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院這邊,秦九冥看著面色終於恢復正常的人,臉色總算是好了一些。

李大夫站在一旁臉色幽怨,天知道他剛躺下又被人拽了回來的心情,本以為又出了什麼事,結果只是因為這位太過擔心,便又讓人把他叫了回來跟著守著。

秦九冥可能也是第一次照顧沈逸這樣的,總感覺沈逸太過脆弱,因此格外的緊張。

親自給沈逸擦汗,沈逸做夢哭得稀里嘩啦的,他就一邊給人擦眼淚一邊小聲的哄人。

一直到夜半三更,李大夫人已經麻了,再次看到秦九冥溫柔的拍著沈逸的手說“乖,不哭。”的時候他也就鬍子跟著抖了幾下。

床榻上,沈逸的眉頭依舊皺得緊緊的,眼角還掛著一顆晶瑩的淚珠,在秦九冥去拍他的手背的時候反手握了上去,嘴裡無意識的囈語。

秦九冥沒聽清,便湊近了些,結果就聽到沈逸在叫那個人的名字……

“相…如大人……”

“別…走……”

沈逸一邊囈語一邊像平時一樣把頭靠了過去,無意識的蹭著秦九冥的手心。

李大夫沒聽見沈逸說了什麼,見沈逸如此模樣,心裡軟了一塊,剛在心裡想著難怪能讓他家王爺衣不解帶的照顧。

結果沒等他感慨完,就發現某人的臉色黑得能滴出水來。

秦九冥黑著臉抽回自己的手,結果就看到沈逸哼哼唧唧的又有要哭的趨勢,秦九冥只好把自己的手放了回去。

“這麼愛哭。”

本來安靜的房間裡突然響起了秦九冥的聲音,李大夫以為秦九冥是生氣了,便站在一旁解釋。

“王爺,生病的人都比較脆弱。”

秦九冥白了李大夫一眼,李大夫本來站得歪歪扭扭的,見秦九冥看了過來,立馬站直了身體。

秦九冥見他站了半晚上,便讓他下去休息,李大夫見狀,本來昏昏沉沉的腦袋立馬清醒,如蒙大赦。

“草民告退。”

李大夫一走,主臥的房間裡便只剩下秦九冥和沈逸,秦九冥見沈逸的狀況好了很多,提著的心便也放了下來。

看著枕在自己手心睡得正熟的沈逸,盯著人看了半天,一邊覺得沈逸一點都不好養,稍微欺負一下就又哭又鬧,還感染了風寒,跟個瓷娃娃一樣,碰不得,兇不得,一邊又稀罕得不行。

看著沈逸安穩的睡顏,秦九冥的手一點都不安分,碰了碰沈逸哭紅的鼻尖,又伸出手指戳了戳沈逸鼓起的小臉。

“小哭包。”

嘴裡下意識說出來的話讓秦九冥皺起了眉頭,似乎是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說出這麼溫柔的話。

他的手頓住,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乾脆把自己被沈逸枕著的手抽了出來,一臉陰沉的往外走去。

他一走,沈逸便迷迷糊糊的伸手在旁邊摸了摸,沒摸到手,哼了兩聲,便皺起了眉頭。

秦九冥洗浴回來看到的便是沈逸皺著眉頭一臉委屈的模樣。

“做噩夢了?”

秦九冥伸手在沈逸的眉心上試了一下,見沈逸的體溫沒那麼高了,這才彎腰把人抱到床榻裡面,自己則睡在了外側。

因為要隨時注意沈逸的情況,秦九冥便沒怎麼睡,只是閉著眼睛小憩。

到後半夜的時候,秦九冥突然感覺到懷裡一重,一睜開眼睛就發現沈逸不知道什麼時候滾到了自己的懷裡。

此時蠟燭早已經燃盡,靠著那兩盆炭火的光亮還不足以看清楚周圍的情況,不過這並不影響秦九冥看清沈逸的臉。

沈逸安靜的靠在秦九冥的胸膛,呼吸平穩,似乎是感受到那裡的溫度高一些,便習慣性的用臉蹭了蹭,殊不知他這一蹭,某人的身體立馬僵住。

秦九冥低頭盯著沈逸貼著自己的小臉,他能清楚的感受到沈逸呼吸的頻率,溫熱的呼吸一下一下的打在他的胸口,饒是他的自制力再強也險些控制不住。

秦九冥伸手把沈逸的臉稍微挪開了一些,可才過了幾秒沈逸又湊了上去,秦九冥的眼眸幽暗,就像是黑夜裡的狼在盯著自己的獵物一樣。

許久,他才推開沈逸,起身往外走去,再次回來的時候沈逸不知道什麼時候往床裡邊滾了過去,被子被他踢到了一邊,反而自己冷得縮成一團。

秦九冥拉過被子,把他裹成了一個蠶寶寶抱在懷裡,只是他並沒有睡去,而是一直睜著眼睛盯著沈逸,直到天亮。

沈逸醒來的時候周圍並沒有人,他看了一眼四周,混沌的腦袋慢慢清醒,昨晚的記憶瞬間湧上心頭,臉色突然由紅到白,又由白到紅。

下床的時候沈逸才發現自己身上穿的衣服變了,本來的白色裡衣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成了棉絨的黑色裡衣,就在他疑惑的時候管家也聽到動靜走了過來。

“世子醒了。”

管家的身後跟了一堆人,看著那些人手裡拿著的衣服,沈逸皺眉,“這不是我的衣服。”

“世子,你昨日的衣服髒了,王爺已經讓老奴扔了。”

“什麼!?”

“你們怎麼能把我的衣服扔掉?”

沈逸說話的時候聲音還有些沙啞,又軟又輕,就算是責備的話聽著也像是在對著人撒嬌。

管家站在一旁,一臉慈祥的看著沈逸,“王爺說世子那件衣服都穿了幾日了,不能再穿了。”

說完,管家讓人把那些一看就很華麗的衣服拿了過來,沈逸看了一眼便被那件黑色的貂裘吸引了眼球。

在大康,這些保暖的衣物都比較難得,一般的平常人家只能靠多裹幾件麻衣過冬,在他看來,自己有一件白色的狐裘都已經很不錯了,沒想到秦九冥居然能弄到貂裘。

按理說,貂皮比狐皮還要珍貴,就算是皇子公主都只能穿灰色的狐裘,再好一點的就是白色的狐裘,而貂皮一般都是用來做帽子的,很少有人用來做裘。

管家見沈逸盯著那件黑色的貂裘看,便知道沈逸喜歡,“王爺知道世子怕冷,叫人連夜用貂皮趕了這件裘,說是貂皮更保暖些。”

管家見沈逸臉色鬆動,便趁機開口,“王爺只是表面看起來兇,心是好的,世子其實不用那麼怕王爺。”

沈逸回過神來,他跟本就不想知道秦九冥是一個怎樣的人,他只想回去。

還有,那件狐裘是柳言送他的,他不能丟,沈逸看了面前的人一眼,便直接問他,“還能找回來嗎?”

管家滿是皺紋的臉上有一瞬間的僵硬,心裡狠狠的同情了沈逸一把,沈逸好歹也是皇室子弟,不說出行僕從結隊,張揚放肆,可也不該被他們節儉的丞相大人養得破破爛爛的。

用他們王爺的話來說,丞相府又破又小,連王府的一處別苑都比不上,除了把沈逸養得還行之外,他家王爺對柳大人沒一處看得上眼的。

一開始他還覺得是自家王爺眼光太高了,可現在一聽沈逸這話,他突然覺得他家王爺說得有理。

也不是說節儉不好,可也不至於就著一件衣服撿著穿,若是他家王爺來養,肯定不會這麼寒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