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次意外,今年的秋獵就不能舉辦了。

而皇上在御書房,回想著剛才太后說的話。

“哀家這些日子,犯糊塗的時候,總看見沈家滿門站在宮門外,滿身怨氣的看著哀家,皇帝啊,終究是咱們虧待了嘉城,我死後,不知如何向他們交代。”

“母后,你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何須向他們交代。”

“她自幼就過得苦,先皇感念沈家忠烈,許她皇后之位,本就是咱們欠沈家的,是哀家不想讓她拖累你,咳咳咳……”太后說著劇烈咳嗽起來。

皇上嘆氣,“母后難道就因為這個,讓自己鬱結難消,身體每況日下嗎?”

“哀家時日無多,每每糊塗的時候,都想起她黯然神傷,為你傷懷,也怪哀家自私,只覺得她是孤女,幫不上你什麼,才要斷她的念想,做出那種事,還要對外宣稱是她中意孫長亭,執意下嫁,她的苦都是因為皇室。”

皇上聞言,有些心虛。

是,她是未來皇后,這是先皇早就定好的,誰是太子都不重要,沈嘉城就是皇后,他為了得到皇位,自然也百般討好她,可是他心中根本沒有沈嘉城,只是為了得到皇位。

沈嘉城也愛慕他,才讓先皇對他更加關注和培養,當時的他,也娶了榮靈臻為側妃,並且生下了庶長子,但他深愛榮靈臻,也想讓她成為正妃,讓他們的孩子成為嫡長子。

正因此,他看沈嘉城才更加礙眼。

才設計了她和孫長亭的初遇,以及後面的事。

沈嘉城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和養母的意思,她無力反抗,也不敢反抗,只能選擇順從。

她這一生都是悲劇的。

皇上想起當初的作為,心裡也有些動容。

當時那種情況,不容許有第二種辦法。

除了讓她自己放棄,否則,先皇只會換太子,不會換她。

每次看到孫瑾寧這張酷似她的臉,皇上都有些心虛。

太后讓他將恩寵都給孫瑾寧,彌補他們當初做的孽。

深夜,孫瑾寧正在侍奉太后喝藥,太后喝了安神藥後,有些意識不清晰,躺著看著孫瑾寧,眼神逐漸迷離。

“嘉城……對不起,是母后……對不起你。”

太后的聲音很低,可是孫瑾寧聽清楚了,想起下午的時候,皇上和太后的對話,她直覺太后要說點什麼重要的資訊,趕忙湊過來,小聲問道,“太后,你說什麼對不起我?”

“哀家知道,你不願嫁給他,是哀家做錯了。”太后說著,頭軟軟的撇到一邊,睡過去了。

孫瑾寧聞言,心中大動,看向太后卻看見她睡去了,頓時皺眉,沒問出什麼東西來。

她說沈嘉城不願嫁給誰?

而今天皇上將所有的宮女都給斬了,就算不斬,也沒人知道當年的事吧。

宮女每年都會放出去一批,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應嬤嬤應該知道。

孫瑾寧起身便去找了應嬤嬤。

應嬤嬤見她出來,十分恭敬道,“郡主,你去歇息吧,換老奴照顧太后。”

孫瑾寧點點頭,上前問道,“嬤嬤是伺候太后多年的老人了吧?”

“這是自然,老奴從閨中就伺候太后了,隨著太后入宮至今,也有五十八個年頭了。”

自幼就伺候的,知道的自然多。

但她不好問了,皇上和太后都閉門密談的事,她貿然去問,讓皇上知道自己亂打聽,小命不保。

“郡主是有什麼事嗎?”應嬤嬤問。

“沒事,就是想著跟嬤嬤打聽一些太后的習慣,也好方便日後伺候。”她笑道。

應嬤嬤笑,“郡主孝心誠摯,太后知道後,會歡喜的。”

孫瑾寧笑笑,與她告別。

回到偏殿,孫瑾寧身邊還跟著兩個剛派來的小宮女伺候,她也沒辦法傳信到外邊,讓外邊的人替自己查查。

她覺得,沈嘉城嫁給孫長亭的事,有很大的疑惑。

雖說沈嘉城喜歡美色,孫長亭也確實長得不錯,可是沈嘉城生在皇宮,受的待遇這麼好,按照傳言說的那樣,比公主還尊貴,起碼是十分受寵的,豈會眼界這麼低,看上一個侯門末流。

她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溫氏爬上孫長亭的床後,她是完全不作為的,也就是不在乎孫長亭有什麼女人。

皇上為什麼要因為沈嘉城給孫長亭一個沒有什麼能力的人這麼重的職位,吏部侍郎這可是要職。

更像是許諾的好處。

還有就是,她被流放到鄉下,卻沒有人管,按照沈嘉城的地位,難道不是應該備受宮中關注,要帶回宮中的嗎?

要麼就是顧忌什麼。

她當時狀告孫長亭的時候,皇上什麼都沒有說,就讓御前司去調查,之後就下了發落的聖旨。

這中間,有太多問題了,她一旦代入陰謀論,就發現真的很多不合邏輯的事情太多了。

溫氏在發落之後,去了教坊司奄奄一息,還在苟延殘喘著。

她想知道這些事,就得找溫氏或者孫長亭問清楚才行。

孫長亭遠在千里之外,死活不知,但願溫氏能挺到自己去找她。

思及此,她睡覺都沒心思了,起身就往外走。

殿門外,宮女攔住去路,道,“郡主是要去走走嗎?奴婢帶您去熟悉熟悉吧?”

“我睡不習慣,想回趟王府拿點東西。”孫瑾寧道。

“現在已經宵禁,宮門也落鎖了,出不去了,郡主還是等明日吧?”

孫瑾寧無奈,只能上床睡覺。

但實在睡不著,她在想孫長亭的事,他這會不知道還活著沒。

一大早,孫瑾寧去侍奉太后吃早膳。

太后看著她滿眼烏青,問道,“昨夜沒睡好?”

“回太后,昨夜做夢了,醒來有些恍惚,才沒睡好。”

“夢見什麼了?”太后問道。

孫瑾寧嘆氣一聲,“我夢見我母親了,她就坐我我床前,也不說話,流著淚,似乎有話跟我說,我醒來實在想她想的緊。”

說著,她眼淚落下,趕忙擦拭跪下,道,“太后贖罪,臣女失禮了。”

太后確實有些沒胃口了,嘆氣一聲,讓人將她扶起,道,“你想母親也正常,哀家豈會怪你。”

孫瑾寧坐了起來,有些小心的問道,“母親的忌日快到了,我想著將母親的靈位送到雲頂山佛寺供奉,不知太后可否應允?”

太后溫和一笑,“允了。”

趁這機會,她去一趟教坊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