵館主那裡習武的人非常多,連隔壁縣都有人過來。”

“鐵館主想必這會兒正得意呢。”

“那你可想錯了,對鐵館主來說教授武藝不過為了養家餬口,就是弟子再多,也沒法讓他太得意,畢竟三十年前他可是咱們縣唯一一個成為仙人弟子的人。”

“我倒也聽說過這事兒,但具體的還真不清楚。誒,他既然是仙人弟子,咋回來了?”

“他都回來十五年了。”

“你給詳細說說。”

“三十年前,鐵館主只有七歲,因有靈根,被仙人看中,收為弟子,他爹媽老開心了,一連擺了七天流水席,我還去蹭過飯。

可是誰曾想,僅僅過了十五年,他就被門派送了回來,聽說是執行門派任務時受了傷,沒法再修煉了。

他的門派倒也夠意思,補貼了他五百兩銀子,讓他好好生活,生兒育女。

之後他消沉了兩年,便又重新振作了,仗著當仙人時學的一些拳腳功夫開了如今這家武館。”

不動聲色解決完午餐,冷無香擦了擦嘴,結賬出了茶樓,繼續閒逛。

“一年多了,終於被我打聽到有關仙人的訊息!”一邊走,冷無香一邊暗道。

“靈根,武館,鐵館主!”

“決定了,暫居青山縣。”

轉過天,冷無香找到一處牙行。

一臉精明相的夥計迎了上來:

“客官,您要買賣租賃房屋、商鋪,還是要招人、找活路、買奴僕?只要您有需要的,我們這裡全部能辦。”

八天逛下來,冷無香早已對這座小縣城有了一定了解。

在縣城路觀圖上找出居住的客棧,冷無香道:

“我要在這家客棧附近買套前鋪後院的宅子。

我的要求是前鋪不要太大,後院住人的宅子也不要太大,一個房間都行。

但院子一定要大,周邊不能有高樓遮掩陽光,院中必須有井。”

一聽冷無香的外地口音,夥計立刻起了壞心思:

“在我們青山縣,要牙行的夥計幫忙之前,須得先付一錢銀子的喝茶錢,這是規矩。”

冷無香轉身就走,任憑夥計如何叫喊也不回頭。

來到第二家牙行,冷無香依舊是老一套說辭。

這家牙行的夥計就聰明多了,並沒有一上來就坑錢。

但他看出冷無香頗有錢財,所以在之後帶著冷無香看房時,每棟房子都在預定價格上提高了三成,打算自己昧下。

冷無香的年紀都夠當這夥計的爺爺了,就算不了解市場底價,光看這夥計的神色動作就知道他在玩把戲。

當即轉身就要離開。

夥計察覺不對,皮笑肉不笑的拉住了他:

“客官,您是做大生意的大忙人,何必跟我們這些小人計較那三瓜倆棗的?

您有這到處找牙行看房子耽誤的時間,都夠您日進斗金了。

您就在我們這裡定下吧,吃不了虧的。”

冷無香甩開伙計的手。

時間啊。

我最不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