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魔王

路西菲爾自天空墜落，化作了一道照亮了天空的輝光。

整個天堂都看到了熾天使長的墮落。

在下墜的過程中，他那連陽光也自愧不如的金髮一點點變成墨色，蒼青色的眼眸染上黑色，光明一點點從他身上抽離。

輝光不再，黑暗籠罩。

天堂有一瞬間都被這份力量影響，出現了短暫的黑夜。

神靈端坐在神座，無悲無喜地看著。

彌賽亞一臉倉惶，站在神殿的一側。

梅丹佐不小心撞倒了墨盒，帶著一身的狼狽趕到了天堂之門。

別西卜跑去水晶天，在那裡從加百列的口中聽到了整件事情的經過。

拉結爾抱著書，別過臉擦掉了眼淚。

烏列爾頓了頓，不再鎮壓墮落的天使，給了他們逃生的機會。

拉斐爾沉默地坐在原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薩麥爾若有所思，看著天邊那道由白色變成黑色的光芒目光閃動。

天堂寂靜了一秒，陷入了可怖的安靜。

然後突然沸騰，爆發出無邊的恐慌。

路西菲爾是天國副君，執掌天堂多年，他的名字在天堂無人不曉，他的威望在天堂無人能及。

路西菲爾的崇拜者遍佈天堂，路西菲爾的腦殘粉同樣分佈很廣。

天使可都信仰神明，可是他們也信仰他們的天使長。

神明會過問天堂的事，可是普通的天使一輩子也難以見到神明一次，神靈永遠只存在於想象之中，天使長卻是親眼可見的。

在部分天使心中，天使長比神靈還要親近。

尤其是熾天使長路西菲爾。

路西菲爾墮天，天堂有不少天使都對神明產生了不滿。

他們都參與了創世慶典，自然知道神靈對路西菲爾的為難，知道路西菲爾的突然墮落一定是因為神。

因為神靈的不公！

因為神靈的偏心！

祂對一個來自凡塵的亞當如此偏愛，卻放棄了熾天使長，這是何等的喜怒不定！

這樣的神靈，怎麼值得他們再信仰？

天使生來純潔，所喜愛的也是光明的事物，尤其是他們把神靈放在了至高的地位，想象對方是無所不能、完美無缺的存在。

但是神靈的所作所為打破了天使的幻想。

熾天使長兢兢業業這麼多年，祂就因為自己的喜好久要把他打落地獄！

他們為路西菲爾抱不平！

那樣美麗、謙遜、典雅的熾天使長，就如此被推下了地獄。

仰慕熾天使長的天使們心都快碎了。

普通天使是心碎，有想法的天使是逃跑。

他們要跟著殿下去地獄！不能讓殿下在地獄被欺負！

執掌天堂之門的加百列焦頭爛額。

天哪，她是攔還是不攔？

之前沙利葉墮天，路西菲爾預設讓她放走了一批沙利葉的下屬與仰慕者，現在他自己走了，她怎麼辦呀？

路西菲爾的仰慕者……

加百列打了個寒顫，那是可以掏空天堂的數量啊！

但是私心裡，加百列不想攔著這些天使前往地獄。

因為她自己也對神靈產生了不滿。

您為何要如此維護彌賽亞？

您為何要如此對待路西菲爾？

這些年天使的侍奉對您來說是否一文不值？以至於您可以如此輕易地捧起人類打壓天使？

加百列滿腹的疑問，卻沒有絲毫的辦法。

從那天起，神殿就封閉了，只有彌賽亞被允許留在了神殿裡。

這個聖子真不是一般的礙眼。

就在加百列氣呼呼地埋怨的時候，神諭降臨了九重天堂：“所有熾天使，立刻前往神殿。”

加百列下意識地答道：“是。”

她揉揉自己最近批公務批到鼓包的手指，嘆了口氣，奉命去神殿了。

祂到底都是造物主，是他們的信仰。

******

地獄。

從天而降一個美麗天使，定睛一看居然是熾天使長路西菲爾。

地獄的惡魔們都要樂瘋了。

可惜熾天使一路落到了最底層的深淵中，沒給任何一個惡魔機會。

惡魔的嘆息幾乎都要把地獄掀翻了。

誰會不愛路西菲爾？

天使喜歡，而惡魔也不能免俗。

那可是神捧在掌心的光耀辰星，天國最完美的副君。

他怎麼會墜落到地獄？

沙利葉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噴出了一口茶水，滿臉震驚：“你說真的？”

阿娜爾平淡的臉上有一點無語。

“路西菲爾怎麼會墮落？他不是最信仰那位了嗎？”

阿娜爾：“你可以自己問。”

既然都來地獄了，總有見面的機會。

沙利葉呆瓜臉：“你不懂。”

他當時墮天，可是給路西菲爾扔了一堆爛攤子，一定會被找茬的吧？

雖然這麼想著，但是沙利葉還是去地獄找路西菲爾了。

不能讓人生地不熟的路西菲爾被惡魔欺負！

沙利葉這麼想。

殊不知，被他擔心的路西菲爾此刻正在地獄最盡頭深淵的懷抱之中。

天使緊閉雙眼，周圍有無數黑暗之力環繞。

他的金髮已經變成了黑色，初步變成了墮天使。但是靈魂卻依舊光亮。

黑暗中深沉的聲音傳來：“路西菲爾，你的神拋棄了你。”

“這裡是地獄，這裡只有苦與業，你會成為地獄之主！”

“你將以“撒旦”之名統領整個地獄，路西法，徹底拋棄一切吧，帶給地獄逆神的禮物！”

黑暗意志從未忘記祂與耶和華的衝突，祂的力量不足以和光明創世神抗衡，但是祂可以把自己的所有力量都給路西法。

路西法，這個光明神傾注了最多心血的第一個造物，他將繼承撒旦之名，他將帶領惡魔穿給天堂。

哈哈哈哈，祂已經看到了這樣的未來，水晶天的那個傢伙早該得到教訓了！

為了加速路西法的墮落，黑暗意志還貼心地給路西法現場直播此時的神殿：

“抹除路西菲爾在天堂的一切痕跡，以米迦勒為熾天使長。”

“彌賽亞是為天國聖子，執掌土星天的座天使。”

路西菲爾……不對，現在應該叫他路西法了。

路西法安靜地感受著墮落時、光明之力慢慢轉變成為黑暗之力的腐蝕般的劇痛，安靜地聽著熟悉的聲音與錐心的話語，安靜地在深淵之中墮落了九個日夜。

美麗的天使身上最後的一縷光明之力消失，如夜一般的黑色在他眼中浮現。

從前的清冷疏離、溫柔高雅從他眼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漠、狠厲與嘲諷。

他是地獄之主路西法！

他是與神靈勢不兩立的撒旦！

當路西法從深淵中走出來的時候，沙利葉有一瞬間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是……路西菲爾殿下？

黑暗徹底籠罩了天使，再也找不到半點昔日的影子。

他的眼睛比地獄的惡魔還要深沉，飽含數不盡的悲憤與絕望。

他即地獄本身，是惡魔中的惡魔。

沙利葉小聲地喊：“殿下。”

他在這裡守了九天，路西法在深淵裡待了多久，他就守了多久，驅散了那些不懷好意的惡魔。

路西法聞聲望來，笑得奪目：“啊，是沙利葉呢。”

他走近沙利葉，親暱地抱住對方，說：“但是錯了哦，不要叫我殿下，是陛下才對。”

如此親暱的舉動，從前的路西菲爾從來不會做這樣的動作。

明明如此親近，沙利葉卻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心寒在心中升起。

而且……陛下？

沙利葉錯愕萬分，這個稱呼……？

不過他從善如流地改口：“陛下。”

無論怎麼樣，他都會相信路西菲爾。

路西法再次笑了起來，照得整個地獄熠熠生輝。

沙利葉內心酸澀，陛下變了好多。

他明明在笑，卻一點也不開心。

“走吧，沙利葉。”路西法喊他可愛的下屬，從前在天堂是，現在在地獄也是。

沙利葉大概是唯一和他站在一起的同伴了，不得不說他墮天還是挺有先見之明的。

神靈啊……

路西法只想把呵呵兩個字甩到祂臉上。

他攏起黑色的長髮，別在耳後，顯出幾分從前沒有的慵懶神色：“我們去收拾一下那群惡魔吧。”

墮天使不用擔心，他們自然會服從他。

收拾掉惡魔，路西法就可以確立自己在地獄的領導地位。

他會是地獄之主！

他不會屈居任何人之下！

他要高舉自己的王座，直到與天上的神並肩！

你說我是傲慢，那我傲慢給你看！

沙利葉看著路西法的表情，莞爾笑道：“好。”

有幹勁總比沒幹勁好吧。

兩個墮天使逐漸走遠：

“沙利葉，以後叫我路西法。”

“陛下是不要從前的封號了是嗎？”

“對，我不稀罕。”

“好……”

聲音逐漸變小，兩個熾天使級別的墮天使聯手去揍惡魔了，當然主要是路西法動手，沙利葉只負責提供惡魔的資訊。

嗯，非常完美。

地獄這邊的事先放一放，天堂反正是焦頭爛額。

凡間的生靈難得一見如此大的八卦，要麼在開心地看熱鬧，要麼明智地選擇不摻和。

天堂和地獄掐架，凡間湊熱鬧只會變成炮灰。

不過人類以後的地位……可以稍微提一提了。

畢竟神可是為了更名為彌賽亞的亞當把路西菲爾打落天堂！

那可是路西菲爾啊！

果然活得久，什麼都可以看到。

天堂的天使在很短的時間內走掉了三分之一，算清這個數字的時候，米迦勒以頭搶地。

更刺激地還在後面，有智天使慌里慌張地來稟報：“不好了，米迦勒殿下，別西卜殿下他墮天了啊！”

米迦勒眼前一黑。

別西卜這個腦殘粉，就應該找個天使看著他！

還沒等他緩過來，另外一個聲音就響起來了：

“米迦勒殿下！”

米迦勒深吸一口氣：“又怎麼了？”

“薩麥爾殿下也帶著天使走了！”

米迦勒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緒，還沒等他控制好情緒，阿撒茲勒也慌張地走了進來：“米迦勒殿下，多明妮婭殿下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

米迦勒：……

啊啊啊殺了我吧！

天堂這次一下子空掉了，還在的天使都不怎麼敢出門，街道上風聲鶴唳，到處都是試圖墮天的天使、還有抓天使的座天使長。

座天使長烏列爾的臉已經臭到了一定的境界。

他……也想跟著一起走。

可是某個新上任的熾天使長抓著他一哭二鬧三上吊，死活不讓勞動力再走了。

烏列爾礙於同伴的面子，勉為其難地留下來撐過這一段時間。

條件是之後米迦勒要放他走。

烏列爾要去地獄投奔路西菲爾……路西法。

聽說他改名了，不要“菲爾”這個象徵著光耀的字尾，變成了路西法。

這樣也好，路西法與路西菲爾的過去徹底告別。

這個天堂……已經不是從前的那個天堂了。

烏列爾穿了身天堂罕見的黑跑走在街上，眉眼肅穆，一身肅殺的氣走撲面而來，乍一看還以為他墮天了。

街道上空曠無比，一眼就望到頭了。

和從前熙熙攘攘、熱鬧非凡的樣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神……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祂再也不是那個公正無私、平等博愛的造物主，祂有了私心雜念，為此打落了路西菲爾。

神靈……難道不應該公平公正，溫和慈悲嗎？

祂現在哪有一點可以讓天使信仰的模樣？

從前神將莉莉絲賜給亞當做妻子，卻導致莉莉絲墮落為魔女，而今神靈又為了亞當逼路西菲爾墮落？

人類真的有這麼重要？

烏列爾一點都看不出來。

他知道自己的信仰從神把莉莉絲賜給亞當的時候就動搖了，不過不像現在一樣徹底改變了而已。

烏列爾寧願跟隨路西法，也不想再留在這個令人窒息的天堂。

現在還留著，不過是因為米迦勒他們罷了。

如今還是同伴，再見就是敵人了。

雖然他對米迦勒幫著神靈阻攔路西菲爾的行為十分不解，不過也沒有質疑。

各人有各人的選擇。

烏列爾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走到了街道的盡頭。

他轉身想回去，就聽到身後有誰在喊他：“烏列爾。”

烏列爾眉目一動。

這個聲音……多明妮婭？

他轉身一看，果然是多明妮婭。

她披著雪白的兜帽，銀髮從帽子和衣服的縫隙之中溜出來，行動間有流光浮動，美麗生輝。

多明妮婭身上沒有一點墮落的痕跡。

烏列爾斂去眼底的深思：那她這些天去哪裡了？

“我們聊聊吧，烏列爾。”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