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裡綾人開啟手機,看了一眼,然後放下,最後絕望地閉上眼睛。

扭頭一臉沉重地看向托馬,一根手指指著自己,認真地問:

“我看上去很像是個情感諮詢師嗎?為什麼一個個都來找我問感情問題?我也不是感情經歷豐富的人啊!”

托馬低頭用筆在平板上塗塗畫畫,頭也不抬,“可能你長得豐富。”

事情是從上週開始發展的,發展得如火如荼最後脫離了神裡綾人的預期。

如果有人在問神裡綾人當時為什麼要跟提納裡一起吃飯,神裡綾人一定會嚥下自己嘴裡的蛋清,然後字正腔圓地說“我當時腦子有病”。

作為新時代的好室友,宿舍聚餐是很潮流的感情交流好方式,尤其對於三人寢室而言,兩個人一起吃個飯都可以拉個橫幅寫上“孤立另外一人我們兩人相親相愛一家人組織會”。

現在神裡綾人和提納裡就坐在這個橫幅下,聽隔壁兩個口水噴了半張桌子的人瘋狂吐槽另一個室友。

提納裡往小米粥裡放上糖攪拌,悄咪咪地跟神裡綾人說,“坐左邊的那個我見過,上次她還跟她另一個室友瘋狂吐槽她旁邊那個。”

“差不多,我見的是你右邊那個。”

那仨人像是在宿舍開了個尼日瓦間諜組織,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食堂就是她們的情報交流基地,目前看來這個組織相處還算融洽,至少兩兩之間相互吐槽的平衡一直沒有被打破。

提納裡喝了一口小米粥,有點太甜了。

“那你們會在宿舍吐槽我嗎?”

神裡綾人大方點頭,“會啊。”

提納裡抬頭,眨眨眼,“為什麼啊?”

“你跟賽諾兩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吵完和好就去生命大和諧,我每天手機裡全是賽諾的訊息,一會兒是‘小提在哪兒?’一會兒是‘小提還在生氣嗎?’更多的是‘小提有沒有不舒服’巴拉巴拉。”

提納裡低頭小口抿著放糖過多的粥,“我不知道他天天找你。”

神裡綾人一個戰術性後撤,兩條胳膊跟個大風車晃呀晃地揮舞著,“你可別誤會,他給我發的訊息前兩個字都是小提!”

提納裡眨眼,眼裡有些茫然,“我知道啊。”

神裡綾人悄悄鬆了口氣,“嗯,那就行。”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好像天天都有矛盾,一生氣我就不想說話,跑到實驗室一待就是一天,然後他就在外面一直等我,等到晚上,我出來後把事情說開,就,”提納裡臉越來越紅,“就錯過門禁了,沒辦法就只能出去住。”

神裡綾人抱著胳膊,“你們倆感情真的,”

措了半天詞,神裡綾人打牙縫裡卡出了個詞,“五彩繽紛。”

提納裡歪著頭,“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沒想到二十一世紀了還有人問問題之前會說句這麼......俗套的話。

“你說。”

“如果你一定會和托馬分手,會是什麼原因呢?”

這句話給神裡綾人幹沉默了,他思考了至少三分鐘,給出了幾個可能性。

“感情破裂,自然不可抗力因素,或者,他想要個孩子。”

“發生的可能性大嗎?”

“不知道,”神裡綾人聳聳肩,“我不是一個很會考慮未來的人,我最多想想托馬生日送他什麼。”

提納裡不說話了。

“那你呢?”神裡綾人反問回去。

提納裡喝完了最後一口小米粥,然後緊緊抿著唇,給出了一個神裡綾人想破腦袋都想不出來的原因。

“活太差!”

據神裡綾人回憶,當時他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這是他可以聽的嗎???

還沒從提納裡的爆炸性資訊中回過神來,神裡綾人出門上課迎面就遇上了卡維。兩個人同時抬起手準備打招呼,神裡綾人一個“嗨”的音節還沒出來就被對面擊了個粉碎。

“我這輩子都睡不到艾爾海森了!”

神裡綾人說你先別說話我需要靜靜。

卡維那邊急的撇嘴。

“你先說怎麼了,你那天不是高興得跟個猴子一樣說你這朵小黃花終於要被採了嗎,還說你緊張什麼的。”

說完還掏出來手機翻出聊天記錄,點到卡維的對話方塊,上面的資訊還停留在卡維的碎碎念“我好緊張”,神裡綾人往下翻了翻沒有下文了。

“說真的,我當時還以為小黃花被採爛了。”

卡維聽見這話更委屈了。

“都快到酒店了,他接了個電話。”

神裡綾人眨眼,“你繼續說。”

“他班長給他打電話,提醒他有個ddl小測驗,艾爾海森沒搞,連夜回去寫論文!”

神裡綾人沒把這件事情跟艾爾海森對上。

“艾爾海森不是會拖延的人,你說實話。”

卡維更委屈了,“好好好是我論文沒寫完我活該!”

神裡綾人一臉母愛地拍拍卡維的肩膀,“後來呢?”

“哪兒還有後來啊,後來就是黃花菜都涼了也沒人採!”

最後的結果是神裡綾人以“上課快遲到了”作為理由落荒而逃。

從那天以後,他的手機就調成了靜音,因為每天的資訊比他媽食堂尼日瓦女間諜的情報交流會還多。

提納裡說“活差我要告訴他嗎他會不會自尊心受挫?”

卡維說“我每天以淚洗面想不通他為什麼就是不願意碰我!”

提納裡說“真的感官很痛我很難講啊!”

卡維說“艾爾海森怎麼想的你能不能掐指一算算出來啊?”

這幾條訊息之後神裡綾人就把倆人設為免打擾了。

再後來神裡綾人把這倆人拉成了一個三人群試圖讓兩個困難戶相互解決問題。

這個群建成之後三天比聯合國還熱鬧。

“你還疼一疼,我連疼都沒得疼!”

“很好受嗎?我每天以淚洗面你懂我嗎?”

“我怎麼不懂我也以淚洗面啊!”

“你不疼你哭什麼?”

“我哭我男朋友不想碰我啊!”

群裡沉默了幾秒,然後提納裡問要不要你給艾爾海森找個男科大夫看看?

卡維說別提了現在的一切就是因為男科大夫。

提納裡驚呼,“艾爾海森真有問題啊?”

沒人回覆,因為神裡綾人眼疾手快把群解散了。

我還是個孩子我看不得這些。

後來神裡綾人不堪其擾在朋友圈釋出了一個連結小程式。

《情感諮詢五百一次,包聽吐槽包解決問題》

總算是清靜了幾天。

最後神裡綾人看著兩個好大兒淚汪汪的眼神給自己點了一首《心太軟》。

給賽諾送rh油,給卡維做思想工作,給艾爾海森暗示或者明示卡維的意思,忙得腳不沾地一整天騎著小電驢給他的好兒子們解決生活感情問題,一個大少爺跑到外地上大學,東西沒學到多少兒子收了一大堆。

“我感覺我比你還像家政官!”最後神裡綾人這樣跟托馬說道。

托馬欣賞著自己畫了兩天的大作,斜著眼睛看神裡綾人,“哦是嗎,那你太低估家政官這個工作了,你乾的可不怎麼樣!”

“是嗎?”神裡綾人吼了回去,“那你買個更好的rh油去啊!”

正好提納裡推門進來,聽見這句話條件反射地把門關上,順便隔著門喊了聲“對不起我什麼都沒聽見!”

托馬一把把神裡綾人的腦袋摁到桌子上,“閉嘴吧你,宿舍少開車!”

“我艹!”神裡綾人腦袋磕在桌子上,看見手機螢幕發出驚呼。

“怎麼了?”托馬湊過去看,只見神裡綾人手機上一個明晃晃的收款五百到賬,顯示來自情感諮詢小程式。

“還真有冤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