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詩和謝景慵準備離開。

他們已經知道了當初的真相,現在只需要等到八月十五那日做一個最終的了結。

裴詩深呼吸一口氣,從未感覺心情如此的沉重。

她敬重聰明有能力的人,所以一直把顧挽當作強有力的對手,即使對方是賦予她另外一種生存方式的‘造物主’。

但是現在她卻恍惚間反應過來,顧挽之所以將她打造成最完美的造物,縱容著她一點點卸掉他的羽翼,似乎只是為了等待著她......終結他。

作為對手,裴詩開心不起來。

“我們先回去吧。”

話音落下,裴詩轉頭看向謝景慵,卻看到他毫無徵兆的倒了下去,那一瞬間裴詩瞳孔緊縮,連忙扶住了他。

顧清安從屋內走出來,詫異的看著昏迷過去的謝景慵:“謝先生怎麼了?”

裴詩冷著臉搖頭,隨後扶著他到床上躺了下來。

顧清安緊跟其後。

裴詩那一瞬間變化的氣勢,似乎是因為她的心上人莫名其妙的出事,連帶著身上那冰冷的戾氣都無法壓制。

顧清安怔了怔,慌亂中逐漸染上了一絲無措:“我、我學的是中醫,我可以幫你看看。”

聞言,裴詩回頭看了他一眼。

在顧清安惴惴不安的眼神中她逐漸起身讓開了位置。

“麻煩你了。”

顧清安鬆了一口氣,連忙走了過來。

過了一會,顧清安皺著眉鬆開了手。

“奇怪,脈象平穩,謝先生好像......只是睡著了。”

顧清安知道這個措辭有點不太嚴謹,但謝景慵的這無端昏迷的跡象就像真的只是睡著了,至於為何喚不醒他,顧清安卻不得而知。

“睡著了?”

裴詩瞳孔微睜,似乎也無法理解。

這個時候,顧言諾操控著輪椅來到了房門外。

他在門外遙遙的看了進來。

隨後他陡然開口:“你們以前是不是來過這裡?”

“什麼?”

裴詩一臉困惑的轉過頭看向他。

顧言諾幽幽的嘆息一聲,“你們進村之前沒看到石碑旁邊的那行字嗎?”

——緣淺緣深者不入雲浮。

裴詩的腦海中驀然浮現出這一行字。

但這和她與謝景慵有什麼關係?

“你們繼續在這裡休息一晚吧,那些村民不敢過來這邊的。”

顧言諾說完這句話,便轉動著輪椅離開了。

裴詩將視線落在了顧清安身上,“石碑旁邊的那行字,有什麼深意嗎?”

顧清安同樣困惑的搖搖頭。

“我爹告訴我,那是雲浮村建立起來就立著的石碑了,聽祖上的傳說,這是一塊福澤寶地。”

裴詩並沒有將這句話放在心上。

要是福澤寶地,怎麼會孕育出罪惡的傳說呢?

顧清安看出了裴詩想和謝景慵單獨呆一呆,於是便自覺的退了出去。

*

第二日,裴詩依舊沒等到謝景慵醒來,卻等來了一個意想不到的面孔。

看著出現在院落裡的人,裴詩瞳孔危險的眯起:“居隱道長。”

居隱道長老神在在的出現在院落之中,笑眯眯的朝著她揮手:“裴小姐,別來無恙啊。”

看著裴詩這副模樣,再透過她身後的房門看到屋子內仍在昏睡的謝景慵,居隱道長搖搖頭:“看來你還是沒參透我那句話。”

裴詩驀然想起居隱道長一直在提的那句話——你走的太遠、太快了。

但是現在她已經沒了猜測的心思,眼神瞬間沉了下來,隱約泛著戾氣:“什麼意思。”

下一秒,居隱道長扔出了宛如重磅的話語:“你丟失的,是兩段記憶啊。”

‘轟!’

裴詩的腦海中陡然炸出一團宛如火花般的巨大聲響,她不敢置信的看著居隱道長。

“怎麼可能?!”

“你為何會出現在雲浮村,你真的沒有一點印象了嗎。”

裴詩下意識的回答:“那是因為顧挽的老家在這裡。”

但居隱道長卻是諱莫如深的搖搖頭,“不,是你自己循著線的指引來這。”

所謂的‘線’,居隱道長一開始就和她說過。

數千萬條線連線在一起,逐漸搭建起了組建世界的天網,也將所有人的命運牽引其中。

在裴詩沉默的眼神下,居隱道長緩緩開口。

“謝家百年一遇的七殺星,原本是殺神降世,終其一生都逃不過煞氣太重而自戕的命運。”

“然而你——”

居隱道長說著,眼裡浮現出笑意。

“被世道所選中的,真正的‘局外人’。你的一切選擇,都能輕易的扭轉原本早已設定下的程式。所以原本會因心臟衰竭而亡的你,現在還活的好好的。”

“緣淺緣深者不入雲浮,兩個緣淺者卻命運般的被指引到了這裡。”

“你到底想說什麼。”

裴詩沉聲打斷了他。

居隱道長笑了起來,“你無意間改變了他的命格啊,你真的還不明白嗎?從那時候起你們就緊緊纏繞在一起了。”

“我什麼時候——”

裴詩皺著眉下意識的反駁,卻陡然想到了什麼話語戛然而止。

她的話語中透著不可思議,低頭看向手上的佛珠:“這個佛珠是我的?!”

居隱道長見她終於想通,欣慰的點頭。

“是啊,是你的。”

“所以,你會變成他身邊的東西,也都不是偶然,他應該也有和你緊密聯絡的能力吧。”

裴詩默然。

聽著居隱道長這麼說,似乎一切都有跡可循。

謝景慵這麼冷淡的一個人為何會喜歡紅油火鍋?為何她能夠輕易的安撫住他?又為何她每次附身他都能夠輕易的接受......

等等!

裴詩猛然反應過來。

“他也有能力?!”

應該不是她想的那個能力吧......

居隱道長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也不心虛,只是笑眯眯的將皮球踢了回去。

“不如等謝四爺醒了,你問問他?”

隨後他便樂呵呵的走進了主屋裡。

“清安,怎麼客人來了都不給倒杯茶?喲老顧,精神不錯啊......”

裴詩沒有再管居隱道長,而是回頭看向身後屋內還在沉睡的謝景慵,驀然冷哼一聲。

等他醒了,她可得好好算一賬!

此時還在昏睡的謝景慵並不知道,他醒來後會面臨著什麼社死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