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床?”

下意識的反問。

很顯然,那兩人都沒反應過來。

容知倚在旋轉樓梯上,聲音寡淡,“快遞。”

容夢完全狀況外。

快遞,哪來的快遞?

應曼卻是瞬間想起來。

不久前路召讓老宅的傭人運了兩個大箱子過來,她在別墅和人做SPA,突然見老宅來人還愣了愣,問過才知道是容知的東西。

拆開發現是床的散件。

容知好端端的運張床過來,不懂的還以為容家虐待她不給她吃住呢。

應曼在閨蜜面前鬧了個沒臉,當下就接手了安裝床的事,等老宅傭人走後,她就讓人把箱子扔了出去。

她也沒覺得過分,不過是張床而已,再買不就是了。

聽到應曼說她把床扔了。

容知捏著手機的指尖一緊,眸子微微眯起,“誰允許你亂動我東西了?”

“弟弟,”容夢突然開口,“跟媽媽好好說話,不要那麼兇。”

她和應曼想法差不多,就一張床,容知至於麼。

應曼被容知目無尊長的態度給氣到,臉色很不好看,“扔了就扔了,我是你媽,是你長輩,動你東西怎麼了?”

語氣理所當然,絲毫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事。

容知視線與應曼對上,神情淡漠。

應曼心跳停了一拍。

薄陽碎在那雙眼睛裡,淺淡如清冷月光,讓她有種,在這雙眼前無所遁形的錯覺。

彷彿心底最黑暗的深處都被洞悉完全。

容知短暫的望了她一眼,復斂眸,嘴角輕勾,揚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轉身上樓。

應曼怔愣了許久,一直到容知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容夢輕拍她的手臂,才喚回自己的理智。

她心有餘悸的撫了撫胸口,一股難以言喻的難堪佔據所有情緒。

“他那是什麼眼神?!”

......

早上八點多,容知沉沉醒來。

手腕撐在額間,頭疼欲裂。

摁亮手機螢幕看一眼時間。

才睡不到三小時。

緩了一會,她下床趿著鞋子去洗漱。

出門路過客廳時,容家幾個人見容知縈繞滿身的低氣壓,愣是沒敢出聲叫停。

照例去醫院陪容佳則,容知躺在沙發裡補覺,結果越睡越清醒。

煩躁的摁著發脹的眉心,她吩咐薛姨照顧好容佳則,自己下八樓去精神科。

精神科主任辦公室。

林興騰正在給實習醫生講課,辦公室門被輕輕叩響。

“進。”

一個少年攜光而入。

他穿著黑色長褲,雙腿筆直修長,上衣是件霧霾藍連帽衛衣,袖子挽到手肘處,露出皓白精緻的腕骨。

手腕上戴有一串饒了五圈的檀木佛手串,透著幾分沉穩的冷感。

視線往上,是一張精緻到驚豔的面容。

清陽輕撫過面頰度上一層淺薄金光,氤氳了過分漂亮的眉眼,他似上古神祇踏霧而來,驚擾滿世塵俗。

實習醫生直接看呆了。

一時不知那光到底是佛串金珠折射的光,還是少年本身就會發光。

林興騰晃了眼,回過神推了下鼻樑上的金絲框眼鏡,輕笑:“容先生。”

他擺手讓實習醫生先離開。

實習醫生抱著筆記本,一步三回頭,依依不捨的走出了辦公室。

林興騰指辦公桌前的椅子,“坐。”

容知從善如流的拉開椅子坐下。

林興騰打量著面前清冷淡漠,渾身攜帶禁慾氣息的少年。

少年不笑的時候,看起來極具疏離感。

他斂下眼,輕聲道:“容先生找我有什麼事?”

容知修長的腿疊起,搭在扶手上的手輕輕敲著,“想找林醫生開幾顆藥。”

“藥?容先生生病了?”

林興騰詫異了下,隨即再次打量起容知來。

這次,他在少年輪廓漂亮的眼睛裡看到了違和感極強的紅血絲。

林興騰擰眉,開啟抽屜拿開藥單本,出於醫生的慣例詢問:“容先生是單純沒睡好,還是失眠了?”

容知:“沒睡好。”

林興騰刷刷幾下開完藥單。

“先吃著試試吧,不行再說,晚上睡覺前可以泡個腳再睡。”

容知點點頭,收好藥單道謝離開。

......

下午四點,首都國際機場。

容知吃了林興騰開的安眠藥,好歹睡了一覺,精神好多了。

她剛送醫院的救護車離開,現在坐在容老爺子送她的車裡等人,手機響起順手接通。

“師姐,我們到機場了,去哪找你呀?”

因為不是跟何頌之同一個路線,傅夭夭和容風眠坐的航班不同,到的慢些。

容知報了個站口。

幾分鐘後,車窗輕輕叩響。

她搖下車窗,一張嬌嫩的娃娃臉隨著車窗滑落露出。

“師姐!”

傅夭夭甜甜笑開,圓澄澄的杏眸清潤透徹,櫻粉色的軟唇微微一彎,就彷彿能聞到一股蜜糖融化的香氣。

“師姐開下後備箱,給弟弟放行李。”

等容風眠放完行李,兩人上車。

容知打方向盤調轉車頭離開機場。

“我託朋友在學校附近買了套房,還是你想住學校?”容知邊開車,邊問,“宿舍要等你開學去看過才知道。”

傅夭夭去年就拿到了MS理工大學的研究生畢業證書,她這話問的是後座的容風眠。

十五歲的少年相貌清秀尚且稚嫩,脖子上掛著黑色耳機,穿著白色休閒裝,眸光清泠,氣質溫和。

容風眠眉梢輕擰,“看情況吧,姐你現在住哪裡?容家麼?”

容知頷首:“嗯,暫時在。”

傅夭夭湊過來提議,“那不如這樣,我和弟弟住學校附近,方便去看何姨,師姐你有空的時候就過來。”

容知沒意見,容風眠見容知同意了,雖然心裡有點酸酸的,但也沒反駁。

到華傾小區,下車前,容知指尖點在方向盤上,眸子微微眯起慢聲道:“你們以後在外人面前叫我的稱呼改一下,叫哥。”

雖然性別什麼的對她來說無所謂,不過在容家沒有把她身份查到前,還是先用男生的身份行事吧。

容知想到這,莫名覺得諷刺。

她的身份根本就沒有隱瞞過,只要用心去查就能查出來。

偏容家人一葉障目,又或者是敷衍,根本不想往她身上下功夫。

她在第七感覺籤合同時,身份證性別那一欄明晃晃的‘女’。

是老闆看她男裝招客多,才一直讓她用男生身份示人。

容家從未讓人來酒吧打聽過。

可能是覺得她在酒吧工作丟人,所以連踏進去一步都不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