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明口中的“忠臣”二字在無憂的耳朵裡顯得格外刺耳。
很明顯顧家在太子宋景明的眼裡已經是砧板上的肉。
無憂回身看向正默默吃著葡萄的宋鈺,溫柔地摸摸宋鈺的腦袋,轉而便將紅唇湊近宋鈺紅潤的耳朵邊輕聲道:“今日,你暫且回到宮裡頭,等到成親那日,我要帶著你走,離開這個破地方。”
宋鈺一時間呆住了,耳朵跟小臉蛋兒開始泛紅,她剛剛的話中的意思是說,是說要帶著他遠走高飛?真的嗎?他忽得抬頭看向無憂,眼裡頭全是閃閃的淚光。
無憂看著正在愣神的小宋鈺,那小樣子看起來傻傻的呆呆的,對著面前的小男孩不禁會心一笑:“阿鈺,快回神,你剛剛那樣子,像極了小呆瓜!”
宋鈺聽完,傻傻地一仰頭看向正在對著他笑得女孩道:“小呆瓜?是什麼瓜啊?”
女孩聽完禁不住地笑出聲:“小呆瓜是什麼瓜,小呆瓜就是你這樣的小呆瓜嘍。”
看著男孩兒一臉迷惑的模樣,無憂心裡頭越發心疼了起來,他在深宮中沒有孃親,沒有人陪伴,想必光是活下去就夠難的了,哪有人會教導他讀書識字還有人情世故啊。
她把自己的額頭頭抵在宋鈺的額頭上輕聲道:“沒有人保護你,此後,我會保護你的,阿鈺。”
宋鈺一時間發愣,他遲鈍地點點頭,紅著臉對著面前的女孩綻放出大大的笑容。
不遠處,正在忙著招呼百官的宋景明向著顧家這個方向看向無憂和宋鈺,忽得狂笑起來:“阿弟,自從父皇聽聞你被那些個閹人推下萬丈深淵沒有下落,父皇可是整宿整宿的睡不著,就連阿哥也特別想你的。”
無憂聽到此話,剛下肚的上等酒水差點兒要吐了出來。
還好她及時飲下一杯茶水,給壓了下去。
一旁地宋鈺聽到此話,即刻恭恭敬敬地站起身來:“承蒙父皇厚愛,也多謝太子的關心,阿鈺很好,不必掛心。”
聽到宋鈺說“很好”二字,宋景明一下子來了興致:“哦~阿弟快說說,究竟是哪裡好啊?是顧家府邸好啊?還是,這東宮好啊?”
宋景明居然拿顧家府邸與東宮相比,這說哪個好都是羊入虎口。
一時間宋鈺被問得啞口無言,他小心翼翼地舉起一盞茶水道:“太子說得是都是臣弟的錯,臣弟不應該在墜崖之後在顧府叨擾了這麼些日子,臣弟應該早先來看太子哥哥,這錯在臣弟,臣弟就自罰一杯,給太子哥哥賠不是了。”
說罷,他小小的手即刻要將茶水遞到嘴邊時,對面的太子即刻高喝一聲:“好,好啊!說得還真是滴水不漏。”
“既然都是你自己的錯,那就把你面前的這一壺酒全喝了,好聊表你承認錯誤的心意啊,這樣阿哥才可以向父皇交代。”
宋鈺心中不甘,兩隻小手攥得發紅,但他白淨的小臉上卻不曾有一絲慍怒之色。
他恭恭敬敬地拿起面前的酒壺,當著眾百官的面兒仰頭猛灌,一旁地無憂看著比她小三歲的男孩居然學著大人的模樣喝起了酒,她即刻藉著身高優勢將那酒壺給奪了下來。
宋景明見狀面露慍色,他不耐煩地拍了拍桌子,繼續讓那小太監又上了一壺酒。
“既然顧家大小姐這麼喜歡喝酒,那喝千壺百壺可好?”
無憂聽後,紅暈湧上她白嫩嫩的臉頰,她雙手一行禮,面上笑得明媚,口齒遲鈍得道:“太子…盛情相邀,臣女……定當奉陪,只不過,臣女明日就要大婚,這千壺百壺的酒,臣女在大婚當日與太子殿下喝,可好啊?”
說完這話,她還特意打了個酒嗝,在席位上站得東倒西歪,屬實站得累了,她就把旁邊個子比她矮一截的小男孩當做柱子躺了上去。
顧程遠大將軍看著女兒故意打嗝的樣子微微一笑,跟著女兒唱起了雙簧:“太子殿下,小女不勝酒力,這酒還是讓臣喝吧。”
“哎喲~不用,阿爹,不用您來,您閨女可是大海的酒量呢!不用您老擔心。”
“不行,哪有女兒在外喝酒老爹在旁坐著的道理啊?不行這酒還是當父親的喝吧。”
“不行,是我這個當女兒的來。”
“不行,是我這個當父親的來。”
“我來喝,好阿爹。”
“我來喝,乖女兒!”
…………
就這樣,父女倆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來來回回讓了十多次的酒。
坐在正席位置上的太子殿下眉頭緊皺,使勁兒拍了三下桌子,聲音震耳欲聾。
一瞬間花園內所有的笑聲,低語聲全部消失,太子的聲音直接灌滿整個雅緻的花園。
“夠了,你們父女倆,都別爭了!這酒就等顧家嫡女與九皇子大婚之日再喝。”
無憂聽後先是一愣隨即便是笑了起來,沒心沒肺地道:“太子殿下您消消氣,氣大傷身,臣女從一本書上看過,脾氣大了的人肝不好。”
“呵呵,”太子冷笑了起來,明顯臉上的慍怒已經徹底壓制不住了,但溫潤如玉的太子殿下為了維持形象,語調毫無波瀾得道:“已經亥時了,各位,該散了,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
“稟太子殿下,九皇子殿下是不是該回皇宮?要不要臣女從旁幫忙守衛,臣女是怕再有上次的事情發生,臣女從旁護衛還能替太子殿下分憂一二。”
太子聞言,輕哼一聲,繼續道:“好啊,還未大婚就這麼情投意合,本宮這個做哥哥的難不成要棒打鴛鴦啊?明日卯時便來這地兒等候吧。”
“是,多謝太子殿下成全。”
無憂淡定一笑,心裡頭卻道“卯時來,你讓我寅時來,我都奉陪到底!”
“散了吧,本宮乏了,還有,小六子別忘把西邊的那間屋子收拾出來,給咱們九皇子殿下住。”太子疲憊地睜開眼睛,對著下頭的百官道:“多謝諸位捧場,都散了吧。”
華燈消散,別緻典雅的花園卻只剩下太子殿下一人,清冷的月光打在他背影上,孤單落寞的感覺更勝一籌。
他拿起桌子上無憂喝過的酒杯,痴痴地笑了起來,自言自語地對著杯子說起了話:“你以為,你和你全家都能逃得過本宮的手掌心嗎?太天真了,一個小丫頭片子居然敢和皇權作鬥爭,還真是,愚蠢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