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一瓢水兩百五十文?!”

在林子裡等林狗蛋的幾人都驚了。

林舒城脫口而出:“他們怎麼不去搶?!”

林狗蛋都愁壞了:“可不是,怎麼不去搶?”

林舒城想起李鐵匠的話,這方圓百里,什麼水都不能喝,就是他們自己家裡屋後面打的井水都沒法喝。

怕是用不了多久,這座城便要空了。

林舒城嘆了口氣。

雖說他現在手裡還有三十多兩,但他也不是冤大頭啊。

林舒城便讓他們在這等著,帶著水囊和閨女一起過去,他還囑咐:“你們在後面遠遠看著,有不對勁,雪青你用弩箭。”

林舒城身上還有一包林雪青做的一個小型炸藥包,實在不行他就開炸,關鍵時刻和閨女一起躲進農場。

林雪青不放心:“爹,我和你一起過去。”

林舒城一下子就給否決了,“不成,你這腦袋值一萬兩銀子,可不能亂跑。”

下一秒,他就對上劉大壯、劉二壯和林狗蛋震驚的目光。

林舒城意識到說漏嘴了,對他們幾人說:“回去可別亂說,免得有人動了歪心思。”

這一路上的人他都放心,唯獨放心不下原身的親爹。

實在找不到理由趕他們走,怕做得太過激多出更多麻煩。

幾人都點點頭:“放心,我們肯定不說。”

林舒城帶著林瑾月一起過去。

他想的是,要實在是沒法子,大不了再去空間弄一些乾淨水過來。

他們啥都缺,還能缺水不成?

林舒城父女倆走到賣水的地兒,心中卻是格外的沉重。

剛才聽狗蛋說,他們便覺得這夥人喪良心,簡直不給老百姓留活路,等到了這兒親眼瞧見,更是覺得心裡頭堵得慌。

院牆裡頭,一個個身穿著錦衣華服,桌上是罕見的水果點心還有幾道硬菜,餐具還是白玉做的,就連院子裡的狗,盆裡都有骨頭。

院門外頭還有幾人躺著,鼻青臉腫、身上滿是補丁,嘴裡還往外頭吐血,還有一人已經不成人形,胳膊腿都讓人打骨折了。

但凡能動彈的,都掙扎著爬起來,也顧不上額頭上的傷口,對著外面的護衛磕頭:“官爺,我們要渴死了,求求賞口水喝,我家娃兒才三歲,大夫說快不行了……求求官爺給口水喝……”

還有一人哽咽著說:“求官爺發發善心,給口水喝,我婆娘為了娃兒能活下來,硬是放了血給娃兒喝,昨兒人沒的,求官爺發發善心……”

他們頭都給磕破了,卻被門口的護衛一腳踹開。

那幾個穿著滿是補丁衣裳的人,被踹翻在地,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也不知道還有沒有一口氣。

林舒城連忙把閨女的腦袋按在他懷中,小孩子看不得這些。

林瑾月心中悶悶的。

她們一家去城中,那也是直接去的最繁華的地段,來往的行人,都是穿著體面的殷實人家,她們只看見汝南縣內暫時的祥和。

面前這一幕幕,對於在太平盛世長大的林瑾月來說,衝擊實在是太大了。

最難受的不是自己無能為力,而是自己有能力,卻不能幫。

林瑾月知道,這要是幫了,鐵定是引火上身。

只是她實在是看不過眼。

林舒城在她身後輕輕拍她的肩膀安撫,他自己心裡也是難受,都是當爹的人,他這要是想到女兒快要渴死,老婆偷偷用血喂女兒,那他得難受死。

林舒城偏過頭去,不想再看。

這世道,人比草賤。

前頭的人很快就一臉麻木的進去打水。

林舒城瞧著他們買水,眼珠子都快瞪出來,這會兒哪有功夫去心疼別人?他自己都慘死了。

只見前頭那人交了一塊碎銀子,少說也有二兩,結果那水囊還沒塞滿。

那水瓢本就小,結果舀水的人手抖得堪比他們學校的食堂大媽,撒都撒了一大半。

舀水那人穿著一身的名貴衣服,卻還是掩飾不住他那一身的土氣,旁邊的人都喊他朱爺。

林舒城心中厭惡歸厭惡,笑著說:“朱爺,咱要的多,能通融通融嗎?便宜點。”

林舒城不想惹事,確實一路上能易容、化妝,可那實在是太麻煩了,古代的化妝品種類少,還不防水,逃荒路上,人累得不行還得時不時注意一下臉上的易容。

索性在這就不生事端了。

誰知那人直接朝他臉上“呸”了一口。

林舒城一手壓住林瑾月,一手抹了抹臉上的唾沫,噁心得不行。

林瑾月心中那叫一個氣,她爸前世是京大歷史系教授,那可是國內頂尖的大學,平日裡出門,誰都尊敬地喊他“林教授”。

就是來了古代,也靠著腦袋成了逃荒路上的主心骨,哪裡受過這種侮辱?

林瑾月恨不得直接把她爹揹著的炸藥包拿出來,把這群魚肉百姓的人,全都給炸了!

林舒城拍拍她的後背,又賠著笑對朱爺說:“成,您說多少就是多少。”

朱爺臭著一張臉,將水瓢往一旁一扔,做了個手勢,讓手下過來給他家舀。

他手下也是趾高氣揚,“一瓢水三百文,你有銀子麼?”

林舒城拿出錢袋子,一副老好人的模樣,“能,能。”

說著,拿出一個錢袋子,裡面有二十四兩。

林舒城也不管他們裝多少了,這銀子就當餵了狗,花錢買命。

林舒城盯著那人灌水,卻感受到林瑾月緊緊地攥著他的衣服。

一回頭,他血壓直接就飆升了。

只見朱爺身邊還有個小姑娘伺候,朱爺躺在躺椅上,那小丫頭就給他揉肩捶背。

只是當丫頭伺候人也就罷了,朱爺卻是時不時的摸她一把,從臉頰劃過脖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直接摸人家的胸。

林舒城在心裡罵了一句禽獸,這丫頭和她女兒差不多大,看著還不到十歲。

小丫頭五官精緻,瓷娃娃一般,面板也白淨,一看就是大戶人家的女兒。

可能把女兒養得這麼好,誰捨得賣了換水?

這小姑娘多半是被拐來的。

林舒城偏過頭去,他最疼女兒,從小就是捧在手裡長大的,要星星連月亮一起給。

看著這一幕,他總是忍不住想,要是他閨女被人拐走伺候人,只要一想到那畫面,他恨不得豁出命去,弄那什麼黑火藥,把整個大夏朝都給他炸了。

也就是這時,朱爺色眯眯看向林瑾月:“喲,小娘子長得不錯,把你閨女賣我,正好了,晚上正好兩個雛兒一起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