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川芎真的不用抓回來嗎？”空蕩蕩的神廟內，澤漆疑惑的看著端著盤山楂糰子的靈甘，
靈甘看了看手中的山楂糰子，嘆了口氣，“算了，無妨，今日佳節，也不過是些不懂事的孩子罷了，回去吧。”
實際上谷芽並沒有送川芎回去，而是拉著他順著年市後面的山路一路跑上了山中竹林。
直到爬到了一座小山坡頂才停下。
川芎好笑的問：“不是要陪我回去嗎？你這是要去哪？”
谷芽喘著氣指了指下方的年市，“每年，今日，都有，煙花，呼——，是在年市這裡放嗎？”
川芎點點頭，“是啊，你是想來看煙花？”
谷芽討好的笑了笑，“嗯！今日年夜飯也吃了，年市也逛了，你就送佛送到西，陪我看了煙花再回去吧！”
川芎失笑，“送佛送到西是這麼用的？”
“哎呀，總之，陪我看嘛！”
川芎原地坐下，“好。”
谷芽也在他身旁坐下。
“小芽。”
“嗯？”
“你打算在藥谷待多久？”
谷芽茫然，“啊？”
川芎垂眸看著她，“你不喜歡藥谷吧，是因為我受罰了，你才留下來的，你本是打算和九方於穆去妖域的吧？”
谷芽對上他有些落寞的目光，點了點頭，“我一開始是這麼想的，九方於穆人還挺好的，想來妖域應該也是個不錯的地方，藥谷對我來說確實沒什麼好印象。”
“可是，我現在不這麼想了，我現在越來越覺得，藥谷挺好的。”
“真的？”
“真的！如果一直在這裡生活下去，我是願意的。”
“可是...你以前不是最希望能四處去看看，人族，妖域，西疊山，你現在都不想去了嗎？”
谷芽聳聳肩，“想去啊，可我又不急，等你罰跪結束了，你陪我一起去怎麼樣？一起去遊遊山玩玩水，然後再一起回家。”
川芎想過她會為了回報自己的多年陪伴而放棄自己的心願留在藥谷，也想過到自己的懲罰結束走出神廟的那一日她便會離開，唯獨沒想過她會這樣說，
“回家？”
“嗯！回家，現在藥谷，桂苑，就是我的家。”
子時上四刻結束，
咻的一聲，第一朵煙花在眼前綻開。
隨即第二朵、第三朵、第四朵...
密密麻麻的巨大金花，將整片山照的猶如白日，
將谷芽的臉也照的亮亮的。
真好，不用抬頭，就可以看見煙花。
好大，好近，好亮，和她想象中的一樣，比起去年在小視窗看到的小小煙花，美麗多了。
漸漸的，被煙火包圍眼花繚亂的讓她酒勁兒上來，打起了瞌睡。
乾脆就靠在川芎肩上，半眯著眼睛。
“小芽，我...”
“要叫小芽姐姐！”
“啊？”
“你小時候都是這麼叫的！後來，後來你長得比我高了！就再也沒叫過了...”
“小芽...姐姐。”
“你說。”
“我也有新年禮，要送給你。”
他拿出一塊深藍色的寶石放進她的手心，那寶石像一塊縮小的夜空，深邃純淨。
她努力將眼睛睜大一點，“好漂亮的石頭，你哪來的？在神廟出不去也能準備禮物嗎？”
“這是我從小貼身帶的，我娘說，是我出生時便含著的。”
“啊？嗯...那對你來說很重要吧，怎麼能給我...沒有禮物沒關係的，你以後再補給我也行啊...”
“因為重要，所以才想給你。”
他久久沒有得到答覆，垂眸一看，才發現她竟就這麼睡著了。
＊
開春了。
天氣逐漸回暖，這還是谷芽在外面過的第一個春天，
萬物復甦的季節，一定有許多從前沒見過的花，可以拿來做胭脂，谷芽打算再去一趟桑泉鎮。
這次她沒有直接去花市，而是先去了趟蒲若瓷家。
是若瓷娘開的門，“安然姑娘？許久都未見到你了，是來尋若瓷的吧？她...”
話未說完，蒲若瓷拎著裙子噠噠噠的從屋裡匆忙跑出來打斷，“娘！安然都搬走了，好不容易來看我一次！今日就讓我出去吧！我保證不會耽誤很久的！”
若瓷娘聞言看向谷芽，“安然姑娘，你們搬走了？”
谷芽微微欠身，“嗯，伯母，我搬去藥谷了，今日專程來看看若瓷，若瓷是有什麼事嗎？”
若瓷娘聽到她是專程跑來的，朝若瓷揮揮手，“罷了，也沒什麼大事，就是若瓷要出嫁了，這嫁衣蓋頭怎麼也不好好繡，我禁她在家不繡完不許出門，姑娘既是專程來的，你們就去玩吧，早點回來便好！”
“謝伯母！”
“謝孃親！”
蒲若瓷挽著谷芽的手邊走邊看看一旁的丁香問：“安然，這位是？”
“她是丁香，我在藥谷的朋友，上次在花鋪遇到時你見過她一次的。”
丁香朝蒲若瓷笑了笑。
蒲若瓷也對丁香笑了笑，“上次匆忙，都沒說幾句話，我還以為安然一個人來的呢！都沒注意到原來還有位這麼漂亮的姐姐！丁香姐姐，我叫若瓷，丁香姐姐真好看！”
丁香被誇的一愣，笑道：“若瓷妹妹嘴真甜！”
三人先是一起去了趟花市，陪谷芽買了些桃花。
然後徑直去了和逸樓，還是坐在那個望臺上的位置。
昔羽飛落在望臺的闌檻上，
蒲若瓷驚歎，“哇！好漂亮的鳥兒！”
谷芽笑著伸手戳了戳昔羽的腦袋，“昔羽，這兒沒外人了，你也來坐著吧，這裡的茶點可好吃了！”
曲昔羽化作人形在谷芽身旁坐下，
蒲若瓷捂著嘴驚呼，“啊！你是妖！？”
昔羽點點頭，眨眨眼看看谷芽，
谷芽哈哈笑著回答若瓷，“這有什麼好奇怪的，她們兩個都是妖，藥谷的妖可多了。”
蒲若瓷看看昔羽，又看看丁香，緩慢點了點頭，“也是，你們都是藥谷來的，是妖也不奇怪。”
“我第一次見到妖！妖都像兩位姐姐這麼美嗎！還有剛剛姐姐一下子就從鳥變成人了！我都沒看清怎麼變的，好厲害！”
昔羽被她誇的臉漲紅，
谷芽幫她們倒上茶，“不說她們了，說說你吧，近來可好？你娘說你要成婚了？”
“嗯！喜宴就在八日後了，”蒲若瓷掏出邀帖，“你的邀帖我都備好了，本以為送不出去了呢，安然你能來嗎？”
谷芽想了想，八日後不用給解憂果念詞，“能來！”
蒲若瓷甜甜一笑，“那太好了！”
谷芽又問：“你才剛滿十六吧，怎麼這麼快就要嫁人了？”
“是對方請了媒人上門來說的，是富商謝家長子，聘禮給的很厚，八字也很合，我娘覺得是好親事，便同意了！”
谷芽驚訝道：“啊？那你並不認識你要嫁的郎君？那怎麼知道喜不喜歡？”
蒲若瓷羞著臉搖搖頭，“不認識，不過下了聘之後見過一面，他樣貌不錯的！脾性瞧著也不錯。”
谷芽點點頭，“這樣啊，那便好...”
“不過，”
谷芽鄭重的拍了拍她的手，
“若是日後他待你不好，可千萬不要忍氣吞聲，休了他換一個！我看話本都是這麼寫的，若是過得不好便先破再立，柳暗花明又一村嘛！”
丁香在一旁嚼著點心，點評道：“你們人族都是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要我看啊，全憑運氣！下了聘才見面，要是運氣不好碰上個不順眼的，還嫁不嫁？”
蒲若瓷皺著眉思考了一下，“聘都下了，那大概也還是要嫁的，不然會惹人說嘴，往後就更不好嫁了。”
“你們妖成婚就不用遵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
丁香想了想，“嗯...這個嘛，如果是妖域的幾個大族後代，應該也還是要的，但我這種無父無母的逍遙散妖自然不用嘍，我喜歡誰，就跟誰結為妖侶，不喜歡就算仙帝老兒來了也別想強迫我成婚！”
蒲若瓷好奇的擠了擠眼，“那姐姐有喜歡的妖了嗎？”
丁香：“當然沒有！”
當然沒有喜歡的妖啦，因為她喜歡的是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