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頭的北狄人像是沒有聽見,只是一個勁的用北狄語吩咐著什麼。

景良緣只覺得他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焦急,但是聽不懂,就乖乖找了個乾淨地方坐下。

她還沒來得及坐穩,聽到“撲通”一聲悶響,一個北狄人就仰面倒了下去,正正好好躺在景良緣身前。

他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脖頸上插著一支白羽箭。

景良緣手腳並用,準備爬得遠一些。

沒想到才一動,就被北狄頭領抓著衣領揪了回來。

她被迫仰頭看去,卻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姜清雲還維持著拉弓的姿勢,坐在離客棧十幾步遠的棕馬上。

看到北狄頭領揪起來的人,眼神一滯,狐疑地打量著景良緣。

感受到姜清雲動作的停滯,北狄頭領顯得洋洋得意:“姜小將軍,如果還想大燕的皇太女殿下全須全尾地回去,給我們幾個備四匹快馬,讓我們安全地離開邊界。如果敢耍什麼花招,哼哼——”他伸手把景良緣往上提了提。

景良緣的脖子被北狄頭領抓住的衣角別得死死的,現下被晃了一晃,更是面頰漲紅,呼吸困難。

二人就這樣對峙,中間夾著一個快窒息的景良緣。

終於,姜清雲動作起來,她轉頭向親衛低語幾句,親衛很快就帶著四匹馬回到了姜清雲身前。

“讓不帶兵械的人送到後院!”北狄統領繼續喊道。

他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向後院退去。

景良緣的餘光一直注意著姜清雲,她好像正在慢慢調整手中弓箭的位置?

“蕭端!”

話音未落,一道白色粉末從天而降,均勻地在狹小的客棧空間內四散開來。

北狄頭領沒料到事情如此發展,一時晃了神。

他伸出手正欲捂住眼睛,卻讓景良緣抓住了機會,直接一個轉身,從他的鉗制中掙脫。

一道利刃破空而來,景良緣回頭望去,那北狄頭領的眉心綻開一朵血花。

溫熱的血潑到臉上,鐵鏽味是如此真實。

晉王已經把剩下的幾個小兵三下五除二地解決了,現在正在挨個搜身。

還沒等景良緣再瞅一眼,姜清雲就解下了自己的披風,把景良緣裹了個嚴嚴實實:“殿下還是少看為好。”

景良緣剛想笑著說聲好,卻因為吸入了過多的粉末而噴嚏連連。

姜清雲無奈,對晉王說道:“我先送殿下回軍營,你們稍作整理,隨後趕上。”

“那個,有馬車嗎?”景良緣尷尬地插了句話。方才她就緊張得不行,再加上先前的舟車勞頓,是一步也走不了。

“沒事,我騎馬帶你。”姜清雲把自己的馬牽來,做了個請的手勢。

景良緣立馬變成了星星眼,一句謝謝小將軍還未說出口,就被晉王打斷了:“你身為男子,怎可與殿下共乘一騎?這於禮不合。”

姜清雲倒是難得地笑了起來,她伸手一指旁邊的兵士:“他們是我和哥哥的親衛,知曉我的身世,不礙事。”

景良緣上馬,還不忘偷偷對臉黑的晉王做個鬼臉。

在回軍營的路上,景良緣從姜清雲的口中得知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這夥北狄人潛伏在大燕執行什麼臥底任務,在偵查時被人發現,因此倉皇出逃。

驃騎軍得了指令,在邊境搜查這一夥北狄人的下落。就在幾日前,姜清雲帶領的小隊發現了他們的蹤跡,還射殺了幾名北狄人,只不過他們的頭領還是跑了。

姜清雲帶兵一路尾隨,他們便尋了處客棧,預備提些利用人質的交換條件。

結果景良緣就是這麼倒黴,成了北狄頭領手中的大肥羊。

晉王在他們於樓下對峙之時,悄悄摸到了窗邊,和姜清雲用一些眼神和手勢達成了晉王干擾,姜清雲一擊必殺的策略。

再之後景良緣就知道了,晉王用麵粉干擾了北狄人,姜清雲則順利英雄救美。

她們尋了一處小路,徑直進了主帳,一路上並未被人發現。

待到景良緣洗完了熱水澡換衣出來,姜清雲和她的兄長還有晉王已經在沙盤桌前等著了。

姜流雲躬身行禮:“流雲不知二位殿下前來督軍,還望二位殿下不計較微臣之失。”

景良緣示意他起身:“此番前來也算微服出訪,將軍不必介懷。對了,若是現下得空,就同我們二位講一下前線戰況吧。”

四人迅速進入正題,聽著聽著,景良緣卻覺得不太對勁:“你們以前就可以把北狄人壓著打,對吧?所以他們才會來和我們和談吧。只不過你說,現在他們囂張了許多,這是什麼意思?”

姜清雲拿了一根小樹枝,在邊境線上劃拉:“前幾個月開始,嗯,大約是從偏東北方向開始,北狄人的斥候屢次越過邊界,不過還未等我們的騎兵進行追擊,他們就跑掉了,打又打不到,就是煩得很。”

姜流雲補充道:“我們先前想的是,他們是與我們大燕境內的那一小批北狄部隊進行接應的,剛才我們搜了一下那幾個俘虜的北狄人,身上卻沒有發現密信之類的東西。”

“那最近有沒有什麼異常?比如一些商隊,旅團之類的?”景良緣盯著沙盤上的某個地方,輕聲發問。

姜家兄妹對視一眼,姜清雲說道:“這還真的有,有一夥賣羊的商隊從南邊來,目前就駐紮在軍營西邊的草原上。但是小妹之前查驗過他們的行商文書,印章都是規整的。”

景良緣吸了口氣:“我猜,我猜的啊,有沒有可能,北狄的斥候等的就是這隊商隊呢?”

姜流雲摸了摸後腦勺,在沙盤上畫了個圈:“對啊,小妹,你之前不是還和我說過,那商隊說西邊和北狄人的私市被北狄人端了,要往東去看看,所以在咱們軍隊這裡休整一下嘛。現在都要入冬了,要是再不走,就算能交易羊群,凍死的機率也應該很大了吧?”

四人抬起頭,目光交流之處皆是風起雲湧。

姜清雲叫來一個衛兵:“把那商隊的領頭人帶過來,我要當面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