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離開浦口已是傍晚。

和來時的心情不同,離開時的他,心情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臉上滿滿全是震撼。

儘管朱高熾並不像文官們一樣牴觸科學院,但實際上,他內心深處同樣認為,這不過是父皇縱容勳貴二代玩鬧,這才有什麼國子監科學院。

科學院所製造的東西,大多也是奇淫技巧,沒什麼用。

只是......

當他參觀完張軏的秘密研究所,他心態變了,這科學院非常有必要,且對大明而言,受益無窮!

特別是張軏改良出的鳥銃。

朱高熾不是沒有上過戰場,靖難時,他曾親自登上北平城門守城,參與過戰事,也正因為上過戰場,更能感受到那鳥銃的恐怖威懾。

張軏那句話沒有說錯,鳥銃將徹底改變戰爭的形態。

“從前的火銃,雖說也還不錯,但使用起來極為不便,射擊距離不超過百步,還很容易炸膛,可張軏改良出的那鳥銃,射程遠超百米,使用起來威力更大,更便捷!”

朱高熾喃喃自語道:“還有他研製出的手榴彈,地雷,威力亦是恐怖,若是這些東西都運用在戰場上,我大明軍隊將所向披靡,北方隱患隨時可除!”

根據張軏的描述,這些都是從改良後的火藥衍生而來。

更是讓朱高熾驚訝無比。

火藥......

作用竟然這麼大!!

朱高熾不吝惜自己的讚賞,說道:“張家實是我大明之棟樑,父皇之臂膀!先有河間王,後有張輔,現在更有張軏,有他們,是我大明之幸。”

經過今日一行,朱高熾對張軏印象更好。

他性情溫和,待人寬厚,看待一個人除了能力,更看重對方的品性。

父皇命張軏在此營建科學院。

張軏不忘使命的同時,又還能想到關中旱災,力所能及的救濟災民,為父皇分憂。

如此大公無私之人,難怪父皇近日總是對其稱讚。

“殿下,浦口的事情,需不需要告知陛下?”跟在朱高熾後面的王公公忍不住問道。

“你指的是什麼事?”

賑濟災民?

告訴父皇張軏在此賑災,我也過來參一份,做了好事,還要主動和父皇邀功?

朱高熾是太子,他沒必要這麼做。

況且,做好事之後,讓人被動的發現才是最高明的,主動告知反而有些刻意,惹得父皇不喜。

王公公顯然明白,轉而道:“奴婢說的是,張司業弄出來的那些火器。”

鳥銃、手榴彈、地雷......

王公公剛才全程跟在朱高熾後面,那些玩意,每一個都讓他感到心驚肉跳。

如此恐怖殺傷力的武器,是否要告知陛下?

“張軏不是說了嗎,那些東西還只是半成品,還在研究階段,讓他們把東西全部弄出來再說。”

朱高熾頓了頓,繼續道:“再者來說,如此功勞之事還是讓張軏親自稟奏父皇為好。本宮告訴算怎麼一回事,跟他們搶功勞嗎?此事不可。”

宮裡的人,每每有喜事,總是搶著去稟奏給皇帝。

最先稟告之人,都會在皇帝面前留下個好印象,明明事情和他沒什麼關係,但功勞卻記在他的身上,這點在大明官場屢見不鮮。

跟邊防戰事每有捷報,大夥搶著報功一樣。

但朱高熾不同,他沒必要去跟張軏搶這種功勞,還是留給他自己稟報給陛下最好,順帶的還能讓那些勳貴給自己一個好印象。

“好了,回去吧。”

朱高熾頭也不回的說道:“明日安排一些護衛,再從東宮抽調一些人手,讓他們到浦口來,協助賑災。本宮記著有位叫楊溥的洗馬不錯,張軏忙著科學院的事,就讓他來主持賑濟災民的事宜吧。”

“每個災民都是我大明的百姓,他們顛沛流離,本宮亦是痛心,現在好不容易到應天府來,不可在讓他們承受苦難了,我為太子,自當為民分憂。”

末了,朱高熾陡然想到茶肆裡的萬事可樂,又叮囑王公公回去時讓人帶上一份。

王公公一一記下。

等到第二天,東宮過來派來了不少人到浦口來,一個百戶所的兵將,以及十來個書吏文官。

浦口現如今正是缺人的時候。

朱高熾送人來,張軏自然卻之不恭,甚至親自接見了東宮的書吏們。

而在聽到為首之人是一個名叫楊溥的洗馬後,張軏的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揚。

太子真是給自己送了份大禮啊!

楊溥......

未來著名的“內閣三楊”之一,真正的能臣吶!

和另外兩位不同的是,此時的楊溥只是東宮屬官,距離他入閣還有二十年的時間,這二十年裡,他的命運只能用坎坷來形容,其中十年更是在大牢中度過。

一直到朱高熾去世朱瞻基登基,楊溥才真正得到重用。

現在讓自己遇上他......

“好好好。”

張軏笑眯眯的說道:“來了都是浦口人,就把這裡當做自己的家,後續賑災的事宜,就要勞煩諸位了。”

他客客氣氣的招待東宮的屬官們。

內心中卻已經在想,要怎麼把楊溥從太子手裡要過來,讓他跟著自己幹,然後怎樣用自己的人格魅力征服這位未來的閣臣了。

與此同時的另一邊。

漢王府。

在朱棣登上帝位後,二子朱高煦便被冊封漢王。

此時的朱高煦本應該前往自己的屬地,但因為靖難時朱棣的一句許諾,再加上其欲效仿唐太宗,對太子之位仍有覬覦,他始終遲遲就藩,而是留在了南京城。

“昨日皇兄去了浦口,今日派出不少東宮屬官和護衛,送去浦口?”

朱高煦聽著下屬的奏報,眉頭深皺道:“皇兄好端端的跑去浦口乾嘛,還讓東宮的人也過去,浦口那邊有什麼東西嗎?”

因為對太子之位的期盼,朱高煦始終關注著自己兄長的一舉一動。

對方每一個舉動,都讓他覺得裡面有什麼深意。

“浦口.......”

漢王府長吏說道:“似乎一個多月以前,陛下曾立科學院,張軏、徐欽、朱勇幾個勳貴,都跑到那邊去了,莫非太子是去見那些勳貴們?藉機拉攏他們?”

朱高煦聞言,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本王的這位皇兄啊,世人皆以為他不爭權奪利,性情淡泊,但顯然也不過如此嘛。”

“拉攏勳貴.......”

朱高煦喃喃道:“我從前一直猶豫,不知道該從何處入手才好,沒想到皇兄先想到了。若是能夠得到勳貴們的支援,父皇肯定也會對我更加認同吧。”

雖然那都是幾個十來歲的孩子,朱高熾本能有些排斥。

但想到他們背後的勳貴,那幾位國公,朱高熾覺得,自己有必要去往浦口一趟。

不能落後於皇兄!

“備馬,本王也要去一趟浦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