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雲昭他這是自己斷了生機,任咱們使出渾身解數,也……救不回來了。”

華南星頂著濃重的黑眼圈,聲音哽咽。他這幾日一直想盡辦法讓沈雲昭醒來。可是始終未能見效。

霍達自然知道,沈雲昭的身體沒有問題,問題是出在他的心裡。他沒了生的意念,所以身體進入了深度的睡眠。一般只有受了重大的打擊、失去至親或至愛的人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沈雲昭剛剛喪母,倒是符合這樣的病因。只是……他與沈雲昭身邊的幾人俱是明白,喪母之痛並不足以擊潰沈雲昭的意志。問題恐怕是出在那個青年……

霍達負手站立在窗前,心緒漂浮,

「蒻兒,這難道就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沈雲昭已經昏迷了半個月,江湖上不少蠢蠢欲動的門派已經開始逐漸蠶食煙雲山莊在各分莊的勢力。再這樣下去,煙雲山莊被鯨吞瓦解是遲早的事。

霍達乃一代神醫,自然知道,沈雲昭的身體若再這樣耗下去,再醒來的希望已經不大了。

一大清早,霍達走出房門,就見自家徒弟華南星跪在門外。旁邊的鳳非言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南星……你先起來吧,為師也已經盡力了,於醫術上,為師對你並無保留,你應該知道的。”

“師父,徒兒知道於醫術上,您盡了力。可是,其他的呢?師父,你我都知道,雲昭他為何會如此!喪母之痛固然沉重,可他不能接受的是孤月殺了他的母親。他從此失去了孤月,才是他斷了生唸的原因啊!”

華南星的話,擲地有聲,聽的霍達心中震顫。可是他還是強撐著說道:

“那又如何,這不是我們能改變的,身為醫者,你我已經盡力了。”

說罷,轉身又將門關上。

他痛苦的閉上雙眼,

「蒻兒,若我說出真相,那你……豈非白白去死?昭兒為了心愛之人如此,可是我愛的人該怎麼辦……蒻兒,我早已陪著你走了歪路了……蒻兒你害的我好苦啊!」

霍達提著一壺酒出了門,沒人知道霍神醫去了哪裡。華南星卻喜極而泣,他握著鳳非言的手,說道:

“師父他想通了,雲昭他便有救了!”

霍達拿著酒來到方雅蒻的墓前,將酒灑在了地上。

“蒻兒,你都看見了吧。雲昭那個孩子,比你想的還要決絕。這一點,你們母子倒是挺像的,認準的事,都是那麼執拗。怎麼辦呢,你已經去了,我不能看著雲昭再做傻事,那也定非你所願吧?

你這一輩子都在算計,算計我,算計沈自海……算計雲昭,算計你身邊每一個人。就連死,你都算計的明明白白,可惜,你錯估了孤月在雲昭心裡的分量。

蒻兒,你這一輩子都錯了。霍大哥也糊塗的陪著你錯了。當年,若我堅持勸阻你,也許……呵,你那麼執拗,想我也是勸不動的,不過,時至今日,霍大哥就替你做回主吧,放過孤月,放過雲昭。人生百年,快活肆意才是難得……可惜,你從來沒有明白過……”

霍達從方雅蒻的墓地回來,徑直來到了湖心小築……

霍達離開後,床上的沈雲昭手指微動,竟是將要甦醒的徵兆。

沈雲昭徹底甦醒是在第二日的清晨,他本想同霍達再確認一番,到底自己睡夢中聽到的真相,是霍達告訴他的,還是隻是他自己的臆想。卻被告知,霍達已經前往嘉榮教。

霍達想孤月定然是回到了嘉榮教,便想去到嘉榮教,將孤月身上的金針取出。這是他四年前欠下的債,如今也該還上了。可到了嘉榮教,卻被告知孤月昏迷不醒已有十日了。

花為顏與竇沅與霍達面面相覷,霍達倒是坦然,

“教主,竇長老,別來無恙。”

花為顏頷首一笑,

“果然是你。左護法。”

“教主睿智。我已離開嘉榮教多年,教主還記得我的聲音。”

花為顏眯了眯眼睛,

“左護法的易容術越發精進了,我竟看不出一點破綻。”

霍達頓了頓,蒼涼一笑,

“如今教主見到你這幅面容,正是在下的真容。當年,在嘉榮教時的面貌,其實乃是我用了金針易容之術所改變的相貌。”

“金針易容!”

“金針易容?”

花為顏與竇沅異口同聲的驚訝。

“這麼說,你是金針的傳人。當年害百里寒的人是你?”

霍達神色愧疚,

“的確,當年我因一己私情離開了嘉榮教,又因這份私情,害了百里孤月。今日,我就是來贖罪的。”

花為顏頓時卻像看到了希望,

“這麼說,寒兒身上的毒果真是你下的?”

霍達垂目嘆息,

“是,當年,害百里孤月中毒毀容失憶的飛花毀顏丹,和忘情絕念散的方子,正是我給的簡光。”

花為顏顧不得向他動氣發難,只激動的抓著霍達的衣領,問道:

“既然如此,我按照咱們當年製成此兩種毒藥的方子給他配製的解藥,為何人昏睡了十天還不醒來?!”

霍達聞言陡然一驚,

“什麼!你,給他吃了解藥?”

一時震驚,久久難以回神。而後緊擰著眉頭,重重哎了一聲,

“哎!這可糟了!當年,簡光的確是用了我們當初的方子配製的毒藥,可是,他卻私自將其中的萱隱草的分量加重了一倍。目的,就是以防萬一,想讓他永遠不能恢復記憶。

不過,當年,我留了心,偷偷檢視了他配藥餘下的材料。才知道這個秘密。”

花為顏脫力般放下了揪著霍達衣領的手。語氣淒涼的說道:

“難道,寒兒的結局真就是如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