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槿畫突然想起之前在客棧裡,七娘曾向店小二打探‘萬福銀樓’所在,當時只道是這姑娘隨口問的,想不到還真來了這裡?難不成她還真有閒情去購置珠寶首飾?
恍然間,卻已被身旁的女子拉著進了銀樓,七娘隨意看了幾樣做工精緻的銀器,心下不禁讚歎,接著便吩咐一旁的侍童道“這些還入不了我姐妹二人的眼,且喚你們掌櫃的來!”
不一會,一位身著檀香色寬大袍子的中年男子徑直走了過來,七娘上下打量了一眼,含笑問道“您是這裡的掌櫃的?”
那人瞥了一眼七娘滿含不屑的冷哼一聲“掌櫃的出門了,我是這裡管事的,姑娘想要好的銀飾,可是要拿銀子說話的。”
七娘點了點頭,接著問道“銀子不怕多少,只要物件精美就成,既然這裡是銀樓,敢問能否有用銀子搭成宮闕,且非得是有三十三層才成?”
宋槿畫聽得是一頭霧水,試問誰會如此勞民傷財用金銀去搭建宮殿,即使‘紅玉閣’財源滾滾’,也架不住像七娘這樣的奢靡享樂。
可七娘這話裡明顯是話裡有話,宋槿畫細細回想,三十三層宮闕,三十三層天,她猛的反應過來,三十三層天,離恨天最高,這三十三層宮闕不就是意指‘離恨天’!
她險些驚叫出聲,急急捂住了嘴巴,將口中的話語硬生生的嚥了下去,難怪說‘離恨天’是一個龐大的組織,如今看來,果然是無孔不入的。
再去看之前傲慢無比的中年男子,聽到七娘的一番話,臉色由青轉紅又由紅轉白,最後畢恭畢敬的行了一禮,柔聲道“姑娘請移駕二樓廂房,在下這就請掌櫃過來。”
兩人跟隨侍童進了二樓其中一間屋子,不消片刻,又進來一人,和之前的中年男子年紀相仿,只是眉眼間更襯得出一股富貴神色。
那人見了七娘,屏退左右侍從,沉著冷靜的說道“鄙人姓徐,家中排行老三,姑娘的事,李堂主早就飛鴿傳信於我,徐某自當竭盡所能尋到姑娘要找的人,只因是一年前的事了,所以追查起來,還需時日……”
七娘點頭稱謝道“那就有勞徐三爺了,若有絲毫進展,就著人告知我一聲即可。”
那徐三爺也曉得這女子定然是那李堂主親厚之人,所以也不敢怠慢,唯唯諾諾應承道“姑娘既然來了,不如選幾樣趁手的銀飾,不論瞧中那個,姑娘只管拿去就是了。”
七娘委婉的搖了搖頭,畢竟這次是有事所託,怎好的再去做這等無功不受祿的事情。
徐三爺見七娘拒絕,又接著道“那姑娘日後若是有事用的上徐某,只管招呼一聲就是了。”
七娘聽著也委實不好再拒絕,只好微微點了點頭,便拉著宋槿畫一同離去。
剛出了屋子,三人前前後後行在二樓的走廊處,樓下大廳的架子上正擺著各類銀器首飾,期間不乏有貴婦人或者千金小姐來此挑選首飾。
宋槿畫垂眸淡淡掃了一眼,突然瞳孔兀地放大數倍,她伸出顫抖的手指,指著樓下某一處,忍不住驚呼一聲。
七娘猛的回頭去看宋槿畫,卻見她臉上驚恐未定,像是遇見了什麼不得了的人物,於是便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
果然瞧見一美貌婦人偕同侍女停駐在一樓大廳的一角,手中正端詳一件髮簪的品貌。
但看那婦人舉止溫良,容貌端莊,而且越瞧越覺得熟悉,總覺得彷彿在哪裡見過一般。
瞧著這場景,七娘不禁開口試問“此人莫非夫人認識?”
宋槿畫呆了片刻,最後無聲的狠狠點了點頭
七娘轉過身子,指了指那名婦人,朝著跟在末尾的徐三爺問道“這婦人是何來歷?三爺可知?”
徐三爺抬了下巴瞅了一眼,便點了頭,老實應道“姑娘指的可是韓夫人,這位夫人也算這裡的常客了,她可是大畫師韓寧的續絃夫人,也是這裡小有名氣的才女,通曉六藝識文斷字,所以備受韓畫師的寵愛,據說兩人是因一幅畫結緣,才成就這般姻緣。”
“這韓夫人的閨名掌櫃的可知?”七娘又問道。
要知道女子出嫁后冠夫家姓,閨名一般是不為外人知的,可這徐三爺也算當地能人,城中大大小小的事也熟門熟路,當場便說道“說起這韓夫人,也是巧了,你們要找的那名姓趙的畫師,似乎個這位好夫人有些親故,這韓夫人孃家姓蔣,小名清竹,而且她還有個名號就叫‘清竹夫人’。”
剛一說完,宋槿畫明顯愣了愣,緊接著就搖著腦袋喃喃細語“不是的,不是的,她不叫蔣清竹,她是蔣小竹!”
七娘回過身看著她,似是沒聽明白,凝眉道“夫人說什麼?”
宋槿畫回過神來,始終盯著樓下的貴婦人,一字一言道“她是蔣小竹,是那人親手領進宅子裡的姑娘……”
七娘反應了一陣,突然反應過來,宋槿畫指的那人該是趙延聆了,那眼前這貴婦人難道是旁人說的那個女孩?原來真有其人!
當年她受盡了寵愛,旁人都猜想日後可能是那人的妾,可她怎的又嫁給了韓寧?在她離去後,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麼?她很想弄個明白,於是乎,宋槿畫轉頭望著七娘。
七娘也覺得事情越來越離奇,便抽出那副畫卷,交到徐三爺手中“眼下就有一事,還需三爺賣個顏面,將此畫拿予那夫人看過,請她上樓一敘。”
徐三爺接過畫卷,道了聲“不敢當”,便朝著蔣小竹那廂走去,七娘轉過身拉著宋槿畫往回走,回到原先的屋子裡,靜靜等待。
若她真是當年趙延聆領進宅子裡的女孩,那她想必對這幅畫有印象,也該知道要見她的人曾經是趙家的人。
果不其然,不一會的功夫,徐三爺又折返回來,只不過這次不是他一人,他稍稍錯開身子,就瞧見他身後跟著的,就是剛才樓下的清竹夫人。
剛才樓下溫婉貴氣的婦人激動的身體微微發顫,完全失了一貫的雍容華貴,她跟著徐三爺身後不住的追問道“三爺,這畫是誰給您的?她在哪裡?您快告訴我……”
話還沒說完,坐在屋角的宋槿畫緩緩站了起來,朝著眼前今非昔比的人不確定的喚了一聲“蔣小竹,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