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捻著白色鬍鬚,看向池子裡依然未開的荷花。

唸了一句,“慧根還是沒有長進。”

侍奉的道童問,“師尊,您是怎麼確定她是最佳人選?”

老者擺手,回答,“沒有最佳,全憑緣分,能不能成我也不能控制,一切隨緣。”

突然老者連續打了幾個噴嚏,“誰在詛咒我?”

道童笑著回答,“師尊,排除您不會生病,被人思念也會這樣的。”

“我要算算,是不是有人使壞。”老者捻著白鬍須,一手在掐指算。

“師尊,算出來了嗎?”

“這個丫頭,多愁善感,還很調皮,居然想讓我跟她一起吃野果賞月,又不是什麼好東西。”

老者雖然這麼說,但臉上笑容咧開了嘴。

“被人惦記真好。”道童隨口一句。

“這是我選定的,我的眼光是不會錯的,上一世她錯過了好姻緣,這一世希望她早日開竅。”

老者說完,就閉上眼睛進入休眠。

......

顧勇找出了一張舊照片,就是那張婚書的大頭像。

顧寧看著殘舊的照片,皺緊眉宇,“這....都看不清樣子了。”

“當時嫂子失蹤後,陳大妮把嫂子都拿出來燒,我在火堆快速翻找,好不容找到那張婚書,可惜已經沒了半張。”

“那張合照,是在嫂子衣服口袋找到的,不過照片已經發黃模糊,那個人是不是嫂子我也不知道,還有那個男孩和女孩,也不知道是誰,但我覺得一定是嫂子心裡很重要的人。”

“以前,我就看過嫂子對著照片發呆,每次還偷偷哭著擦眼淚,可惜看不清裡面的人,顧寧,我懷疑這是嫂子的家人。”

顧寧也是這麼想,“但這一張雖然看不清臉,但我認得這是小叔。”

“對,當時鬧饑荒,很多人吃不飽飯,嫂子很奇怪,帶著我和你去鎮裡照相,原來第二天她就是要帶著逃跑。”

“這張是我幾年前才從照相館找回來的,但我沒儲存好,下雨屋裡漏水臉全糊了。”顧勇很是愧疚。

顧寧安慰,“沒事,這不能怪小叔。”

“嫂子不管饑荒也要照相,就是為了念想,雖然那時我還小,但後來也聽村民議論過,嫂子被抓回來時,大哥把嫂子打傷了。”

“好像就是那個時候,嫂子就開始臥病在床,一個臥病在床的人,怎麼可能上山跳崖?”王慧也說出疑惑。

顧寧也有這樣的想法,看著照片發呆。

顧勇突然想起來,“其實當時嫂子照相時,還隨口說了一句,這是要寄給別人的,但後來不知道為什麼照片沒拿,就帶著你逃跑。”

“那說寄到哪裡,或者寄給誰嗎?”顧寧激動地問。

顧勇搖頭,“我那時還小,第一次去照相館,因為太好奇到處看,嫂子說話時我沒太在意。”

看到顧寧失落的表情,他又安慰,“或許我會慢慢想起來的,你先彆著急。”

顧寧笑笑,“沒事,事情過去這麼久,不記得很正常。”

“你們聊會,我去洗澡。”顧勇站起來,拎著一桶冷水就去簡易的澡棚。

“小叔,白天可以衝冷水,但晚上寒氣太重,不能直接用井水洗澡,還是跟熱水混合,不然長久下去身體會虛寒的。”

顧寧以前醫學不精,但現在她要照顧好身邊的人。

“勇哥,你還是聽顧寧的話,她都懂得配中藥,說的換肯定有道理。”王慧也焦急地附和。

“行,那我去燒水。”顧勇被關心,咧嘴走進廚房。

王慧忽然說,“顧寧,以後我照顧爸就行,你不適合。”

顧寧跟王慧沒怎麼相處過,不知道小嬸此話的真正含義。

“小嬸,我已經習慣了,爺爺在這裡住,已經給小嬸添麻煩。”顧寧解釋。

王慧突然握住她的手,“顧寧,你就一個小姑娘,應該打扮清爽,本來做兒媳的就有責任照顧公公,你應該多花心思打扮。

“還有以後少上山,村裡對一個單身的女孩,天天上山會說一些不好的話,你就安心在這裡住,你小叔能養得起你,以後你安心找到好人家結婚。”

顧寧沒想到王慧,這麼替她著想,“可是...”

“別可是,以後我能照顧你爺爺,你聽話,不然以後別人知道..你一直照顧公公,會有閒話的,但我是兒媳就有責任,你是孫女沒有這個義務。”

雖然顧寧不贊同小嬸的話,但是她知道小嬸為了她好。

說完,小嬸就回去睡覺了。

顧寧也回屋,進去空間練了一會心法。

這次進步很大,她都能隨時隨地進入空間。

然後又看了一會醫書,實在困得不行才休息的。

......

第二天。

顧寧從未睡過懶覺,因為太放鬆,今天居然睡過頭了。

起來去院子的水井洗漱,然後趕緊去廚房。

她怕小嬸對她印象不好,以為她會變得好吃懶做。

走進廚房,看到王慧正在攪動大鍋裡的豬食,裡面有壞掉的紅薯,和紅薯梗。

王慧看到顧寧,說,“稀飯在鍋裡,一直有火炭熱著。”

她一邊說,一邊用力攪動豬食,番薯葉煮出來很粘稠,一不小心很容易糊。

顧寧忽然心頭髮熱,第一次有人給她留著熱飯菜。

她忍不住從背後抱著王慧,“小嬸,我現在感覺好幸福。”

“傻孩子,以後等你有自己的家庭,那才叫真正的幸福。”王慧是傳統的女人。

她認為結婚生子,打理好家裡的一切,讓男人心無旁騖賺錢,這就是幸福。

不過聽到顧寧的話,她也是心頭髮酸、

想想她跟著陳大妮這些年,一定過得很苦。

不然,她怎麼會感動成這樣?

“謝謝小嬸。”顧寧真誠地說。

“以後跟我不用說謝,你小叔說是我們應該謝謝你,因為你照顧公公十幾年,我們才是心裡有愧。”

“不,這是我自願也是應該的。”

“嗯,不說了,趕緊去吃早飯,我也要去餵豬了。”王慧地道的農村婦女,遇到感動時不好意思表達。

顧寧吃過早飯,主動把院子砍好的柴火,全部搬到廚房擺整齊。

王慧開始還不讓她幹活。

但顧寧說一家人齊心協力,幹活也是一種快樂。

她也明白了顧寧的意思,不過還是不由得心疼這個丫頭。

“小嬸,我去山上摘點野果,看運氣好還能遇到好吃的菌菇。”

“你在家,我去就行。”王慧攔著不讓顧寧上山。

顧寧解釋,“小嬸,我可是天天上山,山邊可是沒有什麼好貨了,只有我才懂得怎麼上山,放心吧,我以前認識其他鎮的大夫,教過怎麼防蛇。”

“再說我熟悉地形,你在上邊找半天,估計就只能摘一些野果,未必能遇到菌菇。”

王慧想了會,“也行,但你不用刻意找很多,現在家裡不缺吃,就是水果還得上山找野果。”

“嗯,放心吧,我出發囉。”

“記得要小心,累了就休息,找不到菌都不要緊。”

顧寧哭笑不得,小嬸這是真的把她當小孩了。

“我會的。”她揹著揹簍就出了門。

走在路上很安靜,九點多村民都去田裡幹活,上山砍柴早就上山了。

她這次沒繞路,經過小洋房時,看到大門沒關。

顧寧好奇,就走過去直接進了門。

對著屋裡喊,“陸先生,你在家嗎?我看大門沒關就進來了。”

陸浩南就在屋裡,大窗戶的位置。

手裡還拿來著一本書。

看到顧寧時神情淡漠。

眼神鍍了一層霧靄,看不出他任何情緒。

顧寧看他不說話,放下揹簍走過去,“陸先生,你一個人在家嗎?”

“你有事?”陸浩南合上書,聲音疏離。

顧寧長期被陳大妮言語暴力,對人的情緒很敏感。

雖然跟陸浩南不熟悉,但她明顯感覺到,他情緒好像不對勁。

他為什麼總是一副清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氣息?

陸浩南發覺女人在打量,似乎心虛感覺,要被看穿心事那種感覺。

他低頭假意開啟書,垂眸盯著書。

到底有沒有看書,也只有他知道。

“顧小姐不是要上山,還在這浪費時間?”他聲音淡淡。

顧寧覺得莫名其妙,好像昨天他也沒有這麼高冷啊。

但他實在太深沉,又喜怒不形於色。

她無法從他表情探究出什麼。

她出於禮貌,蹲下來說,“這是我給你配的食療藥材,不苦的,吃一次保證你會喜歡。”

陸浩南盯著女人的在椅子的扶手,他喉結不自覺地收緊。

她看他雖然很陌生,但他對她卻愛如骨髓。

不過她對這個陌生人,都能這麼好。

知道他的腿不方便,還觀察仔細懂得蹲下來說話。

“咳咳....”他好想伸手摸摸她的頭,讓心裡的壓抑放鬆。

“你生病了?”顧寧緊張地,立刻幫他把脈。

陸浩南真的是來養病的,打算就這樣的安靜的看著她。

但只是接觸她四次,他已經心生貪念。

想把對她的感情傾瀉而出。

這份感情就像蔓藤,時常在拉緊,讓他的心生疼。

但昨天的意外,讓他就想在冰窟中掙扎清醒。

貪念從心裡腐爛,他多想親自才衝上去保護他。

但他做不到,腳痛發作時,他都可以坐著等天亮,劇痛讓他渾身溼透。

但卻無法忍受,眼睜睜看著她被欺負,而他什麼也做不了。

還有他身體其他的傷痛,當時醫生都不可思議,為什麼他能活下來。

那是因為他心裡的執念,對顧寧那份愛的執念。

但他現在,不忍心連累她!

刺痛在心裡纏繞,聲音冷如冰窟,“你醫術很一般。”

意思他根本沒生病。

顧寧抓著他的手,但他突然抽出手……

她有片刻的恍惚。

腦海突然想起榕樹下,他身上那種孤寂的氣息。

抬眸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想說什麼時。

陸浩南也跟她對視,他的眼神太冷了。

冷得讓她覺得,就像看一個完全不認識的陌生人。

“顧小姐,如果你以為,那次我救你,想報恩的話就不必了,就算那個人不是你,我也會出手相救。”

“還有當時的話,只是給你一個教訓,任何情況下,都不能輕易對別人許承諾,還有你的那些對於我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價值!”

顧寧愣然,總覺得他眼裡沒有光。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很不開心。

她尷尬地笑笑,“你怎麼想不重要,現在是我的怎麼想更重要,知恩不報不是我的性格,你有你的想法,我有我的做法。”

陸浩南拇指收入手心,緊緊攥著手骨節分明。

但顧寧沒有發現他的情緒。

陸浩南已經很明白,只要他提出任何要求,這個傻女孩都會答應的。

只要他把貪念重新放出來,只為自己快樂,現在張口就行了。

“軍人的職責就是保護老百姓,你是誰不重要。”他還是忍住了。

“我知道啊,但要報恩是我的事,你本來就是大善人,這些我都知道。”顧寧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但又說不出哪裡有問題。

“你知道?你知道什麼?”陸浩南心跳猛地加劇。

她記得他?

顧寧聽著他淡漠的語氣,問這麼奇怪的話。

心想要不要把前世,見過他兩次的事說出來?

只要不提重生就行,他上電視也是在一年前,看到他的軍裝掛滿勳章。

但他的眼神太幽深莫測,她根本無法分辨他的情緒。

之前那麼風光,現在在鄉下養病。

要是提起他演講那次,會不會讓他生氣?

“你為了救我,開槍傷了人,雖然你沒事,但聽說不是公家的任務,你們即使有公職也不能隨便開槍。”

“如果你因為這件事受到了處罰,那就是我的責任,我幫你治療.....調理身體就是我應該做的。”

陸浩南聞言,心裡的熱浪涼了一半。

或許她記得山上那次,記得他的話,那她對他就不是單純的報恩。

起碼也是一種久別重逢的喜悅。

因為他記得,要離開時,他藏起來。

還聽到她哭著說,好不容易遇到一個朋友,但也不辭而別。

不過她沒有責備,還一直說著祝他幸福的話。

“你別天真了,我是在京都醫院治療的,連頂尖的專家,也說我的腿廢了,再也不會像正常人那樣。”

他每次杵著柺杖走路,其實腿也會傳播劇痛感。

醫生建議他坐輪椅,不然長期下去,會對腰椎不好。

他自嘲,腿廢身殘,腰好又能怎麼樣?

而且他也問過,輪椅坐久了,以後產生依賴再也站立不起來。

現在他能杵著柺杖,忍痛走路,已經是他的奇蹟。

當時,連醫生也不敢信,他居然還能站立起來!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為什麼會重新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