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再次失去

聽到由遠而近的摩托車的馬達聲，顧瑤一下子想起了誠誠的夢。

上一世誠誠大概就是被這兩個人販子帶走的。

難道這一世，她還會以相同的方式再次失去誠誠嗎？

絕對不行！

想到這裡，顧瑤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猛地把頭撞到禿頭男人的肚子上。她的力氣那麼大，疼得禿頭男人一屁股坐到地上直罵娘。

“快跑！”

顧瑤用盡全力，把誠誠使勁地從自己懷裡推了出去。然後她不管不顧地死死抱住了禿頭男人的腿。

“他孃的，老子一樁生意又被攪黃了！”

雨點似的拳頭狠狠地落到了顧瑤的頭上和背上。禿頭男人帶著極大的怒意用力踢向了顧瑤的肋骨，發出一聲悶響。顧瑤卻依舊一聲不吭。

顧瑤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她並不怕死亡。

但是她怕極了再次失去。

誠誠大哭著拼命朝遠處幾個正在佈置攤位的村民跑去，邊跑邊喊：“救救我娘！救救我娘！”

“這不是誠誠嗎？你娘怎麼了？”有人認出來了誠誠。

誠誠腳一軟，撲通一聲跪到了地上，他急得連話都說不連貫了：“有壞人，打人！”

村民們趕緊朝著誠誠跑來的方向趕了過去。誠誠也邊哭邊跟在後面。

顧瑤死死拖住那個禿頭，一聲不吭。她的額角被打破出一道口子，鮮血汩汩流出，流進眼睛裡。

眼前模糊一片，耳朵裡也嗡嗡作響。

顧瑤隱約聽見兩個壞人被村民們控制住的聲音。有人把她扶起來，著急地大喊：“快去叫沈晟遠來！”“把馬祥泰醫生喊來啊！”

“娘！嗚嗚嗚……”

顧瑤感覺到一個小小的身體撲了過來，緊緊地攥著她的手。

還好誠誠沒事。

這麼想著，顧瑤合上眼睛，暈了過去。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顧瑤只覺得頭疼欲裂。她微微睜開眼睛，看到了醫院的天花板。

顧瑤的頭上打了繃帶，她費勁地轉過頭去，與正端著一個保溫杯走進病房的沈晟遠四目相對。

噹啷一聲，保溫杯掉到了地上。沈晟遠撲到病床前面，緊緊地攥住了顧瑤的手，把臉埋到她身上。

顧瑤有些費力地抬起帶著針頭的右手，小心地摸著他沈晟遠的頭髮。

“沒事了，你看……”顧瑤劇烈地咳嗽了一聲，她的嗓子有點乾澀，“誠誠和諾諾呢？”

沈晟遠沒有回答顧瑤的問題。他抬起臉，雙眼通紅。

顧瑤愣了愣。

沈晟遠的樣子讓她想起上一世自己身患重病的時候。那時沈晟遠也是像現在這樣，一句話也不說的默默坐在她的病床旁邊，眼睛裡帶著深深的難過。

不用想也能知道，沈晟遠一定也想起來了上一世的事。

“他們都沒事，”沈晟遠說，他的聲音也有些啞，“你……我去喊醫生過來。”

說完，沈晟遠站起來，轉身走了出去。

他什麼也沒說。顧瑤知道，沈晟遠肯定嚇壞了。

因為沈晟遠和她一樣，都很害怕再次失去。

顧瑤轉頭看了看外邊，天已經黑了。看來自己是昏睡了一個下午。

病床的被子上印著鎮人民醫院的標誌，旁邊陪床的椅子背上搭著沈晟遠的一件外套。看來是來得匆忙，除此之外沒有別的東西了。

醫生過來給顧瑤檢查了一下身體。她有些輕微的腦震盪，左胳膊也骨折了。除此之外沒有別的什麼大礙。

“陪著你的那個青年是你愛人吧？”給顧瑤做檢查的中年女醫生慈眉善目的，笑起來很和善，“你們倆感情一定很好吧？”

“他是我愛人。”顧瑤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怎麼了？”

“他抱著你一路衝進急診室的。”女醫生一邊給顧瑤換藥一邊說，“急得滿頭是汗，臉上全是眼淚。我還什麼都沒說呢，他急得差點給我跪下了。”

女醫生拿起裝藥的小托盤，笑著說：“還給你要了單人病房，用的藥也都是最好的。你沒醒的時候，他堵著我問了半天呢。這年頭，這麼用心的男人可不多了——好了，你的內傷不是很嚴重，還好冬天穿的衣服厚。就是頭上的傷口要注意一點，不要碰水。”

顧瑤向小護士借了個鏡子，左看右看。她的頭被繃帶纏得像個粽子，左邊眼眶也青了一塊。

那兩個人下手可真狠啊。顧瑤呲牙咧嘴地想。

病房門又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沈晟遠手裡拎著一個保溫桶，大步流星地走了過來。

“還有哪裡不舒服的話記得告訴我。”沈晟遠開啟手裡的保溫桶，拿出熱乎乎的小米粥和幾樣清淡的小菜，“能吃得進東西嗎？”

“我剛好餓了。”顧瑤衝著他笑起來，乖巧地張開嘴。

沈晟遠舀了一勺小米粥，喂到顧瑤嘴裡。顧瑤也乖乖地嚥下去。沈晟遠垂著眼睛，神情專注，嘴巴緊緊地抿著。

“誠誠沒事吧？”顧瑤問。

“他沒事，只是有點被嚇到了。”沈晟遠知道顧瑤惦記兩個孩子，“誠誠和諾諾都在爹孃那裡，放心吧。”

“誠誠不是因為貪玩才走丟的，你可千萬別怪罪他，是有人……”

“我知道。”沈晟遠溫柔地打斷她的話，“有個女人拽著他，硬把他拉出去的。那兩個人販子都被警察帶走了……”

“那個女人肯定是常佳玉！”顧瑤激動得想從病床上跳起來，“在廟會會場上我就看見她了！”

沈晟遠輕輕地嘆了口氣：“聽誠誠的描述，我也懷疑是她……但是那兩個人販子說不知道和他們合作的當地女人的真名，見到常佳玉的照片之後也說不是她……那個女人帶走誠誠的時候用圍巾包著臉。沒有證據，警方沒辦法拘留她……”

顧瑤皺起眉毛。她總覺得，那兩個人販子選擇不供出常佳玉，實在是太反常了。背後肯定還有鬼。

一碗小米粥見底，沈晟遠把保溫桶放到旁邊，目光落到顧瑤身上。顧瑤也抬起頭來看著他。

沈晟遠的眼睛是單眼皮，眼角有些下垂，像這樣看著人的時候會讓人覺得他是生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