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芎看著谷芽小心翼翼扯著自己袖口的樣子,神色稍稍緩和,“你缺錢用嗎?”
谷芽點點頭,“我想自力更生,不想靠谷主養著,吃人嘴短嘛。”
他想了一下問道:“你現下是住在桂苑吧?”
“我記得桂苑是有個小前院的,你若是怕花脂不好賣,可以去益元堂找麥冬,”
“他是我摯友,你去找他要幾顆解憂果的種子,你住的院子雖不大,但犁一小塊兒地種幾棵解憂果是足夠的,解憂果是靈果,食之可解憂散鬱,售價極高,採摘後不腐不壞,你種了待到收藥材的遊商來時賣給他們,能換不少錢,往後你若是想去別處...也能攢下些盤纏。”
谷芽撓撓耳朵,“可是川芎,你知道的,我沒種過東西,這可是靈果,我能種的好嗎?”
川芎寬慰道:“沒關係,解憂果不難種,只是需要花些時間,你如今最不缺的便是時間,去找麥冬說明事情原委,他會教你的。”
谷芽次日便迫不及待的去了益元堂找到麥冬,
麥冬長了一雙杏核眼,圓圓的,但並不傻氣,神如朗星,一看就是個十分聰穎的少年,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孩,“小妹妹,你是誰?找我何事?”
谷芽頷首,乖巧回話:“你是麥冬嗎?打擾了,是川芎讓我來尋你的,我想在藥谷找些事做,養活自己,川芎說我可以來問你討幾顆解憂果的種子來種。”
麥冬瞭然,“哦!你就是後山那個花妖吧?”
“是的,我叫谷芽。”
“那你打算種在哪裡?”
“我住在桂苑,打算種在桂苑的小前院裡。”
麥冬沒有說其它的,十分乾脆利落的答應下來,“行,我今夜把種子給你送到桂苑去。”
入夜,麥冬如約來到桂苑,
他左手拎著一隻花壺,右手捏著一隻瓷瓶,交給谷芽,“這是八顆解憂果的種子,這花壺裡是晨間收集的露水。你知曉怎麼種嗎?”
谷芽搖頭,“川芎只告訴我解憂果是靈果,需要花費些時間來種。還請公子賜教!”
麥冬問谷芽要了紙筆墨,在石凳上坐下,提筆在紙上一邊寫著什麼一邊開口道:“解憂果以晨露為生,念力為養。需每三日晨時澆灌一次晨露,每隔一日對其不間斷念詞三個時辰,晨露我給你帶了一壺,往後你自己收集。”
“此果四季可種,種下後七日生根,一月開花,三月便可坐果,待果由白轉至薑黃色即成熟,一般坐果七八個月後成熟。一株可結兩三顆果,待果成熟後便會枯萎,售價極高,賣給遊商的話一顆可換三金,種子也算是稀物,可遇不可求,若是你想繼續種呢,記得果子別全賣了,自己留幾顆,種子便是它的果核。”
收筆,他將寫好的東西遞給谷芽,是一首念詞,
“青彤金蒼,四時不休。露昡暝星,日轉不停。巒禽溝魚,穹靄潮汐。春盎終逝,寒霜終去。風雨送燁(yè),陰翳(yì)藏星。禽魚數載,久伴雲汐。有幸與喜,失之哀慼。有悽與愴,歡愉甚稀。歡時易易,感之瞬息。悲時迫迫,覺之無盡。朝育入塵,予爾祝盼,祝勢茁茂,盼釋寥鬱。”
“這便是養它的念詞,記得啊,每隔一日,三個時辰,一刻也不能少!”
谷芽接下,“謝過公子!聽起來好像也不難?既然售價這麼高,那豈不是人人都可種來換錢,為何還成了稀物?”
麥冬叉著手搖搖頭,“都說是稀物了,普通藥農哪來的種子?能得種子的人家,比如我!也沒那個時間精力去種,不缺這點錢財,自然就無人種嘍。”
“那這種子如此貴重,不知谷芽能用什麼來交換?”
麥冬擺擺手,“既是川芎讓你來討的,便是他欠我的。”
“那怎麼行!是我去問川芎討法子賺錢的,哪有讓他替我還賬的道理?”
麥冬讚許的看她一眼,“二十年沒出過屋的妖,沒想到還挺通人情,那便算你一顆種子一金吧,總共八金,先欠著,等你種出來了還我便是。”
被誇獎了的谷芽愉悅一笑,“好!”
麥冬起身準備走,走了兩步又定身回頭,“為何要留在藥谷?囚禁於此地二十年又差點被虛空鼎煉化了,你不恨嗎?”
谷芽認真的想了想,答:“川芎被罰了,我想留下來陪他,我確實不喜歡這裡,但也不恨,這裡的川芎很好,丁香很好,大黃很好,你也很好,我能理解你們,若是有人威脅到川芎的性命,我也會忌憚她,包括我自己。”
麥冬聞言點點頭,“算你有良心,走了,回見。”
*
妖域有一女妖,名喚未梔,名字取的詩情畫意,卻是個瘋子,
每逢十五便在妖域大開殺戒,隨機挑選妖民吸食靈根,下手無規無律,手段殘忍,
眾人只聞其名,卻無人知曉她真身是什麼,也無人知曉她身居何處,
因每次出現除了日期以外毫無規律可言,悄無聲息的出現,取了靈根就走,
去什麼地方,選什麼人,一點徵兆也沒有!
連戰無不勝的妖域主九方於穆都遲遲未能將她擒獲,
用盡了各種方法,但她總能提前知曉似的,只要有九方於穆親自埋伏的地方不論多隱秘她都必不會去。
也曾試過在妖域的每個區域每一處都設下埋伏,可她吸食了太多靈根,修為不凡,派出去的妖衛沒人能降的了她,還折在她手上不少,
妖民不論是關門閉戶躲在家中,還是齊聚街市同防同守,都是徒勞。
半月前不知未梔是否是得知了妖域主外出不在妖域的訊息,竟殺進了妖宮宮門,傷了九方於穆的四個護衛後全身而退!
九方於穆坐在無覆殿中,翻手將一根千年靈參的靈氣引入體內,隨著靈氣入體,他額頭密密麻麻溢滿了汗珠,
廿四在一旁開口:“尊上,你總跟我說修煉不可急功近利,怎麼近日總用這些,身體受得住嗎?”
九方於穆落手收氣,“不急不行了,那些食人靈根精元修煉的東西修為增長太快,再不加緊除去就要騎在我頭上拉屎了。對了,四個狐狸怎麼樣了?”
廿四垂頭,“胡楚嫣傷的有些重,還沒醒,不過藥谷來的醫修說性命已經無礙,有靈藥養著,應該過些日子就能醒了。胡楚鳶和胡楚念傷的輕些,現在已經沒事了,胡楚汐...中了未梔一鞭,那鞭上淬了劇毒,無力迴天...已經安葬了。”
“你去把藥谷帶來的靈藥給受傷的侍衛分發下去,再將蜉閣收拾出來給醫修們做煉丹房。我去鯤樓看看。”
鯤樓內,
胡楚嫣躺在榻上,胡楚鳶和胡楚念一邊守著一個,面色沉重。
看到九方於穆進來,兩人起身,胡楚鳶屈膝行了個禮,“尊上。”
胡楚念一雙眼哭的通紅,“於穆哥哥!你怎麼才來,汐姐姐沒了!”
胡楚鳶輕斥了一聲,“念兒,不得無禮。”
隨後上前,聲音剋制不住的有些哽咽,“尊上,念兒一時傷心情切,尊上莫要怪罪,我們姐妹四人當初被万俟(mòqí)氏滅族囚禁,差點成為娼奴,是您將我們救下,我們早就立誓,誓死效忠!汐兒此番也算是以命相報了。”
胡楚念抬袖擦了擦眼淚,弱聲道:“我就是太氣了,舉宮上下打她一個,竟讓她全身而退!於穆哥哥,她就是万俟氏的人,對嗎?”
九方於穆點了點頭,“對,我已九分確認,她是万俟氏。怪不得她次次都能避開我的埋伏,我本以為是有內奸,或是單純的不湊巧,如今想來她是狼族,那就不奇怪了,狼族有靠氣味識人的本事,自然能知曉我藏身何處。”
胡楚念眼中溢滿了憤恨,“她狼族滅我狐族,現在又殺了我三姐!而且這次分明就是故意趁你不在,攻入妖宮,想削弱你身邊的助力,好助万俟譽奪妖域主位!她以為沒人知曉她狼族身份,哪怕將我們都殺了,待你回來也怪不到狼族頭上。總有一天,我要滅了她万俟氏!”
九方於穆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念兒,狼族不能滅,妖域的任何一族都不能輕易殲滅,我只能向你保證,狼族現族長万俟譽和未梔的命,我會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