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別想和我搶

羅本英又似一陣風捲入聽雨閣，發現女兒還在矇頭睡覺。

她深吸一口氣，調整了呼吸，拉開床幔，輕聲細語道：“話兒，這個時候了，怎麼還沒起床。”

宋南話眼睛眯了眯，翻了個身，背對著自己的母親，不耐煩道：“昨天陪公主遊湖，睡得晚了些。”

“那安陽公主有沒有跟你透露什麼？”羅本英不在意女兒的態度，坐到床頭，急切的問。

話兒與公主交好，說不定從公主那能知道陛下對太子妃人選的態度。

宋南話這才睜開眼睛，從被窩裡坐起來，伸著懶腰道：“沒告訴我什麼，公主被別的事吸引了，娘你又聽到什麼風聲了？”

“你呀，你那姐姐從纖州回來了，你也不著急，到時她把屬於你的東西搶走了，看你還能睡得著。”

羅本英點點女兒的頭，狠狠說，那母女倆一個德性，喜歡搶人家東西。

“她能搶走什麼。”宋南話不以為意。

剛回來，就一副清高做作的模樣，這種人最好對付了，她最好表裡如一，不要假清高。

“哼，那大長公主這麼喜歡纖州，怎麼不在纖州給她找個人嫁了，讓她永遠留在纖州就好了，現在回來還要我們幫她張羅親事。”

羅本英把憋在心裡，不敢跟丈夫說的話，一股腦吐給女兒聽。

“連娘你都認為纖州是鄉野之地，遠不如京城，那大長公主怎麼捨得……娘你是說她的親事會妨礙到我？”

宋南話迅速反應過來，她娘肯定是為這個生氣。

羅本英這才將今早從丈夫那聽到的訊息，細細說給宋南話聽。

“既然如此，那娘你有沒有好的人選？”

說話中，宋南話已經梳好妝，隨手在妝奩裡選了支金鳳垂珠步搖，插在髮髻間，然後滿意地欣賞銅鏡裡的自己。

雲髻峨峨，美目盼兮，太子妃之位才配得上她的美貌，她勢在必得。

“我倒想了幾個人選，只是要顧忌你爹爹的面子。”羅本英巴不得將宋南知隨便塞一個人，但是她也知道夫君那邊不好過關。

宋南話翻了翻白眼，不用想就能猜到她娘說的人是哪些紈絝子弟。

她站起身來，漫不經心道：“人家也不傻，最好讓她別無選擇。”

“好歹是當朝宰相的女兒，怎麼會別無選擇？”唯有這個時候，羅本英會煩惱自己丈夫身居高位。

宋南話挑起唇角，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不急，您不是說後天杜府家主過壽嗎，公主也會駕臨，我找機會試試她的深淺，就知道怎麼替她做選擇了。”

·

轉眼到了杜氏家主六十大壽的日子，當朝太子少師的壽誕毫無疑問聲勢浩大。

大門口車水馬龍，賓客盈門，整條街裡裡外外人聲鼎沸。

杜府裡面，前廳王孫公子觥籌交錯，歡聲笑語。

後院女眷三五成群，嬉戲賞花，鶯啼燕語好不熱鬧。

“這是誰，怎麼一個人坐在這，像個傻子似的，也不說話，嚇我一跳。”

一個毫不客氣的聲音響起，就算在這熱鬧中，也顯得突兀，震得四周人皆側目尋找。

沉思中的宋南知才反應過來，這說得是她。

還沒等她說話，一個藕色衣裳的女子怪聲怪氣地搭腔：“姐姐方才你去祖母那晚了點，這位就是相府的千金大小姐，故去的南陵大長公主的外孫女，也是我們傳說中的表姑娘。”

這樣的介紹方式，聽上去怎麼也算不上和氣。

宋南知回想來杜府的時候，外祖父正在接待貴客，所以她只見到了杜府的老夫人和女眷。

杜府管事夫人娘子也都忙不過來，客套幾句，老夫人讓身邊的管家婆子帶她來花園，說是各府閨秀都在這裡玩耍。

這個藕色衣裳的女子，認親的時候恰好也在，好像是二舅舅的小女兒杜婉霏，那她稱之為姐姐的就是二舅舅的大女兒杜婧霏了。

“南知魯莽，嚇到表姑娘了，還請見諒。”

杜婧霏也就罷了，她倒不知道方才短短一面之緣，連話都說不上，竟然就得罪了杜婉霏了，讓她對自己懷有敵意。

不過在不清楚外祖父對自己的態度前，她沒必要與她們計較。

宋南知主動道歉，想著息事寧人。

“哼，祖父生辰，別人都開開心，你一個人垮著臉躲在這裡幹什麼？”杜婧霏揮一揮手帕，皺著眉道。

一聽南陵大長公主她就沒好感，聽娘說以前大長公主盛氣凌人，讓祖母受盡委屈，現在她死了，拿她外孫女撒氣也是應該的。

“婧霏姐姐別生氣，我姐姐才回京城，人生地不熟，也怪我這個妹妹不稱職，竟然冷落了她。”

宋南話這時才從芭蕉樹後繞過來，笑著替姐姐解圍，她身後不遠處石凳上還坐著一人，手上團扇輕搖，好整以暇地看著宋南知。

“安陽公主萬福金安。”

杜婧霏和杜婉霏馬上認出那人是誰，異口同聲地去向她行禮問安，將宋南知拋在身後。

安陽公主點點頭，依舊沉默不語地看著宋南知。

第一眼，宋南知已能感受到安陽公主天之驕女的威嚴，只是不知道為何她眼中的不善好像是衝著自己來的。

宋南知硬著頭皮跟著走過去，第一次見面，她行大禮：“臣女宋南知叩拜安陽公主，公主萬福金安。”

“南話，本宮覺得無聊，你找點趣事來消遣下如何？”安陽公主並未叫她起身，歪著頭跟宋南話說話去了，將宋南知晾在一旁。

宋南話假裝思考片刻，然後用手掌拍拍額說：“我那點小把戲，怕是入不了公主的眼了，不知道姐姐有沒有好主意，幫我想想吧。”

幾雙眼睛霎時又盯回她，宋南知有一瞬間的頭皮發麻，知道自己在劫難逃。

也想起前世的她，就是因為想逃避這種處境，誤認為王向恆是救贖，才與他私奔。

“公主，恕臣女愚鈍，臣女初到京城，纖州的事物怕更是不能入公主您的眼，還請京城中的姐姐妹妹們多教下我。”

宋南知知道她們是有意為難，不管自己出什麼主意，安陽公主都會否決，不如以退為進，這種場合諒她們也不會太過分。

如宋南知所料，安陽公主輕哼一聲，已覺無趣，揮了下扇子讓她起來，身體轉了個方向不再理她。

杜家兩個姐妹圍著公主，倒有說有笑。

宋南知悄悄退到一邊，心中思忖，安陽公主最受今上寵愛，性格倒跟她外祖母差不多，或許這就是她要為難自己的原因。

畢竟那時的外祖母連先後，也就是安陽公主的母親都沒放在眼裡，如今……宋南知輕嘆口氣，時移世易，人走茶涼。

“那今兒我們也來附庸風雅，將在座的女客都喊來湊湊熱鬧，學外面的公子哥們來作詩，看看誰能拔得頭籌，那便真正是京城的第一才女。”

宋南話說完，幾人首先就將目光鎖定在宋南知身上。

儘量隱藏自己的宋南知知道還是躲不過，只得迎上去，笑道：“公主既然有此雅興，南知也不怕獻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