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少虞無奈的看著幸災樂禍的盧義巖和蘇木,忍住想直接動手揍他們一頓的念頭,眼神掃向同樣滿臉笑意的苗芊芊,只得無奈的點點頭。
就這樣,商討完畢之後,張少虞,蘇木,苗芊芊,楊博士一行四人便朝著山下的槐樹村寨走去。
其他人則是在原地休整,等著幾人的歸來。
山下的視野,自然是比不上山上,入目四下,除了白樺樹就是亂石,還有那條從九溝寨匯聚過來的溪流。
四人順著山路走了有半個小時,這才遙遙望見西村的村口。
“那是什麼?”
苗芊芊眼尖,遠遠地看到了遠處槐樹村寨內的景象,不由得驚呼一聲。
一棵極為粗壯的槐樹生長在村寨的中央,周圍數十間和九溝寨一般模樣的磚砌瓦房一圈一圈的圍繞著它相繼而建。
雖然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仍然能看出其粗獷的程度,怕是十來個成年男性張開雙臂都難以將槐樹環抱。
“這是什麼樹,也太大了吧。”
饒是見識多廣的楊博士,看到古樹的粗獷,仍是大吃一驚。
“槐樹。”
張少虞淡淡說道。
“不可能,外興安嶺哪裡來的槐樹,這裡根本沒有槐樹。”
楊博士聽到後反駁道,在他的瞭解中,外興安嶺雖然有很多品種的樹木,但大多是以杉樹,樟樹,松樹為主,從未發現過槐樹的存在。
“想想村寨名字。”
說完,張少虞便大步朝前走去,想具體瞭解,直接進村打聽打聽不就好了。
“張先生,雖然你狩獵本事毋庸置疑的強大,但你這樣判斷事情的結論很不嚴謹!”
楊博士緩了緩神才反應過來張少虞的意思。
槐樹村寨,槐樹。
樹幹虯曲蒼勁,黝黑的纏滿了歲月的皺紋,單是看這樹幹,就有千年的歷史。
這座村子遠看沒啥動靜,張少虞這四人一進來,發現村寨里人還挺多,並且一副十分熱鬧的場景。
這種熱鬧並不是那種喧鬧,而是那種不停的忙碌發出的聲音。
各家各戶都忙著進進出出,似是在張羅著什麼事情。
一個六十出頭的老漢,揹著手走出自家的屋門,眼神憋了一眼屋頭的場景,又轉身回去拎了把竹椅來到隔壁院門口,從腰間取下彆著的大煙杆子,劃了跟火柴點上,坐下來吧嗒吧嗒抽著,眯著眼打量著突然出現的張少虞四人,彷彿對幾人的出現也不覺得奇怪。
“大爺您好。” 苗芊芊自覺的走上前,對那個老漢打著招呼。
“打哪頭兒來啊?”老漢抽著手裡的焊煙,無喜無悲的問道。
這裡距離華夏黑省不過三十多公里,當地的方言,還帶著一股大碴子味的華夏東北話。
苗芊芊模仿著那股東北大碴子味的語氣回答道:“我們是從華夏來的,想來這登山探險,不過現在迷了路,能和您問個道兒嗎?”
“呦,龍江對岸來的。那你們這腳力可不錯啊。”聽到是從華夏來的,老漢臉上也露出了笑容,對著幾人誇了一句,隨後又問道,“南邊五十里外,黑省最邊有個小城,叫什麼漠河來著,你們是從那兒來的吧?”
“對,大爺您知道漠河。”苗芊芊笑著點點頭,把一旁的張少虞都看呆了,沒想到從最開始見面開始就像個潑婦一樣的苗家人也有這麼正常的一面。
“自然知道,這麼說的話,你們在山上過了夜?”
“嗯。”
“看你們這細皮嫩肉的,倒是能吃苦。”
正說著,老漢身後的門突然開啟,一個看著年齡比他小不了多少的老人走了出來。
看到張少虞死人,臉上有些發愣,但並沒有說什麼,反而對著幾人露出一個善意的笑容。
“老李頭,明天的祭祀已經準備妥當,準備吃飯了。”
說完,那老者對著幾人點點頭,又走了進去。
“幾個後生,留下吃飯吧,有什麼話,邊吃邊說。”
老漢看著不明所以的幾人,起身拎起椅子,朝著自家屋子走去。
“哎呦,那多不好意思。”苗芊芊接話道。
“都別客氣,我們也是華夏人,一頓飯而已。”
老漢頭也沒回,對著幾人擺擺手,眼看馬上就要走進自家屋子。
苗芊芊也不客套,看都沒看張少虞就快步走上前,從老漢手裡接過椅子,替他拎著並且上前兩步為其開了屋門,惹得後者臉上笑容更甚。
“老人家,我們飯量可大。”苗芊芊也不管身後的幾人,對著已經進門的老漢開玩笑的說道。
“我這管飽。”
老漢呵呵一笑,對這個有禮貌的外來女子很是喜歡。
張少虞和蘇木對視一眼,跟在苗芊芊背後相互走進院子。
這時他們才發現,圍著槐樹最近的一圈的院子中間竟然是連起來的,就是老漢家和他隔壁鄰居的院子中間並沒有圍牆之類的東西攔上,而是完全互通的,其餘的都是如此。
在外邊張少虞還想著這一圈瓦房把那棵槐樹圍得水洩不通,若想走近觀察得怎麼辦。
現在一切都能解釋的通了。
那棵粗獷的槐樹就在這十數間人家的院子中央,每家的內門都對著槐樹的方向。
這個設計不可謂不合理,幾人心裡雖然很好奇,但都沒開口直接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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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頓飯,幾人吃得都很滿足,畢竟在山上已經好幾天了,除了自帶的乾糧之外就是烤肉,現在能吃上一頓熱菜,自然是說不出的舒服。
不過幾人沒有敞開肚子吃,畢竟在這種山裡的村寨裡,食物的獲取也不容易。
老漢還有喝酒的習慣,趁著酒勁上頭,他的那股熱情勁兒,就跟自己家釀的燒刀子一樣,不燒嘴,燒心。
這頓飯下來,老漢跟四人之間,也變得無話不談了。
尤其是苗芊芊,這個女子不僅長得漂亮,嘴還甜,明明嘴裡沒聽著一句真話,卻把老漢哄得很是開心。
在她嘴裡,她們四個都是華夏名牌大學畢業,剛畢業來這兒徒步旅遊,看看大自然的奧秘。
簡單吃過飯後,幾人酒足飯飽,蘇木和楊博士起身說是要去外面走一走,但實際上是去其他人家打探情報去了。
張少虞和苗芊芊則留了下來,幫著老漢收拾碗筷,然後一同坐在門口聊著天。
“老爺子。”
苗芊芊覺得火候已經差不多了,像是隨口問道,“你們寨子的這棵樹也太誇張了吧,從沒見過這麼粗壯的古樹,怕是有上千年曆史了吧。”
老漢聽後臉上的笑容更甚,從腰間取出老煙槍杆,苗芊芊眼色靈活,拿出火幫其點上,引得老漢更是揚起嘴角,隨後也順著開啟的院門,看向槐樹,嘴裡也說道,“這是我們村子的守護神,我們整個村子的命都是它救的啊。”
老漢臉上露出追憶的神色,不等苗芊芊繼續詢問,嘴裡就繼續說著,“九十多年前,華夏黑省還沒如今的光景,祖上生存困難,便逃到這山裡頭,找尋生存的希望。”
“但這荒山野嶺的,生活過得不比之前好啊,日子過的那叫一個難,一群莊稼糙漢子,打獵的手藝早就還給祖宗了,帶的糧食也早就吃完了,恰巧那個時候還正值冬季。”
“族人們都準備找個地方等死了,但心裡頭還盼望著能活下去啊,所以便繼續朝更深處走,就這樣走著走著就來到了這個地方,當時槐樹神就已經很粗曠了,在這片林子裡很顯眼。”
“族人們也實在堅持不住了,便在這留了下來,此時已經不抱有生的希望了,但沒想到第二天早上,族人發現槐樹神上面掛著很多動物死屍。像什麼狍子啊、野豬啊、還有鹿啊,肉都是新鮮的。那年冬天,全村族人有四五十口人,就靠這些東西活了命。”
“當時的我爺爺那一輩的族人好奇啊,有天晚上故意沒睡覺,在槐樹神前蹲了一宿,終於見到了讓他們此生難忘的一幕,那天夜裡,數只動物死屍就像是憑空出現一般,只看到槐樹葉攢動,然後就出現了幾隻動物的死屍。”
“自此以後,族人便在這安了家,村名也改成現在的槐樹村寨了。”
老漢說完以後,狠狠吸了一口手裡的煙桿,眼中滿是對他口中槐樹神的敬仰。
“這麼說,這槐樹還真是神了。”
苗芊芊帶著疑問看向她討厭的張少虞,只見後者臉上仍是沒有表情,眼裡似乎對這一點都不關心的樣子。
“那是當然,明天就到了祭祀它老人家的日子了,這是我們村比過年還重要的日子。”
老漢吐出嘴裡的煙氣,滿臉神往。
“老爺子,那我再向您打聽個事唄?”
苗芊芊看老漢的模樣似乎有些喝多了,於是便把此行的目的問了出來。
“女娃子,你說,甭跟老頭子客氣。”
老漢微眯著眼睛,抽著焊煙,輕聲說著。
“我們在路上聽說這山上有什麼怪物在興風作浪,來的路上我們還看到前面那座山腳的村寨像是被什麼怪物碾過一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啊?”
苗芊芊淡定的問道,期待的看著老漢。
“你是說那邊的九溝寨吧,前些天確實聽寨子裡的後生說過這件事,我們也去看過,具體怎麼一回事我也不好說,但是我們寨子有槐樹神,不怕那怪物,這次的祭祀主要也是為了這件事。”老漢臉上的笑容消失,餘光瞅了一眼苗芊芊,看後者沒什麼反常,才繼續說道,“所以我勸你們還是早些離開這山裡,免得遇上那東西。”
“這麼說,老爺子你們對那東西瞭解也不多了?”
苗芊芊臉上隱晦的閃過一絲失望,但並沒讓老漢發現,有些不死心的問道。
“確實不多,前些日子村頭的瘸子,他兒子上山採藥似乎見了那東西,但他膽子太小,沒看清模樣就跑了回來,只看到那東西體型很大,後面村人好奇去找過幾次,但並沒啥發現。”老漢回想了一下,繼續回答道,“但畢竟我們也在這生活了快百年了,方圓數百里的村寨也經常出過幾次事故,但我們寨子仰仗著有槐樹神,從來都沒出過事,這次肯定也不會有事,自然對這東西關注不是很高。”
就在苗芊芊還想繼續打聽的時候,突然的一聲怒喝,打斷了兩人的對話,把原本趁著酒意都快睡著的老漢都驚得都坐了起來。
“滾出我們村子!”
“我說的本就是事實,你們這就是封建迷信,自己騙自己!”
楊博士那顯然被逼急了的話也隨之傳到三人的耳邊。
張少虞臉色微變,心裡稍微一琢磨就明白髮生什麼事情了。
楊博士是個資深的學者,腦子裡全是科學,大抵是打聽訊息的時候聽到有關槐樹神的資訊,認定這就是封建迷信,所以便把自己的觀點和這裡的村民說了出來。
但一向把槐樹神作為自己神明的村人哪裡會接受楊博士的說法,肯定和其爭論,倆人各持觀點,自然就起了爭執。
看這怒氣衝衝的語氣,怕是兩撥人爭論了有一會了。
“蘇木這傢伙,一向都很靠譜,這次是怎麼回事,沒阻攔楊博士的行為。”
張少虞搖搖頭,心裡有些納悶。
“看樣子有關你們獵門的傳聞,有些名不副實啊,這一路上都沒發現有什麼特別的本事。”
苗芊芊哪裡會放過這個機會,當即對著張少虞嘲諷道,顯然一點都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張少虞翻了翻白眼,沒有說話,他也想起來自己小時候見過這個女人,但是時間太久了,他也是吃飯的時候看到苗芊芊和老漢暢談的模樣,腦子裡浮現出一個少女的模樣,才記起了這件事,但看苗芊芊的舉動,顯然是早就認出了自己。
被這聲怒吼驚得坐起來的老漢,聽著傳來的爭論,臉色瞬間黑了下來,他聽出了這兩股聲音的主人是誰。
臉色頓時冷了下來,沒好氣地看了一眼苗芊芊。
在其他事情上,他可能會看在對方年輕,從而做出讓步,但只要有關槐樹神,不止是他,整個寨子都不會允許有人詆譭它。
於是當即便起身,朝著聲音的來源處走去。
張少虞沒工夫和苗芊芊拌嘴,看著被爭吵聲引出的村民越來越多,心裡知道事情有些大條了。
苗芊芊顯然也認識到這個後果,但心裡並不覺得有什麼,因為發自內心地說,她也認為這是迷信。
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道理他們都懂,倆人快步追上老漢,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