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頭上雜草叢生,每隔一段距離,就有一個小石墩,沒有規律的排列,即使不是石碑,也不難看出,這個山頭埋葬了許多無名孤魂。

傍晚的夕陽透著紅光,灑在這荒郊野外之地,竟讓本該孤寂清冷的地方生出一絲暖意。

沐檸一步一步往前走,整個山頭都蔓延著一股死寂般的冷意,她目不斜視地繼續走,不遠處有兩個小石墩上用粉筆畫了個叉。

那是他們做的標記。

“呵~”她揚起嘴角,在如此滲人的環境下,笑得明媚又燦爛。

沐檸站在兩塊小石墩前面,輕笑出聲,“好久不見,我來送你們一程。”

說罷,她把手中的東西放在一邊,拿出之前逛街時在商場買的矽膠手套,慢條斯理地戴上,彎腰蹲下,在石墩後的土地上按壓了一下。

硬質的土地很鬆軟,只要輕輕一挖就能將裡面的東西取出來,有人已經幫她松好土地,甚至骨灰盒就埋在薄薄的一層土裡。

只等她來。

“真貼心。”

沐檸啞然失笑,側首瞥了眼她帶來的小鐵鍬,無奈道:“好可惜,用不上你了。”

她很輕鬆地把兩個骨灰盒挖了出來,其實不能說是挖,應該說是拿出來。

沈燁他們把整個墳都刨了,最後在上面淺淺鋪了一層土,因為這裡是個野山,周圍也沒有人居住,所以他們並不怕有人來。

若是尋常人,別說拿骨灰,就連這種陰森森的鬼地方都不會來。

沐檸卻面色如常地開啟骨灰盒,看到粉塵裡涵蓋了幾塊骨頭,也沒有受到任何驚嚇。

她小時候跟著七叔練散打,後來她對人骨有興趣,七叔教她拆關節,哪些地方會致命,不到危險時刻不能碰;哪些地方不致命,可以隨意拆卸。

沐檸的練習室有好幾套人骨模型,沐景每次進去都會被嚇一跳。

因為她覺得人骨太淒涼,所以偶爾就會給人骨模型戴上假髮,披上衣服。

她冷厲的眼神看著盒子,將幾塊餘骨拿出來。

挑了塊旁邊的大石頭,一點點砸成粉末。

“既然你們喜歡這樣,我也讓你們體驗一下。”

她專注地幹著手裡的事情,臉上沒有一絲愉悅,眼中只有冰冷刺骨的寒意。

腦海中逐漸想起當年她的所見所聞,下手毫不留情,恨不得將這兩人化成煙。

沐檸端起盒子走到山頭,望著下面荒廢的臭水溝,濃濃的臭氣往上蔓延,她本能地皺了一下鼻子,隨後抓起一把粉末撒下去。

兩個惡鬼的骨灰各撒了一半,她把粉末全部混合在一個盒子裡帶下山,最後一股腦倒進化糞池中。

她捂著口鼻,冷眼看著那些粉末與汙穢逐漸融合在一起,直至消失。

處理完這些,沐檸扔掉手套,拿出車裡準備的水洗了手。

她沒有啟動車子,而是俯身趴在方向盤上,臉色泛白,右手下意識地放在胸口,大口大口喘氣。

此時才意識到,她陪俞萌和沈黎茵逛了幾個小時,又跑到這荒郊野外忙活了快一個小時,恐怕要犯病了。

沐檸痛苦地皺了皺眉,手指發顫,伸向顯示屏隨手按下一個號碼。

“喂。”

“我…我在……”

話還未說完,沐檸就昏倒在方向盤上,面無血色人事不省。

車內還回蕩著擴音電話裡焦急又慌亂的聲音,“沐檸?”

“木木!”

宋越之眉心一跳,濃濃的不安湧上心頭,無論他喊多大聲,手機對面都沒有回應。

她出事了!

這個念頭讓他心慌,驀地起身推開椅子,渾身上下充滿戾氣,拿上車鑰匙跑出辦公室。

公司眾人見宋越之神色匆忙,彷彿煞神附體似的衝出去,嚇得嚥了下口水,拉著身旁的同事好奇道:“誰不長眼惹到宋總了?”

“呃……不知道。”

“好像很久沒見到宋總這個狀態了,別說,我還有點兒懷念。”

旁邊的人紛紛向他投來看傻子一樣的眼神,“有病吧?還懷念陰戾的宋總?受虐狂啊……”

他們一點都不懷念!

那時的日子一點都不好,簡直苦不堪言,還是結婚後的宋總好。

宋越之上了車就給俞萌和沐景分別打了通電話,他們都不知道沐檸去了哪裡,聽到他不同尋常的口吻後,他們緊張地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他現在滿心都在擔心沐檸,根本沒有精力回覆他們,瞬間掛了電話。

很快,孔墨的電話打過來。

“宋總,我找人查到了太太的位置,這就給您發過去。”

宋越之疾速朝宋家駛去,公司離宋家最近,家裡有房車。

以沐檸的身手,一般的歹徒根本奈何不了她,所以最大可能就是她發病了!

這個可能性比遇到歹徒更讓他恐慌,腳下的油門被他踩到底,一路疾馳,到宋家換了車,直奔孔墨髮來的地址。

白色的房車像火箭似的,匆忙離開,宋家傭人站在花園裡,望著大門口發愣。

宋新明聽到外面的車聲,來到花園一看,家裡的傭人彷彿花園雕像一般呆滯不動,他走過去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向大門口。

“有什麼好看的?”

“剛才管家開車出去了?”

傭人們一聽是宋新明,立刻清醒,自從知道範夫人被先生軟禁後,他們對宋新明的態度更謹慎了。

其中一人恭敬地回道:“剛才少爺開著房車走了。”

“房車???”

宋新明驚愕地看著大門口,那傢伙傍晚開房車去幹什麼?

這個時間不應該在公司嗎?

他滿肚子疑惑,可惜沒人能給他解答,只能無奈嘆了口氣,只要不是出去胡搞就行。

宋新明走回別墅,老沐今天給他傳了一個郵件,還沒來得及看,他吩咐了傭人兩句便走進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