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割肉的話,肯定也不會表現出來。”阿蠻慢悠悠地說,“大機率會混在所有資產裡,一起不緊不慢地放出,做出整體清盤還債不得已而為之的樣子,絕不會讓人覺得那個專案出狀況他才急於割肉。”

黎聰隨口問道:“這有什麼用,又能好到哪裡去?”

阿蠻卻不以為然,說道:“本來就是清倉大甩賣,再讓人知道專案出問題,豈不是雪上加霜?相反,表現得若無其事,說不定還有願意撿漏的。那麼大的專案,少打一折那是多少錢?”

黎聰不解地問:“唐總,怎麼你就這麼確定那個專案有問題?”

阿蠻輕笑道:“黎總,你經手這麼多專案,有哪個專案是完全沒問題的?哪有沒毛病的專案,不過是毛病大小的區別。”

黎聰不服,嘀咕道:“說了等於沒說,道理誰不懂?我們都知道,從一開始你就不看好這個專案,到底是為什麼,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阿蠻沒接茬,只是笑了笑。

孟桐韻也淺淺一笑,問:“這麼說你也不確定是不是專案出了大問題。那要怎樣才能判斷陸耀祖到底是不是真的決定割肉?”

阿蠻懶散地往沙發一靠,說道:“咱們又不買,管他割不割。”

見孟桐韻目光不善,阿蠻知機地補充說:“已經問過黎聰了,如果他再打電話問你,那就不用懷疑,肯定是專案出了問題,他急於出手。這麼大的專案,怎麼定價,如果打折,又該打折多少?如果他真的那麼相信你的判斷,那他一定會給你打電話,他甚至可能依據你的態度設立止損線。另外,執行的時間和節奏也很重要,如果他真覺得風險很大,而你的態度又印證了他的判斷······”

阿蠻嘿嘿一笑,壞壞地說道:“如果真這樣,那就好玩了,陸耀祖越是急著賣,越不能表現得太急,不僅要四下物色買家,又不能主動······這可真是個技術活啊,想想都頭疼。你們多留意耀豐基金的動向,回頭做成案例,讓大家學習學習。”

見阿蠻一臉的幸災樂禍,黎聰不忿地說:“你頭疼什麼,細活兒哪一件不是孟總乾的?”

“呃,也對。”阿蠻厚顏無恥地笑著,像是才想起一樣,問道:“你們最近很忙才對,專程過來蹭飯,不會只是問陸耀祖的事吧?江敏敏怎麼沒來,有日子沒見她了?”

“嘁,誰知道她,整天神神秘秘的。”

都是老總級別的行業大咖了,說起發小,黎聰還滿是不對付的孩子氣。

孟桐韻不理會這個,認真說道:“還是回收股權的事。陸耀祖擺明態度站在我們這邊,莫昊更不用說,何董兩家問題也不大,只剩下遊家。遊廣利的死肯定要算到我們頭上,他們的態度不太好預判。”

“現在還早,他們下決心沒這麼快吧?”阿蠻疑惑地看著孟桐韻,問道,“我上回說的法子這麼快就見效了?”

孟桐韻忍不住笑了笑,說:“效果是有了,遊家怎麼反應還得再等等看。”

阿蠻聽了,大為得意,說道:“那就好,你別急,讓他們主動來找你。”

孟桐韻又是一笑,說:“知道了。你可真夠損的。”

藍藍沒聽出門道,忍不住問道:“孟姐姐,什麼法子這麼損?”

黎聰殷勤答道:“其實也簡單,就是讓人傳謠言,說遊家的集團公司資金鍊斷了。現在外面風聲鶴唳,這種謠言一出來,跟遊家有債務關係的人哪裡還坐得住?”

黎聰細說了鵬城的兩家地方銀行在得到訊息後的一連串反應,又說到發展銀行按住了遊家兩筆到期債務的展期申請。

“再有,遊家如何反應本來不得而知,誰料遊家狀況果真不妙,資金鍊竟然真出問題了。他們尋求拆借資金,好巧不巧,居間人牽線,給引薦到莞城莫家,接待的就是莫昊。你說搞笑不搞笑?”

平常哪能聽到這類故事,莫昊藍藍也是認識的,想到當時的場景,藍藍忍不住嬌笑起來。

阿蠻意外地看看藍藍,又不著痕跡地掃一眼黎聰,淡然說道:“遊家是嶺南豪門,莫家是本地土著,偶然撞上也不奇怪。不過這樣也好,咱們不出面,等一段時間,若是遊家實在能忍,再委託莫昊出面買也一樣。”

“咱們不急,越晚成交,價格越低,慢慢耗吧。”阿蠻說著,靠著沙發放鬆地眯上眼睛。

聊著天,不知不覺天都黑了,棉花喊開飯,藍藍的家人從臥室衝出來,糖糖和紅紅陪著紅杏從樓上下來。

孟桐韻見只有棉花和李風鈴在廚房裡忙活,看一眼在身邊坐著的阿蠻和藍藍,掩飾問道:“最近怎麼沒見阿成?”

“他啊,整天不著家,也不知道瞎忙些什麼。”藍藍不滿地說。

孟桐韻這才起身,像是忽然想起一般,說道:“呀,家裡還有事,飯就不吃了。”

“別啊,孟姐姐,有事也不急這一會,飯菜都上桌了。”藍藍熱情地挽留。

黎聰連忙助攻:“是啊是啊,來都來了,也不急這一會。”

阿蠻看在眼裡,嘿的一聲笑,只當不知道,也滿懷惡意地跟著挽留。

盛情難卻,孟桐韻只好無奈留下。

阿成其實不忙,他的幾家店生意算不上好,也沒到難以為繼的程度。

事實上他相當閒,不回家只是不想回。他生阿蠻的氣,卻也不能否認,阿蠻對紅杏真的沒話說。可不論多好,不結婚就沒名分,沒有名分,紅杏還怎麼回月亮灣?原本計劃回月亮灣大辦酒席的事,自然也取消了。

阿成也生李風鈴的氣,卻也發作不出來,糖糖都那麼大了,怎麼著也不好把錯誤算上李老師頭上。

可阿成就是生氣,於是只好眼不見心不煩,回家越來越少。

阿成有自已的朋友圈,都是些休閒娛樂或者餐飲行業的小老闆們,平常沒什麼事,大家就聚在一起喝酒吹牛洗桑拿,吃好玩好,還能相互關照生意。

以前他們多在老城區或者羊城大學周邊活動,最近羊城大洗牌,原本的好些樂子場所都暫停營業了。

悶得久了,有個老闆就提議去莞城,反正開車也不遠。

莞城是歡娛之都,只要捨得花錢,啥樂子沒有。

可又有老闆不樂意,說莞城畢竟不是自家地盤,玩起來不盡興。於是雙方折中,最終決定去東城區與莞城交界的一個場子。

這幫子小老闆,遊走在黑白之間,都是些不黑不白的江湖人,各自都有些本事和路子。他們找的場子叫歡樂宮,據說也是某個熟人的產業,獨佔一整棟樓,裝修華麗氣派。

知客小妹格外熱情,側前方領路,阿成夾著手包叼著煙,混在七八個穿金戴銀的老闆中間,邊走邊談笑。

忽然看到前方燈帶閃爍的過道里,一個穿著包臀裙的窈窕背影看著有些眼熟,再想細看,背影拐進另一條過道不見了。

側臉很不清楚,不過看上去很像程敏,阿成快步追去,過道里沒人,不知進到哪個包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