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江漢死了以後,這附近的人家也相繼搬走。傳言有說江漢是個殺人犯誰願意與殺人犯做鄰居,又有人言江漢是被害的,他的靈魂一直徘徊在這附近不肯離去,久而久之,這附近的人漸漸搬離這裡,只有少有幾戶人家還在這裡。

以前熱鬧的巷子如今只剩下冷清。

黑漆漆的夜色裡,估計只有姜吟才會憑著手機微弱的燈光在這院子裡東挖西挖挖。原本她只穿了一身禮服裙,被這冬夜裡寒風一吹,裸露在外的面板冷得起了一手臂的雞皮疙瘩。

這棵桃樹的根都快被她刨出來了也沒見著有挖出什麼東西?難道還有其他的桃樹不成?

她閉目忽略凍人的寒風,終於找到原主幼時的記憶裡曾和江漢一起種過一棵桃樹,只不過這棵桃樹尚未結果就死了。這棵是後來移栽的。

拿著手機在院裡照著,尋找原來那棵栽種的地方。找到和記憶裡一致的地方,姜吟提著鋤頭走過去,這裡如今種著一些很是常見的綠化樹。

她吹口氣撫了撫手臂,試圖讓它暖和些,這才動手又開始挖起來。

大約挖了四十分鐘,她挖出一條長約一米深約一米的溝。鋤頭髮出鏗鏘的一聲,姜吟渾身一震,立馬蹲下身來,拿著手電筒往下照。

一個生著鐵鏽的鐵盒子就這麼出現在姜吟的眼前,將手機橫放在地上,姜吟伸手去刨上面的泥土,把那不知放在土裡多久的鐵盒子全部拿出來。

她從來沒有像今晚那麼興奮,哪怕她記憶裡有過最輝煌的那段時期。來不及開啟看,再次將泥土填進去,又把院子裡挖得坑坑窪窪的地方一一填好。

她如今居住的地方是她入職祁氏後租的,從車上下來,拿著自己的包走進電梯,出了電梯,姜吟正要開啟房門,扭動鑰匙的手突然停了下來,她凝目看向那無人走動的樓梯,忽然開口:“誰在那裡,給我出來。”

直覺告訴她那裡有人,她以為是個賊或者是犯罪團伙,沒想到那隱身在黑暗的人影慢慢顯露出來,看到祁柏年的那一霎那,握著包包的手緊了緊。

現在已經算是凌晨兩點了,她並不知道這個時間點祁柏年蹲在這裡幹什麼?他是何時來的?目的是什麼?這些想法一一從她腦海中過掉,她看著祁柏年那雙泛著血絲的眼睛和疲憊的臉龐。

作為合格的保鏢兼間歇式情人,姜吟臉上又是驚訝又是心疼的說:“你半夜來這裡幹什麼?怎麼不事先通知我?”

女人初初看到他是驚訝隨後是心疼,對,心疼。此刻的祁柏年認為先前他的等待都是值得的,宴會進行到臨近尾聲他才發現他一直沒有看到她的身影,以她的個性她應當是獨自回去了。

他對老爺子頭一次撒了謊需要有急事處理,匆匆開車來到這裡見她的房間還是未亮的,聽她對門的鄰居說她並未回來,因而便想給她一個驚喜。從九點一直等到兩點,從開始時不時地探頭看她的門,最後便是焦慮心慌,半夜未歸的她會不會出什麼事情。可又想到她有著不輸男人的力量,能與她相打的人還沒有幾個,又才放下心來。

她走了過來,抬手撫摸他的臉龐,他下意識的貼著她的手。

“我晚上有點事耽擱了,等我等累了吧?”也許是她的演技太好,他沒有察覺這是她刻意的溫柔。

只是這溫柔憐惜的話令他心裡一暖,抬手將她整個人環住,他想問她去哪裡?又擔心會不會令她生氣?什麼時候他居然會變得如此體貼了?祁柏年無可奈何的嘆了一口氣。

“今晚我媽……她,她的性格就是如此,你不要與她計較好嗎?”他不是沒有注意到母親對待江皖的態度。

只是她畢竟是他的母親……

姜吟才懶得與她計較,誰會在意一個毫無干係的人。

姜吟開啟門,將祁柏年推了進去,將包包直接丟進不常用的鞋櫃裡。

這才看向站在客廳裡打量著四周的祁柏年。

他這是第一次見她的房子和她的人一樣有種冷冰冰的,傢俱很少,佈置得……很像不會常住的樣子。

他坐在沙發上,姜吟問他:“你今晚要走嗎?”

祁柏年:“……”他如果要走何必等她這麼久?

她偶爾給他的感覺是如此體貼溫柔,好像他就是她的心上人。偶爾又說出的話很是冷硬,像是對待僱主一般,如此矛盾的她居然讓他為之深陷。

姜吟哪裡會去管他的想法,既然不離開,她急忙給自己洗頭洗澡,今晚可真是把她給凍死了。

洗完裹著睡衣出來,姜吟仍然感覺到冷,見祁柏年還一動不動的坐在沙發上指揮他自個兒去洗漱。走進臥室將門關上跳進被窩裡。

見她冷得瑟瑟發抖,星空中的001不由得大笑,倒是江皖的魂體抿著唇,見此001對姜吟說:“你說到時候你完成了任務,江皖獻祭靈魂她還樂意嗎?”

樂意嗎?

不樂意也得樂意。姜吟直接掐斷聯絡,001的畫面只剩下空白,什麼也見不到。不甘心的試了幾次,這才揮看起時空局某位大佬寫的小說。

姜吟睡得迷迷糊糊中感覺身邊的床微微陷下去,睜開眼睛看了一眼又繼續睡了過去。

睡下去沒多久,祁柏年感覺到身邊的人居然在發抖,他伸手去摸她的手,觸之冰涼,這才意識到她可能著涼了。將她整個人抱在懷裡,用他的身體去暖熱她。

天色微亮時姜吟還如同小火爐似的,兩人都很疲憊,又繼續渾渾噩噩的睡了過去。

姜吟徹底醒過來時,她的身邊已經沒了人,對於昨晚祁柏年照顧她的事,她還是有印象。

身體還有些疲軟,姜吟起身下床看了一眼手機已經十點了。開啟臥室的門,聽到廚房裡隱隱傳來的動靜,她快步走了過去,推開玻璃門,一個繫著圍裙手拿鏟子的男人不停地颳著鍋裡熬糊了的粥。

這樣的祁柏年,她是真的沒想到會見到。

祁柏年算是第一次熬粥,他本想為她做一份早餐,考慮到她感冒了就準備給她煮粥。

看了一眼鍋裡冒著糊臭味以及白粥上面混著的糊屑,他像個試圖向心愛之人展示自己所有的才能,如同開屏吸引雌雀的公雀一般。只是與他幻想的場面不一樣,他並沒有得到滿意的粥。

他咳了一聲,“我們出去吃。”他儘量讓她忽略那鍋裡不堪直視的白粥。

姜吟:“……”她徑直走了過去,用旁邊的小湯勺嚐了一口,祁柏年伸手想要攔住,卻眼睜睜看著她喝了一口。

“很難吃,別吃。”

雖然知道這粥喝了沒事,可光著糊味就讓人難以下嚥。

001在星空中看著那白粥上面浮著的黑屑,對姜吟要嘗粥的做法覺得她簡直蠢透了,不見這麼虐自己。

作為系統,他覺得自己有必要提示一下宿主珍愛自己生命。

“時隔五年,我終於嚐到來自親近之人所做的粥。”她聲音壓的很低彷彿是在自言自語,可這些話語通通進了祁柏年的心裡。

“我快要記不起家人的味道時……我又嚐到來自你的……這粥裡滿滿都是你的關心。怎麼會難吃呢?”

001:“……”這還是他那個冷冰冰的宿主嗎?

“今年的年夜你陪我。”祁柏年因她的話而心生動容。

姜吟:“好。”

至於那鍋裡的粥最後還是扔掉了,姜吟吃著五星大廚做的菜,比平時裡多吃了一碗飯。

001默默拆她的臺:“你不是說那鍋裡滿滿都是他對你的關心嗎?怎麼還捨得倒掉。”他是真沒發現宿主居然如此善變。

姜吟慢條斯理的吃完,擦拭著嘴角看著結賬的祁柏年,回答它:“女人的話你也信。”

001:“……”

在姜吟坐在吃飯時,有兩個人潛進江家院子看見被翻動的泥土後,相互對視一眼走出江家。

由於年前查得比較嚴,固成元最近並沒有走貨。

不過有手裡那些名單以及交易時江漢偷偷拍下的照片,已經夠了。姜吟此刻懷疑,也許江漢並不如他表現那樣,一個懦弱無能的人為何冒著生命危險拍下那些照片留下交易證據。

甚至為了這些死去,這麼無私的人,他的職業只有一個。

姜吟將所有資訊全部拍照錄到電腦里加密,將這些證據藏起來。至少現在不能讓它落到別人手裡。整理好後,姜吟下樓扔垃圾正準備回家餘光瞥到不遠處停著的幾輛陌生的車子,不知道什麼時候這裡居然有這麼多陌生的車輛?

這般想著,放在兜裡的手機響了起來。她百無聊賴的走到一個木椅處坐了下來,另一邊的走來一位戴著鴨舌帽的男子。

“江姐。”

“紀銳。”

“我們合作如何?”

姜吟挑眉。

到了年三十這天,姜吟慢悠悠的從床上起來,給自己洗漱一番,隨便做了一次早餐吃。

對於祁柏年要求陪他過年夜的事情她記得,準備中午去超市盤點菜。

門外的門鈴此刻響了起來,姜吟開啟門,見是紀銳有些驚訝。

“江姐姐,我來陪你過春節。”一見到姜吟,紀銳就笑嘻嘻的說道。

言語親切,很容易博人好感。

姜吟定定看了他一眼,紀銳頓時心生忐忑以為她並不完全信任自己,有些發愁,“江姐姐,我可是把所有的底就交了的人,我的小命可全部都在你的手裡。”

若不是他們得到以前江漢所傳輸的訊息並不知道他居然把那些證據藏在自己家。他也就不會知道原來還有人比他更能忍。

見她微微側身,紀銳趕忙躋身進去。看著她這房子……真不像是女孩子入住的。這裡除了一些出租屋自帶的傢俱,基本上就沒有專屬她個人的。

他也不得不感嘆說:“江姐姐,你比我還省。”

姜吟看了一眼自己居住的地方並沒有覺得哪裡不好,寬敞,簡潔,這正是我想要的。

紀銳陪著她去超市狂掃了一通後回來,兩人在廚藝這方面都不是很精通,上好的食材被他們糟蹋了。

飯桌上,姜吟突然問:“你們什麼時候收網?”

“上頭是希望在他們交易時將他們當場抓獲,江姐姐,這可能需要麻煩你這邊拖住祁柏年。”

姜吟不小心夾到一節芹菜,她不是很喜歡這個味兒,拿起紙巾吐了出來。

“江姐姐,祁氏是個大集團,它背後涉及到許多不正當交易,官商勾結禍害了多少無辜的人。”紀銳說完,見她的臉色毫無變化,突然想起固成元曾告訴他祁柏年對姜吟不一樣。此刻,他才回過神來,莫非江姐姐愛祁柏年,心裡這麼想著卻不禁說了出來。

“你有祁氏的證據?”

紀銳搖頭,“或許有一個人有。”

“祁柏寧。”姜吟一口道出,“祁柏寧現在與祁柏年相爭如此激烈,你覺得他會出賣祁氏?”

說道這裡,紀銳實在摸不準她到底對祁總有沒有情。“江姐姐,你就實話告訴我你對祁柏年怎麼想的?”

紀銳被以一種“你怎麼這麼笨”的眼神看著,那張曾說過無數甜言蜜語的嘴唇此刻卻冷冷吐出,“你見過下棋者愛上棋子的事兒?”

紀銳:“江姐姐不愧是江姐。”

“祁柏寧的母親死於祁董夫人之手,而真正殺害他母親的卻是固成元的人。他是自幼時便知兇手是誰,一直隱忍到如今。對於祁氏這種無比骯髒的企業,他比誰都想要毀滅……”

姜吟聽得認真的,001突然打斷她,“宿主,宿主,女主正在被人追殺。”

“在哪裡?”姜吟用意念回答它,001告訴了她地址,她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我有事先離開,你離開時記得把門帶上。”

紀銳道:“我和你一起去。”雖然他一直將江皖當做長輩,卻也不敢一直待在她的家裡。

“那就走。”

姜吟急匆匆的下樓,開車就往前走。紀銳立馬快步向前跑,彎腰躍進副駕駛座順手將車門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