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衍舟對溫以時從始至終都是明目張膽的偏愛。

他喜歡她,全世界都知道......

*

臉上,手上,裙子上,都沾染到了令她作嘔的血,還是溫熱的。

手中握著的水果刀上,鮮血正順著刀尖“滴答滴答”地滴落在地板上,她眼神空洞地站在那裡,漠視著周圍的一切,就是一個沒有生氣的木偶娃娃一般。

坐在地上的女人抱著她那身上滿是鮮血的兒子哭喊著,眼前她的親生母親指著鼻子在罵著她,周圍傭人們在用指指點點的眼神看著她。

“救命啊,溫以時殺人了,快來人救救我的兒子啊......”

“溫以時,你真是個瘋子。你要發瘋為什麼不能去別的地方,為什麼非要連累我......”

“還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二少爺可是她哥哥,怎麼可能會侵犯她,一定是跟她那不要臉的母親一樣勾引的二少爺......”

真吵!

噩夢般的一幕幕纏繞著她,在腦海裡不斷浮現著,好看的眉眼不悅地緊蹙著。

啪啪啪——

房間外忽然響起的敲門聲,讓她陡然驚醒。

啪啪啪——

大力的敲門聲繼續響起,門外響起喊聲,“大小姐,吃飯了嘞,大小姐?”

啪啪啪——

溫以時揉了揉有些發疼的額頭,昨晚突然下雨,風重重地拍打著窗戶,雨水嘩啦啦的,巨大的聲音吵得她後半夜才睡著,結果好不容易睡著又陷入了這糟糕的夢境......

“知道了。”

聽到了屋裡的回答,屋外的敲門聲才停止。

即使已經來這裡兩三天了,但是剛睡醒的溫以時坐在床上看著還未完全熟悉的環境,她還是需要緩好大一會兒才能反應過來。

對哦,她現在已經不在溫家了,前幾天被送來了溫家這個遠在雲鎮的老家。

說的好聽點這裡是老家,說的難聽點這裡就是她的‘監獄’。

今年的夏天似乎異常的燥熱。

哪怕是九月的大雨,也依舊趕不走空氣中的燥熱,溫以時開啟窗戶,空氣中又騰起一股潮溼的悶意,不由令人煩躁。

洗漱完,溫以時下了樓,看著桌子上依舊是紅辣辣的菜時,她感覺自己的胃已經在隱隱作痛。

溫以時因為小時候飲食不規律落下了胃病,吃不得辛辣刺激的食物。

剛來的第一天,送她過來的管家便和王梅交代過自己的飲食習慣,但是王梅似乎並沒有聽進去,做飯依舊是我行我素,按照她自己的口味來。然後等到溫以時上桌吃飯時,王梅再佯裝不好意思忘了她吃不得辣抱歉一番。

而她是個不喜歡麻煩的人,所以也懶得和王梅計較。

王梅端著她的辣椒醬從廚房出來的時候,只看到溫以時出門的一個背影,陰陽怪氣地喊道,“喲,大小姐,您又不吃啦?雖然俺的廚藝比不上你們城裡的,但是也多少吃點吧。大小姐?”

哐噹一聲,大門隔絕了王梅的聲音,她耳邊總算可以安靜些了。

*

雲鎮是一座充滿江南氣息的小鎮,炊煙裊裊,小橋流水,落花綠茵,好不漂亮。

清早的陽光沒那麼刺眼,柔和地透過樹葉灑落在溫以時那白皙精緻的臉龐上,黑色的鉛筆褲完美地呈現出了她纖長而又筆直的腿部線條,簡單的白色短恤露出一截若有若無的纖細腰肢。

這賞心悅目的自然美景終於讓溫以時煩躁不悅的心情得到一絲安慰。

雲鎮只有兩所高中。

一中,是這裡最好的一所高中,二中,則是最亂的高中,最好與最差只有一街之隔。對於那些老實柔弱的學生來說,學校成了他們最安全的庇護所。

不像以前的她一般倒黴,處處皆是在地獄。

溫以時繼承了她母親那雙好看的狐狸眼,加上那標緻的眉眼鼻唇,妖而不媚,媚而不俗的氣質讓她好似天生就是人群中最矚目的存在。

街頭小巷聚集著一群調兒啷噹的小混子,自認為很酷地抽著煙,肆無忌憚地打量討論著她。

“嗨,美女!”

“大哥,瞧這身材,絕了啊.......”

對於他們的打鬨,溫以時視若無睹,她犯不著因為這些人來影響自己的心情,甚至她還平靜地在學校門口的早餐店買了杯豆漿,走到教學樓剛好喝完。從一樓到四樓,樓道里熱熱鬧鬧的,洋溢著青春的活力。

五樓,則是安靜的連掉根針都震耳欲聾。

溫以時從後門進入,儘管距離上課還有半個小時,但教室已經座無虛席,所有人都在埋頭做題,似乎除了上課,沒有什麼能夠值得他們從書卷中抬起頭。

哦,不對,不是座無虛席。

因為除了她這個倒數第二進班的,還有她這個素未謀面的同桌。

在學校兩天了,在一班這個高度緊繃的學習環境中,竟然還有一個敢翹課的‘奇葩’存在。

聽前面的同學說,這位翹課的還是老師們心裡的香饃饃,全校的第一名,成績出色,但奈何他又很不聽話,混的一批,因此老師們對他是又愛又恨。

溫以時不由側臉看向了旁邊的空位,桌面上整整潔潔,桌兜裡放著一沓沓乾淨的不能再幹淨的試卷。

她的同桌要麼有強迫症,要麼是有潔癖,溫以時在心中想著,不過,她也是對這個同桌更加好奇了。

......

校外第一個拐角口的巷子裡,有一個小賣部,叫雨哥超市。

據說老闆雨哥以前也是道上混的,後來犯了事進去過幾年,在出來就金盆洗手回老家這裡開了個小賣部,不過雨哥滿臂紋身,看上去兇悍了些。

不過,一些差生倒是和雨哥一來二去打成了一片,沒事就喜歡逃課來這裡抽抽菸什麼的。

而超市下面還藏有一個地下室。

地下室裡有著各樣的娛樂設施和休息的地方,這些都是老闆雨哥的私人物品,很少有人能下來。

此時的屋裡儘管頭頂的吊扇咯吱咯吱地轉著,但仍擋不住屋裡覆蓋著的一股燥勁。

“衍哥,你不會這兩天都窩在這裡沒回家休息吧?”

陳溪下了地下室,看著還坐在大肚子電腦前的男生,詫異道,“你瘋了吧,兩天兩夜不睡!”

陸衍舟生得高瘦,188的他坐在這電腦前腿腳都伸展不開。

他揉了揉泛紅的眼睛,嗓音有些嘶啞,“這次接的活要的急,加了個班,”看著電腦上成功收到接收的資訊,以及發來的簡訊,“剩下的錢已經給你打過去了,合作愉快,”他才關了電腦站了起來往外走,“我奶奶那邊沒說漏嘴吧?”

“衍哥放心,我跟奶奶說了你在我家給我補課奶奶信的很,”陳溪連忙跟上,“衍哥,你不會還要去上課吧?你都已經兩天沒休息了,再不好好休息可是要出事的。”

陸衍舟邊走邊抽了根菸,夾在香菸的手指修長又骨骼分明,聽到陳溪的話他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我要再不回去,老楊怕不是要坐不住了。而且,回學校一樣的補覺。”

樓上,白熾燈亮的有點刺眼,陸衍舟彈了彈菸灰,眯了眯眼。

走到小賣部門口,陸衍舟將吸了一半的煙順手摁滅在了菸灰缸,“走了。”

“臭小子,”雨哥扔給陸衍舟一袋麵包,對著他的身影喊道,“少吸點。”

陸衍舟拿著麵包背對著他搖了搖手。

一班的第一節課上了自習。

“溫以時,老師找你。”

“衍哥,你回來了,”有同學說道,“老楊讓你回來了去找他一趟。”

“行,知道了。”

從前門出去的少女,從後門進來又從前門出去的少年,他們似是背道而馳,又彷彿是他在身後追尋著她的腳步。

而他們的命運也在這刻開始被一根無形的線牽扯著,註定要糾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