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7章 破綻

從秦上校他們回來開始，錦晏的休眠艙就變成了集市一樣的地方，隔三岔五的，他們這些處在基地高層位置又與首領關係匪淺的人就會到休眠艙會晤。

一開始，錦晏只當他們湊到一起是巧合，但慢慢地，隨著他們出現的時間與頻率的不同，錦晏猜到可能是基地發生了什麼。

“醒”過來的第七日，複製體再次登門。

尚未靠近，288就發出了警告。

“警告！警告！異類靠近！”

“危險評定：三級！”

此時眾人已經知道了關於秦上校“二級危險”的笑話。

這太正常了。

對於他們的首領來說，任何企圖靠近他寶貝女兒的物種都是危險的存在。

在這個基地裡面，妄圖想讓大小姐給他們當女兒的男男女女不在少數，只是礙於首領的威嚴，很少有人會把這點心思放在明面上，至少沒人會拿這件事挑釁首領的仁慈心。

秦上校是個例外。

他是唯一一個成天到晚都惦記著要給大小姐做爸爸，將他那點狼子野心宣告天下後還活著的人。

給他一個“二級”，明顯是安全系統低估了他的野心。

但自從休眠艙建成，他們還從未聽說過有“三級”出現，這還是頭一次。

於是，在288再次發出“三級”警告後，在場的幾人都將目光轉向了門口的方向，或清冷或犀利或冷酷的眼眸裡所蘊藏的，無一不是殺人於無形的殺氣。

然而大門卻並未開啟。

“誤判了？”

秦上校似是無意的說著話，蒼勁有力的手卻一直放在腰間藏槍的位置。

梅博士沒說話，只是眼眸微變，似乎在思考什麼。

這時，288的聲音再次響起。

“警告！異類靠近！”

“警告！三級危險！”

隨著身份資訊的確認，重重門禁緩緩開啟，伴隨著一些似有若無的香水氣息，一道高挑纖瘦的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

噠。

噠。

噠。

高跟鞋踩在地上的聲音如節奏感十足的鼓點一樣落在眾人心頭。

第一眼看去，幾人都有些愣住了。

小晏兒？

大小姐？

不對。

這不是小晏兒。

大小姐有高跟鞋，但她從未穿過。

就算真喜歡，她也不會穿著高跟鞋進入實驗室，甚至是進入休眠艙。

但是。

太像了。

太過於相像了，以至於熟悉她的人在第一時間就辨別出了她的身份。

而來人，在注意到裡面幾人的身份後，同樣怔了一下，那張完美的幾乎可以以假亂真的臉上，也露出了絲絲僵硬的表情。

這是它應有的僵硬。

它做了一些符合它身份的事。

可有人卻並不喜歡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秦上校最先發難。

他放下了摸向腰間的手，向前走了一步，挑剔的目光落到了來人身上，隨後陰陽怪氣地打起了招呼，“喲，這不是我乾女兒嘛，怎麼還穿上高跟鞋了？”

別說“乾女兒”，就是他這會兒說是“親女兒”，也沒人會想要揍他，反而會極力促成此事，讓他如願。

來人眼珠子溜溜轉，似乎還沒想好說辭，秦上校又開口了，“這可是稀罕物啊，雖說工藝不難，但畢竟大家都只顧著謀生，沒人願意在這種錦上添花的小玩意上面費工夫，也就他顧長贏矯情，說什麼‘可以不穿，不能沒有’，他的女兒是寶貝，什麼好東西都得備一份，硬是逼著幾位科學家做出了這雙鞋。”

這話一出，不止來人眼神變了，就連休眠艙裡看好戲的錦晏都怔了一下。

“這鞋是顧長贏送給他女兒的禮物啊，小晏兒都還沒穿過一次，怎麼你先穿腳上了？怎麼著啊，你也是他顧長贏的女兒啊？”

這話多少有些誅心。

可秦上校並不擔心對方聽不懂他的諷刺。

從被製作出來開始，這個贗品就有著非同一般的理解力，它很聰明，也很機智，學習能力一流，極少數非常幸運的人類所擁有的過目不忘的本領，不過是它眾多優點中極其不起眼的一個。

很短的時間裡，它就學會了主人的行為習慣，並且能模仿的惟妙惟肖，達到了幾乎以假亂真的地步。

它甚至用模仿能力騙過了基地不少人，讓人將它當成了真正的大小姐。

在那之後，它的一些程式被改寫，行為準則增加了幾條，在基地的行動也受到了限制。

要不是它擁有一些尋常機器人所沒有的功能與價值，只怕它早就已經被抹殺了，顧長贏絕不會容許這樣一個生出自我意識的怪物留在他女兒周圍。

但現在看，它還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顧長贏看著對方，等著一個回答。

複製體沒有說話。

良久，複製體才說：“抱歉秦上校，您的話語太長，有些難以理解，請您重述一下剛才的話，以便我做出更好的回答。這邊建議您使用更為簡潔的語言！”

錦晏撲哧笑了一下。

還是這麼會演。

就是演技不怎麼好，反應的時間太久了，思考變成了驚疑，掩飾的太過刻意了。

秦上校這個直腸子卻當場黑了臉，他氣沖沖道：“不能回答？更為簡潔？你是說我說話太羅嗦不能理解是吧？”

複製體：“程式受限，請您諒解！”

眼看秦上校要發飆，梅博士趕緊站了出來。

他雖然性格冷淡，但外表看起來十分儒雅隨和，給人一種溫良無害的感覺。

他說：“你回答我幾個問題吧。”

這很簡潔。

無法逃避，複製體只好道：“好的。”

梅博士：“我是誰？”

複製體：“您是博士。”

秦上校鄙夷的看了梅博士一眼，這是什麼智障問題？

梅博士又問：“你是誰？”

我是誰？

對這個問題，複製體太熟悉了。

從它誕生之初，它就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它是誰？

有人說它是天才少女心血來潮的一次炫技。

有人說它是末世科技的一次新變革。

有人說它不過是一個機器人。

有人說它是顧錦晏。

它是誰？

它是它。

它是顧錦晏。

在梅博士與其他人的注視下，複製體帶著人體溫度的嘴唇上下一碰。

聲音尚未發出，可嘴型卻暴露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