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起來的時候已經很晚了,他睜開眼睛,眼皮格外的難受,輕輕碰一下都疼。

他艱難的坐起來,身體軟綿綿的,像是被人抽走了力氣,全身不舒服。

沈逸往周圍看了眼,一個人都沒有,正想叫人,就見長生慌忙的跑了過來。

“世子,您可算是醒了。”

“怎麼是你來照顧我,長月姐姐呢?”

長生嘆了口氣,眼裡是止不住的擔憂,“您昨日發了燒,大人為了照顧您,徹夜未眠,病倒了,長月姐在那邊照顧…唉世子!”

沈逸掀開被子下床,被長生攔住,長生滿臉驚恐,“長月姐說了,您病還沒好全,不能下床。”

“可我擔心相如大人。”

“再擔心也不能下床,大人為了您都病了,若是您再病了,大人豈不是白病了。”

“長月姐說了,讓您不用擔心,她會照顧好大人的。”

“還有,長月姐還說了,世子只需要安心養病就好了,也不用擔心學堂的事,她讓人給您請了假。”

長生喋喋不休的說著,沈逸卻一點都聽不進去,心裡太過著急,掀開被子直接鞋都不穿的想往柳言的院子裡跑。

“世子!鞋鞋鞋啊!!不對!您披風沒穿呢!”

長生追上沈逸,一頓數落,“您什麼身體狀況您不知道啊,敢沒穿鞋就往外跑!”

“來,穿上。”

長生驚得要死,生怕沈逸真的就這樣跑出院子,外面天寒地凍的,他都懷疑沈逸剛踏出房間的門就會直接暈死在門檻上。

他一邊給沈逸穿鞋一邊化身喋喋不休的老媽子,比長月有過之而無不及,沈逸被他說得話都不敢說。

只能弱弱道:“我太著急,忘了。”

“這種事都能忘,您怎麼不把自個兒也忘了。”

沈逸著急,不管他說了什麼,問他,“好了嗎?”

“還有披風,一會兒就好。”

“您說,您這麼著急趕過去,幫不上什麼忙不說,沒準還給長月姐添亂呢。”

“要是大人醒來看到您在旁邊,不知道要怎麼擔心呢。”

長生說了一堆,可沈逸壓根聽不進去,又問,“好了嗎?”

長生才給他披上披風,還沒來得及給他繫上帶子,沈逸便睜著一雙好看的眼睛著急的看著他,他的心跳瞬間跳動得厲害。

心裡剛要說他的話瞬間憋進肚子裡,甚至還覺得自己剛才是不是說得太重了,太多了。

他愣愣的看著沈逸,沈逸見他繫個帶子半天沒繫上,直接奪過他手裡的帶子,系都沒系,抓住就往柳言的院子裡跑。

長生回過神來,看著身旁空空如也的地板,唉了一聲,趕緊追了上去。

晨園的主臥裡,柳言剛醒,臉色還有些蒼白,他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人。

“逸兒如何了?”

“世子已經好多了,倒是大人您為了照顧世子,暈了過去。”

“奴見大人遲遲不出來,擔心錯過上朝的時間便不經您的允許闖了進去。”

“扶我起來,我去看看逸兒。”

“可是您的身體還沒好全。”

長月擔憂的看向他,柳言只是擺手,“無事,扶我起來吧。”

長月無奈,只能上前去扶他,還沒等他坐穩,房間的門卻突然被一把推開,沈逸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房間裡的兩人同時看去,少年頭髮凌亂,跑得急了,小臉都紅透了,他的額頭上冒著細密的汗珠,有幾根碎髮黏在上面,眼裡滿是擔憂。

柳言看到他的時候還沒反應過來,愣了幾秒之後才驚訝出聲,“逸兒!”

愣神的功夫沈逸已經來到了柳言的身前,跑得急了些,一時沒穩住身形,直接撞到了柳言的懷裡。

柳言被他撞他往後退了些,因為是剛醒的緣故,腦袋本就有些暈乎,沈逸這一撞,直接給他撞清醒了。

“有沒有撞到……”

柳言剛想說話,就見沈逸捂著額頭紅著眼睛,他剛想問他,結果沈逸就一邊掉眼淚一邊伸手探他的頭,上上下下的看他。

柳言的身體僵住,怔怔的看著他手忙腳亂的模樣。

“逸兒,我沒事……”

柳言看他哭了,以為他是太擔心了,便安慰他。

沈逸不說話,一翻探查,那隻手一會兒放在柳言的額頭上,一會兒放在自己的額頭上。

柳言見他重複這個動作好幾次,還沒探出什麼來,拉過他的手握在手心,輕輕的颳了他的鼻子一下。

“探不出來就是沒事了,不用一直重複?”

柳言的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只是此次與以前任何一次都不同,似乎還帶著些不易察覺的苦澀。

聞言,沈逸才如釋重負的鬆了一口氣。

柳言伸手給他擦掉眼角還掛著的淚珠,打趣道,“不過染了個風寒,怎麼還急哭了。”

沈逸有一瞬間的怔愣,隨即臉紅,“才不是。”

“沒哭,那這個是什麼?”

柳言把手指上沾著的淚水給他看,沈逸氣急,“我是因為撞到了額頭。”

泛紅的小臉上還沾著淚痕,臉頰微微鼓起,不滿的瞪著柳言,柳言伸手給他揉額頭,好看的拇指按在上面,邊說邊按。

“怎麼那麼不小心?”

沈逸被他蹂得舒服,仰著小臉湊上去,方便柳言給他蹂額頭。

嘟囔道:“剛剛跑得太快了,腿軟,沒站穩。”

“你那哪裡是跑得太快的原因,分明是病才好,身體還虛弱得很。”

“不在床上躺著養病,淨瞎跑。”

柳言給他按了一會兒,沈逸舒服的眯起眼睛,隨即想起來什麼,他突然抓住柳言的手。

“不對!”

“怎麼了?”

柳言被他抓著,下意識的握住他的手,看著他一驚一乍的表情,擔憂的問他。

沈逸懊惱的看他,“明明是你生病了,應該我來照顧你才對,怎麼變成了你給我揉額頭?”

少年努力的睜大著眼睛,因為眼皮紅腫,看起來又可愛又好笑,柳言剛想說什麼,沈逸突然垮著一張小臉,

“長生說你是為了照顧我才病倒的,都怪我。”

柳言見他自責,心疼他,“是我自己身體不好,不怪你。”

誰知少年卻拉過他的手,然後小心的放進被子裡,輕輕的說了一句,“可你以前從來不會生病的。”

少年低著頭,一副自責內疚的模樣,不等柳言說些什麼,他又道,“對不起。”

柳言的心臟一顫,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他,而是自己,是自己沒照顧好他。

昨晚那種鋪天蓋地的自責愧疚感又冒了出來,柳言的臉色蒼白,沈逸驚得連忙讓長月叫大夫。

柳言卻叫住他,把手從被子裡拿了出來,緊緊的抱著他,輕輕的說了句對不起,沈逸一愣,“相如大人?你怎麼了?”

他卻抱得更緊,不肯鬆手,“沒事,讓我抱一會兒。”

沈逸第一次見這樣的柳言,一時無措,僵硬著身體,一動不敢動,想到或許是生病的原因,他記得自己每次生病的時候就特別想哭,柳言每次都會靜靜的任由他抱著,有時還會輕輕的摸他的腦袋。

他學著以前柳言的模樣,輕輕的把手搭了上去,小心的摸了摸柳言的頭。

他的身體突然僵住,抱著沈逸的手又緊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