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之所見,一個滿臉灰塵的女人被五花大綁,嘴被白布堵住,右腿還受了傷,鮮血染紅了一大片白衣。
似乎是方才外面的打鬥驚醒了昏迷的女子,她正一臉哀求的望著三人。
陳長安雙目緩閉而突張,他感受到女子內力一般,比兩個徒弟還要差一些。
陳長安向張普生使了個眼色,後者上前扯掉了堵住女子嘴巴的白布。
女子大口呼吸著空氣,顫抖道:“救…救命,那四人給我下了毒,解藥……就在他們身上。”
陳長安看著女子脖頸上青筋凸起,似乎有蟲子在她的血管裡面蠕動。
“你是誰?”陳長安沒有動作,淡淡道。
“閻羅殿。”女人很快回答了陳長安。
“張復殿主的人。”旋即又補上一句。
陳長安聽到此話心頭一顫,卻又淡定的開口道:“怎麼證明?”
“你叫陳長安,與張殿主是老朋友,你們約定……”
陳長安打斷了他。
“這些,襲擊我們的人可能就知道。”
女子只覺得呼吸越發急促,毒素就快要發作,大腦飛速運轉。
“張復殿主幫你走過一趟鏢……”
陳長安解開了她,並從那四人的屍體上翻出解藥扔給女子。
張普生早已猜到父親八九不離十是帶著衍生蠱去了閻羅殿,但得知真相後還是心裡一陣失落,在他眼中,閻羅殿的每一人都是邪道惡徒。
“他派你來做什麼?”陳長安雖說救了女子,可單憑那些話還是讓他難以信服,雖然張復曾經幫自己走過一趟鏢是兩人間的秘密。
陳長安解開她的原因是女子內力微弱,構不成威脅,不如就先順著她,看看能不能獲取有用的情報。
“他派你來做什麼?”陳長安說道。
“保護他,保護蠱子。”女子說罷,伸手指向張普生。
“……你叫什麼名字?”陳長安又問。
“齊溫。”
齊溫服下解藥後氣色稍有好轉,她也不顧腿上還在流血的傷口,吃力地站起身。
下一秒,一隻略顯乾枯的手掌如同箭矢般射向齊溫頸部,掐著她滑行數米直到將她頂在樹幹上。
陳長安面露七分嚴肅三分殺意,盯著一臉痛苦的齊溫厲聲道:“說!誰派你來的!你與這些人是在為誰效力!”
陳長安手掌逐漸用力,齊溫抬手無力地拍打著陳長安死死扼住自己喉嚨的手臂。
張普生剛要上前一步勸說師傅。
女人從身上掏出一張黃皮地圖,顫顫巍巍的遞給陳長安,陳長安鬆了手。
血蠱圖。
齊溫乾咳幾聲,如獲新生般大口喘著粗氣。
陳長安仔細看著這張血蠱圖,黃皮地圖上一顆微小的天犄圖騰圖案就落在鯉山中,正是張普生。陳長安又來來回回翻看一番,確認這張血蠱圖與自己身上那張無異後,細細打量著齊溫。
他對女人的懷疑下降許多,因為敵人不可能將能找到蠱子的血蠱圖交到三人手中,除非齊溫是一位功力至臻的高手,能將內力全部隱藏在丹田中,再以閉氣隱之,才能逃過陳長安的眼睛。
女人眼中閃著些許淚花,癱坐在地上,本就不怎麼幹淨的羅裙現在也沾滿了汙漬,小聲委屈道。
“您真是比張復殿主描述的還要小心謹慎!”
陳長安有些抱歉的看著她,從行李中掏出一些草藥與布帶遞給齊溫讓她包紮傷口,就算這樣陳長安心中還是有諸多疑點。
張普生快步走到齊溫身前蹲下身來,急促問道:“我爹他可還好?”
齊溫方才是透過張普生與張啟的身形才手指向他。
齊溫看著張普生粗布面具下那雙眼恍惚了一下,與自己熟悉的那雙一模一樣,只是張啟的一雙眼中除了冷漠與迷茫絕不會再表達出這麼多情感。
齊溫終究是沒忍住,一把扯下張普生所戴的粗布面具,張普生錯愕著與女子對視。
齊溫雖比不上江湫那種美人,但也不差。
自從遇見江湫後,張普生總是拿女子與她作比。
齊溫相比於江湫雖少了些活潑羞澀,但多了些柔情清冷。
張普生有些臉紅,似乎覺得自己離齊溫太近了,向後一步站起身。
而齊溫在張普生臉上看到太多感情,焦急、迫切、純真,他還會臉紅,這些是張啟所沒有的,就算是自己一絲不掛的站在張啟身前,他也不會臉紅。
“張復殿主…他很好。”齊溫似乎也有些臉紅。
陳長安一直觀察著齊溫的一舉一動,在她扯下張普生面具後,陳長安斷定她的確來自閻羅殿,而且絕對見過衍生蠱張啟。
齊溫似乎有些緊張,她有些手忙腳亂的往傷口上塗著草藥。
“我來幫你吧。”張普生又蹲下身來。
張普生輕聲說道,旋即蹲下身來掀起齊溫腿上的羅裙,張普生微微皺眉,傷口處有些觸目驚心,與周圍白嫩的面板形成鮮明對比,還在流著血,看來出自那四人手筆。
“你忍一下。”張普生說道。
齊溫看著一臉認真的張普生輕輕點頭。
張普生掏出清水灑在傷口上,清理方才又濺落在上面的汙垢,又小心地撒上草藥,最後扯開布帶輕輕地纏繞在齊溫傷口上。
由於包紮時不小心觸碰到齊溫肌膚,張普生的手微微顫動一下,齊溫也是同樣。
陳長安不禁皺眉,看著有些笨拙的女子,不禁加度懷疑,她真的是張復派來幫自己的?隨後在心裡整理了一下疑問,準備在她清理完傷口後一一問清楚。
他一直猜測在北洞崖遇見張復是有人為之,矛頭指向的是張復,並且推測在天師府遇見的賈申手裡有血蠱圖,且一直跟在三人身後,替幕後之人監視三人。
可直到身懷血蠱圖的齊溫到來,陳長安不得將上一種懷疑推翻一些,那日在北洞崖與張復相遇,可能就是張覆在向他傳遞齊溫將要派來的訊息,張復那副驚訝的樣子可能是裝出來的。
要是按照第一種推測,幕後之人應該早就動手了,三年內三人有的是窘迫的時候,可偏偏是這時遇襲。
張普生站起身來,隨後齊溫也站了起來。
“我還是有許多疑問需要你來解答。”陳長安道。
“前輩請問,小女知無不答。”
“你先說說你是怎麼回事吧。”陳長安說道。
可齊溫一開口就印證了他的一個猜想。
“這些人不是閻羅殿的人。”
陳長安緩緩頷首。
“如果在閻羅殿裡張復殿主有信任的人的話,那便只有我了。六年前,張復殿主把我從另一組織手中救出,自己卻走火入魔胡言亂語,我也是在那時得知了他的身世,我照顧他清醒後他竟然沒有殺我,還要放我走,我當時就知道張復殿主雖然殺過不少人,但他絕對是好人……”
“後來我就成了張復殿主隊中的密探,常年在外行事……”
“直到不久前張復殿主交給了我一項很重要的任務,他說只有我能完成。”
“我爹讓你來……保護我?”張普生忍不住插嘴道。
“嗯,張復殿主說已經有人準備對蠱子動手了,讓我拿著血蠱圖前來尋找你們,而且殿主還說已經和您打過招呼了。”齊溫有些怯怯的看了一眼陳長安。
“張復殿主費勁辛苦將我偷偷送出來,透過血蠱圖我發現你們要經過鯉山前往河都國,我就走官道提前一步到這裡了,可就在昨天卻還是被那夥人盯上,我也就被抓住了。”
“他們沒搜你身?”小海發出疑問。
“搜了,張復殿主早有準備,他給了我一張假的血蠱圖,我將它放在身上,把那真的血蠱圖縫在袖口裡。”說罷,齊溫抬手給三人看了看方才扯破的袖衣。
小海也在那四人的屍體上找到一張假血蠱圖,基本與真血蠱圖無異。血蠱圖很難看懂,那些人第一次見到血蠱圖所以也分辨不出真假。
陳長安聽完齊溫話語,心中浮現出一行話。
漏洞百出卻又合情合理,有太多巧合。
可這世上的巧合本就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