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日天氣這麼好,不如到花園裡去坐坐吧,我路過盈玉橋,見那邊的花開得可好了!”葉籟興奮地跟坐在走廊欄杆上看書的宋南知說。

宋南知從書中抬起頭,看了看湛藍的天空,她深吸口氣,一掃陰霾,點頭道:“去吧。”

出了停風院,右拐上連廊,再沿著薔薇花障,便見擷光湖面微風波動,粼光點點,岸邊垂枝劃過水面。

宋南知瞬感心情舒暢,她小跑幾步,沿著小道走到盈玉橋上,望著碧綠的湖水呆了半晌,才坐在漢白玉扶欄上,靠著石柱看起書來。

“誒誒,小翠,你聽說了嗎?咱們府上的大姑娘將自己的貼身玉劍送給了外男。”一個叫引兒的丫鬟拉著小翠,鬼鬼祟祟的躲到一棵大樹下嚼舌根。

“怎麼沒聽說!說送給景王了,嘿嘿。”小翠滿臉興奮說著。

“景王?就是那個母妃是宮女,自己又不受寵的景王。”引兒一面說著一面左右張望。

“還聽說本來只是男子參加的擊鞠,在景王來了之後,她硬是要上去參加。”小翠將不知道從哪聽來的閒話,如數家珍地講給引兒聽。

“難怪,都說南陵大長公主的外孫女眼高於頂,居然會自己貼上去。”引兒甚感驚訝,不由地提高聲音。

“你們兩個躲這裡說什麼!”不巧,一個路過的婆子聽到引兒的聲音,不善地問道。

小翠本嚇得一哆嗦,轉頭一看,原是平日最愛說閒話的王嬤嬤,立馬拉著她道:“王嬤嬤你聽說了嗎?我們府……看上了景王,將貼身寶物送給他了。”邊比了個手指頭,邊對她說道。

“哼,一回來就做醜事,果然是鄉下地方來的。”王嬤嬤是羅本英院子裡的領事婆子,平常就仗勢欺人,很能蹬鼻子上臉,根本不把宋南知放在眼裡。

“噓!這麼大聲,王嬤嬤你不要命啦。”引兒見她越說越過分,阻止道。

“她自己有臉做出這種事,我還不能說!正好傳出去讓別人都聽聽。”王嬤嬤越說越來勁,她是夫人的陪嫁,有誰敢為難她。

“好啊!你們幾個丫頭婆子不要命了,帶頭編排起主子來。”葉籟不知道從哪裡出來,一把拽住引兒,喝道。

“葉籟你大呼小叫什麼?”葉籟聲音大,讓本來站在橋上服侍宋南知的花韻聽得很清楚,向她問道。

“姑娘!這幾個丫頭婆子也太大膽了,被我抓到在這裡含血噴人,當這府上沒有王法了嗎!”葉籟一隻手拖著引兒,還要去捉小翠,兩個丫頭被嚇到,拼命掙扎,葉籟一時按不住。

“葉籟你按住她,這兩個我來。”這時,宋南知的乳母餘嬤嬤,不知道從哪衝出來,她四十歲左右,身材高大,力氣更是大的出奇,又受南陵大長公主調教,手段多得很,三兩下就將王嬤嬤並小翠狠按在地上。

“說!是誰給你們的膽子,敢這樣編排主子的。”餘嬤嬤拎著王嬤嬤和小翠,葉籟攥著引兒,將她們扔到宋南知腳下。

宋南知合上書,只冷冷看著她們,也不說話。

“大……大姑娘饒命,我……我們也只是聽別人這樣說的,並不知道真假,再也不敢亂說了……再也不敢了。”兩個丫頭膽子小,被嚇得瑟瑟發抖,磕頭求饒。

“哼,知道亂說也跟著胡咧咧,有你們受得,還有你這個老妖婆,一把年紀帶頭非議主子,說一些有的沒的,你是哪裡當差的!”餘嬤嬤厲聲道。

王嬤嬤卻有幾分膽子,直起腰,梗著脖子道:“回姑娘,我是夫人院子裡當差的,不過聽來的閒話,下次不說了,姑娘別放在心上,夫人還等著我回話呢。”

“好呀,拿夫人來壓我們家姑娘,我們倒要去找夫人評評理,這府上有沒有規矩,都爬到主子頭上來,走!”餘嬤嬤風風火火押著幾人就找羅本英去了,葉籟飛快地跟在後面。

花韻生怕自家姑娘氣倒,給她打扇子安慰她,宋南知靜靜走在後面,從頭至尾沒有開口。

“夫人夫人,救救我,大姑娘院裡的嬤嬤要殺人了。”王嬤嬤剛進院子,就撲到羅本英的腳下喊道。

“吵什麼,誰要殺人啦?”羅本英莫名其妙地看向她。

“夫人,我們家姑娘受委屈了,不知道你管還是不管!”餘嬤嬤朝王嬤嬤啐了一口,叉著腰,氣勢洶洶的問羅本英。

羅本英站起來笑道:“一個老婆子能讓姑娘受什麼委屈?難道她能翻天去。”

宋南知適才慢悠悠走進來,羅本英見她面無表情,想大事化小,安慰道:“不過一個目不識丁的老婆子,姑娘別跟她一般見識,我替你打發了她便是。”

“別的也就算了,只是此事可大可小,處理得好了我們閤府上下都好,處理的不好,只怕夫人和二姑娘的名聲也都被這些刁奴毀了。”葉籟伶牙俐齒將事情說得嚴重。

羅本英斂去笑容,嚴肅問宋南知:“怎麼講?”

宋南知還是不說話,看得羅本英著急不已,待要再問,卻見宋南知突然掉下眼淚,更是逞強地扭過頭去,快速用手帕拭乾淚。

“這種混賬話我們姑娘說不過口,還是我來替姑娘喊冤吧。”餘嬤嬤氣憤道,遂將方才在擷光湖的事一一說給羅本英聽。

餘嬤嬤心疼自家姑娘碰到這種事,說到激動處,甚至又想打王嬤嬤一頓。

“夫人你說,這種閒話傳出去,別人會怎麼評價我們相府,不止夫人要被連累說管家無方,難道又有什麼好話留給二姑娘。”餘嬤嬤一口氣說完,連喘都不帶喘一下。

“先不說綠玉丹心劍已經是公主的了,也不說是公主要拿寶劍做彩頭的,單說這上場打球的貴女有多少,她們難道也是為了這個王那個公才上去的?都由得這個婆子來編排,到時各府上來問罪,誰擔待的起!”花韻跟去了公主府,當時情形再清楚不過,有理有據的問跪著的幾人,也是間接告訴羅本英其中利害。

她們說的一個罪名,一個比一個重,嚇得幾人將頭猛往地上砸。

宋南知被扶到一邊坐著,她泣不成聲:“還請夫人還南知清白,不然我也只能一死,來全夫人你和妹妹的名節了。”

“孩子別哭,我一定為你討回公道。”羅本英被她們這一通說,嚇得心慌起來,她要的可不是這樣。

“嗯。”宋南知擦著眼淚,乖順地對羅本英點點頭,十分可憐的樣子。

“將府中所有管事的人都叫來。”羅本英一邊思慮怎麼做,一邊吩咐,看這陣勢,這幾人怕是不會輕易善罷甘休。

很快,羅本英的院子裡跪滿了人,羅本英讓自己身邊的管事祥嬤嬤一個一個盤問,自己則呵斥道:“是嫌多了條舌頭,還是有第二張嘴吃飯,既然如此那就把你們的嘴都縫上,舌頭也割了,看你們還用什麼來非議主子。”

“夫人饒命……饒命……”跪在地上的眾奴僕,哪還敢爭辯,一個勁的求饒,生怕遭殃及池魚。

“夫人問過了,都說是這個王嬤嬤仗著自己在您面前有幾分體面,張狂的很,四處造謠。”祥嬤嬤使了個眼色向羅本英回話。

羅本英沉下臉來:“先拉出去打五十大板,再發賣了。”

眾人抽一口氣,五十大板還活得了。

“夫人饒我,夫人饒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王婆婆額頭已經腫成桃子大的包,聽到要被打五十大板再發賣,重磕在地上,冒出血來。

羅本英扯回自己的裙襬,揮了揮手手:“那兩個丫頭一併發賣。”

“娘,我們堂堂相府,就算留個殘廢,又哪有發賣的理。”宋南話走進來,停在王嬤嬤面前,冷聲道,“就算夫人能饒你,大姑娘能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