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三人暫住在這片林中。

白天三人在房屋中修煉,太白在外面看守。夜裡由於張普生不受蠱蟲影響,他便藉此帶著太白去林中捕獵一些野味。

時至立冬。

天漸漸冷了,這天嫣然又來了,這次她不僅帶來了糧食還帶來了厚衣服厚被子。

陳長安不禁皺了皺眉,這些年的經歷讓他謹慎敏感,以往嫣然來送些吃食他都要再三叮囑小心,何況這次是衣物。

帶著這些物資來這片荒林難免讓人懷疑。

這一點嫣然也想到了。

雖說三人均有內力哪怕是寒冬也可以靠運功熬過去,可因此耗費精氣神嫣然覺得沒必要。

陳長安本想說些什麼卻看見嫣然對著師兄弟倆揚揚下巴。

陳長安扭過頭看著一臉喜悅的兩個徒弟終是沒說什麼。

他只能相信嫣然辦這些事的時候小心到沒有被人猜疑。

在他們這一輩天師中,嫣然資質不算高,這些年能晉升家老,想必不管是功力還是理事能力都要比當年強上許多。

想著想著,陳長安看到了嫣然那張疲憊的臉。

“怎麼了?事情不順利?”陳長安問道。

“你走後的這些年裡我都一心修煉,功力長進不少,好些年前我就晉升了家老,這些年一直默默無聞,這突然要引進天師,他們難免會問些什麼。”嫣然回道。

“那你怎麼說?”陳長安又問。

“還能怎麼說,故人之子唄。”嫣然白了陳長安一眼回道。

“這段時間辛苦了。”

“咱們天師為天下蒼生辦事,不辛苦。”

嫣然站了起來,活動了下筋骨,看了看窗外逐漸黯淡下去的天色道。

“天快黑了,那些蟲子又快要出來了,我先走了。”

陳長安點了點頭。

“師孃再見。”小海開口道。

“哎!”陳長安對著小海腦袋輕拍一掌“別學你那師弟!”

張普生看著滿眼笑意被自己同化了的小海,扭頭對嫣然說道。

“師孃我送你吧,那些蟲子怕我。”

酉時中起,落日的餘暉將這片林子鍍上一層金箔。

在這秋末落葉堆積成毯的林中,張普生與嫣然匿於一棵巨樹後,前者手持把短刀,微微俯身,細細的聆聽著。

嫣然看著如此認真的張普生,恍惚間,那故人的身影與身前的少年重疊。

咔嚓咔嚓。

尋聲望去,一隻野兔在距離二人左前方十米開外的地方覓食著。

“喝!”張普生輕喝一聲。

刀比聲快,那把短刀被張普生狠狠投出,銀鋒刺進野兔身體,其掙扎了一會兒便沒了動靜。

張普生再次興奮的跑去,將戰利品提來送到嫣然面前,他似乎忘了後者手中還提著三隻野雞一隻野兔。

“師孃,給您!”張普生笑著將野兔抬起。

嫣然苦笑一下,她已經不打算糾正張普生對自己的稱呼了,雖說有些羞澀,但心裡面卻是美滋滋的。

“普生,夠了,再多我就吃不下了。”

“嘿嘿嘿。”張普生撓了撓頭。

“師孃,這些年我們師徒三人多時隱居在山中,有些時候怕食物不夠索性就一次捕多些,這才失了度,還請師孃勿怪…”張普生低下了頭。

他也意識到這次捕獵有些上頭。

嫣然看著面前自責的張普生心中不免泛出心疼之感,同是孩子,可眼前這少年的童年失了太多東西。

“還好了,馬上要入冬了,食物多囤點也是好的。”

嫣然連轉移話題。

“不過,方才你的一招一式還真有些你爹當年的影子。”

張普生眼前一亮連線過嫣然手中野味,二人邊走邊道。

“師孃,我爹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呢?聽我師傅提起過,他武功好像挺高的。”

嫣然點點頭道:“確實啊,那些年他使得一對蛟骨兩尺彎刀可是在江湖上力壓群雄的。他不爭不搶,一身好武藝未曾加入任何門派組織,遇見你娘前他只是一心走鏢呢。”

“至於人嘛,是個大善人。記得有一次他走鏢途中遇見難民他自掏腰包將糧食贈於難民,花了他一個月走鏢錢呢!”

聽到這話張普生無比激動,這是他頭一次聽到有人誇他父親,也是頭一次對父親有些瞭解。

“那我娘呢?”張普生又問道。

“你娘啊,是個大美人!”說著說著嫣然扭頭看向張普生道:“你這眉眼生的和你娘一樣俊俏。”

張普生不好意思的移開視線。

“師孃,您給我講講我爹孃的故事唄!”

“你爹孃的事我也不清楚多少,我就給你講講我們那時在一起發生的事吧!”

……

時間一晃來到十一月中,師徒三人來天師府已經一個多月了。

陳長安搖晃著手中的茶水盤算著步步路數。

門被推開了,是嫣然帶著張普生和小海從主府回來了。

“怎麼樣?”陳長安忙站起身,一臉緊張的問道。

“剛開始老天師那裡確實有些為難,不過我說要他們作遊濟天師不在府中掛名老天師也就勉勉強強同意了。”嫣然微笑道。

“也是,天師府一般不會將身世不明的天師留在府中。”陳長安點了點頭,又衝著張普生開口:“沒暴露吧?”

“放心,師傅,一切順利。”張普生一臉喜悅道。

聽到這話嫣然微嘆口氣,找張椅子坐了上去。

“還差一步呢!這一步走完才算一切順利。”

陳長安皺了皺眉道:“你是說面見府主…師傅他老人家的功力在全天下也是能排進前十的,難免不會看出普生體內有著雄厚的內力。”

“是啊,不過事到如今也打不了退堂鼓了,希望他老人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嫣然期盼道。

雖說天師府府主陳濟在幾年前那場大病中傷了精氣神,但是功力在這中原地域絕對是數一數二的。

再說能掌管天師府,除了功力,這眼界見識智慧也不是尋常武林中人能相比的。

“明日我就要帶著他倆入府了,過師傅他老人家的最後一關。若是順利,這段時間直到接引天雷後幾天他們都要待在主府了。”嫣然說道。

“嗯,交給你我放心。”陳長安面露嚴肅緩緩說道。

不放心他又能怎麼辦能,陳長安知道,他絕不能露面,這不僅會給天師府帶來麻煩也會給他們帶來危險。

“我先回去了,你有什麼給他倆交代的就儘快,明日一早我就來接他們入府。”

說罷,嫣然便起身離開了。

陳長安從行囊中掏出幾株草藥,放到爐子裡面煮開,頓時一股奇苦氣味充斥著整個房間。

平日裡陳長安因害怕暴露,連火都不輕易升起,如今卻將屋子裡弄的雲霧繚繞。

張普生皺著眉頭,虛掩口鼻開口道:“咳咳咳…師傅,你這煮的是什麼?”

陳長安反倒一臉無所謂:“七骨蔽息草,隱蔽氣息用的,我師傅他老人家如今功力深不可測,難免會在你們身上探查出我的氣息。”

晚飯時,師兄弟一直等待著陳長安交代些什麼,可陳長安如往常一樣,除了聊些瑣碎外也沒說什麼。

直到夜裡,床笫上陳長安在張普生即將睡去前緩緩開口。

“這冬天的月亮也是冷冷的。”

聽到師傅說話張普生立馬來了精神。

陳長安抬起那粗糙有些乾枯的手掌,伸向從窗戶中透來的幾點寒心月光。

“師傅,你沒有什麼要囑咐我倆的嗎?”張普生終於忍不住了疑惑開口。

“該給你說的平日裡已經跟你說過了。”

張普生嘴唇微顫接不上嗆。

陳長安從枕下拿出一支炮竹般的東西遞給小海。

“這是我的雷花,如若遇見危險就向天空滋滅,為師就能感應到。”

“是,師傅。”小海接過雷花答應道。

“還有,護好你師弟。”

“嗯!”小海用力點點頭鄭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