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劉升跌跌撞撞的走進北蒼城,守城的軍士見到劉升這副悽慘模樣,頓時圍了上來。

“劉公子,這是怎麼了,難道是遇到馬賊了嗎?”

回到了自己的地盤,劉升的底氣也恢復了,衝著上來問候的軍士一頓拳打腳踢,發洩著心中的憤懣。

“賤民,一群賤民,我一定要弄死他們,來人,給我調五百軍士,我要去踏平龍池鎮!”

那位軍官模樣的中年人縮了縮脖子,避開了劉升揮下來的手掌,苦澀道:“公子,沒有城牧大人的命令,末將是無權調動士卒的,要不我送您回城牧府,公子當面向城牧大人請調兵令,然後末將一定將得罪公子的賊人一網打盡。”

劉升自然清楚,倒是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被兩名士卒攙扶著向著城牧府方向走去。

眼前的這一幕,被坐在酒樓沿窗的一位白衣中年人看在眼裡,笑容古怪。

白衣中年人相貌堂堂、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頜下微髯,坐在那裡如同淵渟嶽峙一般,渾身散發著一股強大的氣勢。

酒樓房間的四周,分別站著七八氣勢陰冷的年輕人,各個都是黑色衣衫,手中握劍,斂目低眉,如同木雕泥塑一般。

這些年輕人大都修為不俗,眼神銳利,如一個個獵人一般,要是有獵物闖入,必然會發起最凌厲的致命一擊。

站立在中年人身側的,是一位身著同樣服飾的女子,英氣勃勃之下是一張難掩俏麗的絕世面容,此時也是看著窗外的一切。

中年人收回視線,輕啜了一口茶水,輕聲道:“江湖人心洶湧,這朝堂也是人心浮動,北離虎視眈眈,這些鎮守北境的軍卒,竟然成能夠隨意調動的私兵,被朝中一些人說固若金湯的北境防線,或許並非想象中的那麼牢固。”

冷豔女子聞言,沉聲問道:“大人,據暗諜彙報的訊息,這些牧守一方的大人們,多有不法之舉,要不要讓屬下去查一查這位劉大人!”

中年人擺擺手,沉吟片刻道:“不必了,水至清則無魚,凡是能夠牧守一方的,那個背後不是有強大後臺,若不是有世家的影子,就是朝中大員的門生,我們只需要將獲知的訊息遞上去,至於如何處置,那就不是我們可以過問的了,記住,在官場,一定要清楚自己的本分。”

“可是要是人人都可守本分,那咱們冀國還能堅持多久呢,自從安國公退隱之後,屬下已經能夠感受到風雨飄搖的感覺了,而且北離陳兵關外,有再次南下之舉……”

中年人眼神犀利的看了一眼冷豔女子,輕聲說道:“洛英,你要清楚自己的職責,不要妄議朝政,就算你憂國憂民,又能如何呢,又能改變什麼呢?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是報效家國了。”

冷豔女子眼神閃爍,輕聲嗯了一下,沒有再繼續開口,中年人繼續說道:“記住我們此行的任務是什麼,大皇子北巡在即,卻突然出現了關於寶藏的傳言,搞得江湖人心浮動,這裡面透著古怪,或許就是北離人的陰謀。”

洛英皺了皺眉道:“可是大人,我們人生地不熟,想要調查起來,無從下手呀。”

中年人頗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冷豔女子,輕笑道:“洛英,既然這目標指向的是眠龍山,難道城牧府衙就沒有一絲蛛絲馬跡嗎?或許你去一趟城牧府會有很大的收穫。”

洛英深以為然的點點頭道:“大人,那您呢?”

中年人站起身伸了一個懶腰,笑道:“難得領略一下北境風光,我自然是要好好的遊玩一番了,天色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就帶著楊青和宋嘆去吧!”

洛英躬身領命,不遠處的另外兩名年輕人也同時躬身領命,然後退出了房間。

城牧府中,城牧劉政看著自己兒子的慘狀,頓時大驚,連忙詢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劉升是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把自己一天悲慘的遭遇講述了一遍,這讓劉政的臉色也逐漸的陰沉了起來。

“竟然還有這種事,這個龍池鎮是要造反嗎?”

“爹,那些賤民說不定就是山匪馬賊,要是我們能夠將這股山匪剿滅,對於朝廷來說,豈不是大功一件呀。”

對於這種殺良冒功的事情,身為主政一方,而且是山匪橫行的冀國北境,簡直不要太簡單,而且劉政做過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對於兒子的這個提議,劉政並沒有感到不妥,只是如今的時機不對,因為他已經接到了行文,皇子北巡北境防線,指不定哪天就到了自己的地盤。

“大皇子北巡在即,這段時間絕對不能有任何的紕漏,不然我們人頭不保。”

劉升憤憤不平的道:“可是我咽不下這口氣呀。”

劉政皺眉道:“只是讓你暫時隱忍些時日罷了,連這點靜氣都沒有,將你如何成大事。”

就在這時,門外快步走進一人,神情中略顯慌張,劉政止住了劉升的話語,看向了來人。

看到來人是北蒼城捕頭柳世傑,眼中閃過一絲意外。

“柳捕頭,何事?”

“大人……”柳世傑壓低了聲音,還環顧了一下四周,劉政頓時會意,向著丫鬟們揮了揮手。

看到丫鬟們都靜靜的退了出去,柳世傑輕聲道:“大人,靖安司來人了!”

“什麼?”

劉政一臉驚恐的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靖安司是個非常特殊的組織,表面上是監管江湖,負責全國治安及刑偵緝盜的事情,但實際上還負責內外的情報刺探和暗殺工作。

因此不管是江湖中人,還是官場中人,聽到這個名字,無不是避之不及,說不定就會有把柄握在人家的手中。

能夠進入這個機構的,都是心狠手辣的高手,需要經過層層篩選,然後嚴格訓練之後,才會委派任務。

尤其是靖安司下面還有一個非常神秘的密偵司,更是無人敢提起的名字,究竟是否存在,也沒人知道。

劉政臉色陰晴不變,靖安司的出現,一定不是什麼好事,莫不是抓到了自己的什麼把柄不成,想到這裡的時候,渾身頓時驚出了一聲冷汗。

劉升看到父親神情怪異,皺眉問道:“爹,有什麼問題……”

劉政抬手打斷了劉升的問話,目光灼灼的盯著柳世傑問道:“來的是什麼人?”

“來人自稱是掌刑使洛英,還有兩位少掌使。”

靖安司最高為指揮使,下設兩名鎮撫使,再下一級就是各個地方的監察使了,還有臨時委派的巡察使,負責巡察各地方靖安司的運作,也是作為暗中監督和調查之用。

監察使下設掌刑使數名,負責案件的偵破勘察,每一位掌刑使還有協助辦案的少掌使,少掌使配置數名差役用來差遣。

“快快……將諸位大人請到府衙正堂,我馬上就到。”

對於靖安司的人,劉政可不敢有任何的怠慢,連忙吩咐柳世傑去招待,待柳世傑離開後,劉政神情嚴肅的交代劉升。

“這幾天給我消停一點,關於龍池鎮的事情,一定不要輕舉妄動,聽到了嗎?”

見父親說的無比鄭重,劉升也清楚問題的嚴重性,要是自己再任意而為,父親這個大山一倒,自己還依靠什麼囂張呢。

見劉升認真的點點頭,劉政提著衣襬向著府衙的辦公之處飛奔而去了。

接連幾日,龍池鎮的百姓,都在惶恐中度過,但是一切似乎並沒像想象的一般,迎來朝廷大軍的圍剿,而是一切都安靜祥和,要不是大街之上的血跡依然殷紅,似乎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壓抑已久的百姓,又恢復了往日的生活狀態,對於百姓這種盲目的認為,蘇毅也不好說什麼,總是感覺這件事沒有這麼簡單。

至於蘇毅是如何救回雲初月,殺掉那些護衛的事情,由於大家都在擔心自己的性命,倒也沒有人一直揪著不放,或者是有人專門懷疑蘇毅的身手,這都是讓蘇毅省去了解釋的麻煩,於是又恢復了以前那種大家熟識的狀態。

蘇毅也和老蕭頭仔細的商量過了,要是劉升真的帶兵來報復,大不了自己二人一走了之,最多將雲初月帶走,要是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也沒有必要自己嚇唬自己。

見老蕭頭終於開口,蘇毅也是欣然答應,只是接連過了半個月了,依然沒有任何徵兆,這一度讓蘇毅懷疑劉升是不是轉性了,開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

蘇毅將兩條魚丟進魚簍,穿好衣衫之後,面對著波光粼粼的龍池湖發呆,心裡千頭萬緒的胡亂想著,就聽到後面傳來了一陣女人的聲音。

“阿呆,看什麼呢?天晚了,要不跟嬸嬸回家去,嬸嬸有好東西給你吃。”

蘇毅回頭,看到有四五個年紀約摸三十多歲的婦人,說笑著向著這邊而來,其中一個婦人巧笑嫣然,雖沒有大家閨秀的秀麗,但絕對是風韻猶存,風情嫵媚。

尤其是那要裂衣而出的胸脯,頗為壯觀,走起路來都顫顫巍巍,蘇毅老臉一紅,勉強擠出了一個笑臉,背過身去。

“葉三娘,你這奶水足,阿呆這孩子要是跟你去了,還不得被你給悶死咯!你可別造孽了!”

頓時有人調笑了一句,引來一群婦人笑做一團,蘇毅也被驚世駭俗的話語嚇了一跳,不由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被稱作葉三孃的婦人,抖了抖傲人的胸脯,嬌笑道:“哪能呢,這麼俊俏的小哥,放在家裡瞧著就讓人賞心悅目,晚飯都能多吃兩三碗,絕對不會虧待了的。”

“你看你呀,那眼神感覺想要把這孩子給吃了,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年紀了,也不害臊,你家那口子年富力強的,還喂不飽你嗎?”

“你們可別裝正經,你們調戲這孩子的次數還少了?要不是你們家那口子盯得緊,說不定這孩子早就被你們吃幹抹淨了。”

幾個婦人只當蘇毅是個傻孩子,因此說話是言談無忌,反而讓蘇毅老臉通紅,都說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這民風也太開放了吧,這些話也是我能聽的嗎?

蘇毅生怕這幾個娘們真的會過來吃自己豆腐,到時候自己是半推半就的從了呢,還是大義凜然的拒絕呢!

“這孩子要是長大了,指不定會迷死多少姑娘家呢,只可惜有點傻,不過傻就傻吧,看著就讓人舒坦,難道你不喜歡有這麼俊逸的男人暖被窩嗎?”

“你發春可別帶著我們,畢竟是個孩子,你可別造孽了,你都能當他媽了。”

葉三娘嬌笑一聲。

“喲,要是真的能當他媽也不錯,別看老蕭頭看起來邋遢,你要是仔細看他的眉眼,年輕的時候一定是個俊逸男子。”

蘇毅心中好笑,也不知道老蕭頭聽到這些,心中是何感想,要是可以,自己倒是不介意多一個師孃。

“我說你們幾個,可嘴上留點德吧,畢竟孩子還小呢,可別讓孩子聽了去。”

葉三娘又是一陣嬌笑,有些惋惜的感慨了一句。

“現在雖然還小,總是會長大的嘛,也不知道將來會便宜誰家的姑娘。”

“你就別惦記了,你家可沒有閨女,不然以你的性子,還不得一家三口大被而眠,到時候我們跟著也沒臉見人了。”

葉三娘雖然潑辣,但有些言語還是有點招架不住了。

“你這賊婆娘,胡說什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啥心思,說不定心裡早就癢癢了吧……。”

說笑的聲音漸漸遠去,蘇毅也長出了一口氣,要是這幾個婦人真的過來調戲自己一番,自己還真是有點招架不住。

收拾好了東西,蘇毅正準備離開,結果就看到李懷爾帶著兩個人走了過來,後面還跟著兩個體型高大年輕人,是兄弟倆牛猛和牛彪,人如其名,膀大腰圓,力大無窮,此時一臉的兇狠。

李懷爾握著一個棒子,在手心一下一下的敲著,發出砰砰聲,蘇毅冷笑,這傢伙對於自己的仇恨究竟是從何而來,還真是鍥而不捨。

李懷爾因為前些日子的事情,一出門就被人指著鼻子罵,實在有點不敢見人,加上李半山的強橫約束,總算是消停了一段時間。

沒想到這一出門,又找人來對付自己,真是不作死就不會死,李懷爾看著蘇毅冷笑道:“北蒼城本少爺那麼悽慘,你都不出手救一下,反而偷偷逃了,不然會有以後的事情嗎,如今我連門都不敢出了,都是因為你。”

對於李懷爾的無理取鬧,蘇毅早已經司空見慣了,只是沒想到這件事也能被他賴到自己頭上。

“你將這件事賴在我頭上,是為了減少你內心的負罪感嗎?李中一家半夜沒有去找你吧,再說了,你自己招惹的麻煩,我為什麼要插手救你呢,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要是你在不知收斂,你說會不會被鎮上的百姓活活打死,就想城牧公子的護衛那樣。”

李懷爾臉色鐵青,因為他也感受到了自己父親似乎已經在鎮上失勢了,說不定有一天,這樣的事情還真的會出現。

“你不要得意,至少在我死之前,也要先弄死你,一切都是因為你,我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蘇毅看著這個腦子拎不清的孩子感到了一絲悲哀,嫉妒真的會讓人面目全非。

“李懷爾,我為你感到一絲悲哀,你覺得你能殺掉我?而且你派人殺我也不是第一次了吧,這一次我不會再留手,你可想好了。”

李懷爾倒是也沒有一絲要隱瞞的意思,冷聲說道:“沒錯,只可惜,鐵頭和刀把這兩個廢物這麼不中用,如今還非得逼著本少爺親自動手。”

蘇毅面無表情的問道:“他倆都殺不了我,你以為你可以殺掉我嗎,你難道就一點不長腦子嗎?”

李懷爾嘿嘿冷笑道:“你別想唬我,我們從小就認識,很清楚你幾斤幾兩,有人說你殺掉了劉公子身邊的護衛,救回了雲初月,就你這病秧子一樣的身子,打死我都不會相信。”

李懷爾眼神閃爍,似乎有些遊移,然後吐出一口濁氣道:“如果這件事是真的,我更要殺了你才行,不然以我們的恩怨,我以後再也沒有安生日子過了。”

說實話,蘇毅對於這個心裡有病的李懷爾並不放在眼裡,甚至有時候為他感到一絲悲哀,從小的嬌生慣養,徹底毀了他。

因此聽到李懷爾頗為符合邏輯的話語,蘇毅苦笑道:“就算你能殺了我,要是被人看見,你以為你還有活路嗎,如今你已經不再是以前那個人見人怕的李大少爺了。”

李懷爾搖搖頭道:“不不不,不是殺你,是你自己落水淹死的,我只是沒來得及救你而已。來,給我弄他!。”

說話間,向著牛猛和牛彪一使眼色,兩人心領神會的向著雲澈蘇毅撲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