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歡，我忘了自己晚上還要去夜色陪一個導演。晚餐，就到這裡吧。”
女人不溫不涼的一句話，說的無關要緊，仿若自己置身事外，與此無關。
但喬清歡卻震驚了，回想起白天拍攝時，那些女同事的話。
她也在夜色待過，知道去那裡的人，都喜歡做什麼。
看著Eva離開的背影，清歡只覺喉間像是卡了刺般，不知為何，總覺得Eva不是那種女人。
可是娛樂圈的女人，又有幾個乾淨呢。
而她沒有注意到的是，顧亦琛深諳如許的眸子凝著那離去的曼妙身影，唇畔勾勒出一抹冷凜的弧度。
……
顧亦琛親自開車送清歡回來的，時間並不晚，她原本想自己打車，但……大概是，不懂得如何拒絕紳士的好意吧。
“謝謝顧總。”
“與我之間，不必這麼客氣。”
女人慾要下車的動作頓了頓，隨即只是以笑回之。
她知道這顧總與慕衍深的關係不淺，但她似乎，只與這人有過一面之緣而已。
看著那車影漸漸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中，清歡兀自拂了口氣，自己也不知那莫名的惆悵感從何而來。轉身看著眼前的別墅大門，惆悵感則多了幾分沉重之意。
想到昨晚，她無意頂撞了慕衍深的那些話，就不知今晚該如何面對他了。
“喬小姐吃過晚飯了嗎？”
“恩……慕先生他……”
“先生今晚有應酬。”
“哦。”
清歡頜了頜首，轉身欲要上樓，驀地腳步止下，回過頭看向芳姨。
咬了咬唇，還是開了口——
“芳姨，我能問你點事兒嗎。”
“你說。”
芳姨如今快有五十了，成為慕家的管家也已經有二十多年了，待人謙和，傭人都尊她敬她，清歡也不例外。
“你能跟我說說，以前住在那房間裡的女孩嗎？”
芳姨朝著女人的目光看去，正是二樓那間很久沒有人住，卻每日都有人去打掃的屋子。
“……”
見對方暗了暗眼色，沒有說話，清歡聲音也降了幾個度，說道：“算了，就當我沒問過。”
她知道，那個屋子是個秘密，曾經住在那屋裡的女孩，也是不能說的過去。
就在喬清歡打消那好奇心時，芳姨還是回了她：“那是顧小姐的房間，她在這裡住過兩年。”
芳姨回憶起那日，仿若昨天，歷歷在目。
那跟著先生身後進來的女孩，穿著的格子襯衫上都是灰塵，束起的馬尾也散落了，臉上也有些髒髒的，像是隻小花貓，灰頭土臉的進了慕家。
歡顏那一天經歷了太多事情，先是追債的人找上門威脅養母還錢，再是自己去轉賣劣質避孕套結果被抓去了警局，然後……她被慕衍深從警局帶出來了，可是養母跑了，拿著慕衍深給的一筆錢，等於把她這個“女兒”給賣了。
一時間，她沒了工作，沒了住處，也沒了親人。
但她可一點兒也不感激慕衍深這個男人，即便——
“以後你就住在這裡。”
即便，他給了她一個全新的家。
不得不去，接受陌生的一切。
後來，她漸漸開始，試著去重新來過。新的環境，新的身份，新的未來。
芳姨並沒有說太多關於顧歡顏的事，但清歡卻聽得出，芳姨似乎很想念她。
“那後來呢，她為什麼會離開慕家？”
“她不是離開，而是回到了屬於她的顧家。可惜……”
“可惜她卻只是個假的千金。”
清歡接了芳姨沒有說出口的話，關於顧歡顏的事，這些都是可以查到的。
但在現在聽來，一開始的顧歡顏，其實是被慕衍深給找到的，後來被送回顧家，也是慕衍深的安排。
“我還想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害了人，罪無可恕？”
“……”芳姨再度沉默了，搖了搖頭，似乎是在說不知道。
是啊，她只是個管家，很多事情，都不曾深知。
但那一晚，警鳴的聲音就在別墅外響起，她看著顧歡顏從先生的書房裡出來，像是失了靈魂的傀儡那般，一步步走下樓來，走出別墅，走向警察。
——我……自首。
那是芳姨最後一次聽到顧歡顏的聲音，卻也在那一刻，紅了眼。
回想起過往，傷心自是難免，芳姨也上了年慕，又無兒女，歡顏在這裡那兩年，也是真心相待。
看到最後那個曾經倔強固執的女孩，卻落得屍骨無存的下場，怎麼會不嗟嘆感傷呢。
尤其是，看到此刻這個與顧歡顏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女人，則一時沒能剋制住，嘆了一聲息。
“喬小姐，我始終相信著，歡顏是個好人。”
顧歡顏，是個好人。
這是喬清歡，第一次只怕也是唯一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說吧。
自己不過是一個旁觀者，只是看著那些所謂的新聞所謂的過往報道，也在心裡給那個素未謀生的顧歡顏扣下了罪惡之名，卻不知真相也許並非肉眼所見。
“那……他愛她麼？”
這個問題，可以說問得無意，連清歡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竟問了這樣的話。
芳姨身子怔了怔，沒有回應，畢竟現在顧歡顏已經死了，喬清歡才是慕衍深現在的女人。
“喬小姐，你只要知道，現在陪在先生身邊的人是你，這就足夠了。”
現在陪在慕衍深身邊的人是她，就足夠了？
驀地，女人兀自輕笑了一聲，染了幾許無奈。
想必，芳姨是誤會了她的意思。以為，她是在嫉妒顧歡顏，才這麼問是麼。
她為什麼要嫉妒呢，她又不愛慕衍深。
她只是，只是很想知道，“如果他愛她，又怎麼會讓她死在那種冰冷的地方呢。”
“喬小姐，你說什麼……”
芳姨倒是聽不懂這話了，清歡隨即搖了搖頭，淡笑道：“沒什麼，也許我是有些困了。”
芳姨看著女人上樓的身影，那種難以言喻的落寞感，到底是為了何呢。
這一晚，慕衍深沒有回來，而清歡也一夜未眠。
第二天早上，就早起去了醫院。
今天要出外景拍攝，時間定在中午，那她早上還有點時間去看看暖暖。
……
醫院。
顧母下了車，陪同的老傭人摻扶著她，每次來醫院，她的情緒都很低落。畢竟躺在這裡多年未醒的，是她的親生女兒。
清歡看過暖暖後，就趕著去拍攝地，出醫院大門時，就與顧母正面迎上，無意碰撞到了婦人手中的花束，掉落在地。
“對不起。”
她立刻俯身撿起那束花，雙手遞還給眼前四十多歲的婦人，可似乎對方的神情，並不好。
應該說，是很不好！
“你……”
顧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若非現在是大白天，還是在醫院門口，否則她定是以為自己活見鬼了！
喬清歡也被這婦人的目光給嚇住了，來到這裡很多人都把她認錯，震驚是有，但絕不會像眼前這個婦人一般，驚恐中帶著怒恨，下一刻她的手臂就被對方狠狠拽住——
“你還活著，顧歡顏，你沒有死！你竟然沒有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