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結束後又過了二十多天,這期間沈禾梔沒再見過蘇亭山,知道他馬上高考肯定忙的不行,只是在高考前一天送上祝福。
高考當天。
高一高二強制放了三天假,騰出考場。
這二十多天裡,宋昱如同銷聲匿跡了一般,沈禾梔坐在陽臺上看向旁邊的陽臺,很奇怪,不只是他,他們全家都跟消失了一樣。
高考的第二天,宋昱出現了。
沈禾梔答應了胡月西要陪她去考場外面等席筠考完,當然,她要等的是蘇亭山,這是她答應過他的,出考場就希望能見到她。
離考試結束還有不到一小時,她接到了媽媽的電話,“梔子,你出去玩了嗎?小昱家裡出事了,他爸媽離婚了,小昱叛了跟著你薇薇阿姨,待會的飛機就要走了……”
沈禾梔整個人石化,電話那頭問,“梔子你在聽嗎?”
她回過神,“媽媽你說待會兒的飛機他要去哪?”
“德國……現在已經出發去機場了……”
沈禾梔顧不上胡月西叫她,飛奔到路邊打車,“師傅去機場!”
學校離機場有四十分鐘的路程,她不知道能不能趕得上,她一連轟炸了宋昱十幾個電話,一個都沒接。
等她趕到機場,見到媽媽時,宋昱已經過了安檢在登機了,她連宋昱的背影都沒見著。
沈媽媽遞給她一個紙袋,“這是小昱給你的,他說是補給你的生日禮物。”
沈禾梔僵硬的接過,裡面是一支鋼筆和一封信。
沈媽媽摸了摸沒忍住的眼淚,“你薇薇阿姨說,他們之前一直在打離婚官司,昨天判決結果下來了,她說她的事業都在德國,所以要把宋昱一起帶過去……”
沈禾梔腦袋瓜子嗡嗡的,她明明記得,宋昱父母的感情挺好的,怎麼就突然離婚了呢?宋昱應該很難受吧,他不接電話也不回訊息,以後就要異國他鄉,甚至走的時候連唯一的朋友都沒來。
最後一場考試結束,席筠懷著激動的心情出了考場,一眼見到等待已久的胡月西,兩人很快就黏在一起。
蘇亭山四處張望,沒有看見想見的人,“她人呢?”
胡月西說,“梔子她接了個電話就著急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蘇亭山眼神暗下來,他環顧四周,周遭的每一個同學,都和父母或是親朋好友擁抱在一起,興奮、喜悅、感動交雜在一起。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樣的心情,淚水和鮮花沒有一樣屬於他。想到等會還有畢業聚餐,他整理好心情讓人看不出端倪。
沈禾梔急匆匆趕到學校的時候,考試已經結束半個小時了,校園裡空空如也,她坐在門口的臺階上,眉頭緊鎖。
宋昱的最後一面沒有見到,答應蘇亭山要等他考完出來也沒有做到。
她拿出口袋裡的信封,默默攤開宋昱寫給她的信。
「當你開啟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在去往德國的飛機上了。其實半年前我就知道了會有今天,日子一天天逼近我的內心真的很煎熬,所以那天豁出去似的給你說了很多,不過一想到我已經對你表明了心意,好像也不是很遺憾了。
很抱歉缺席了你的十六歲生日,但是沒辦法,我當時的狀態的確不太好,禮物是補給你的,生日快樂!沈禾梔。
也很抱歉沒有提前告訴你這一切,我怕如果你過來送我或者表現出一點不捨,我都會捨不得離開。
讓人難過的話我就不說了,我在這邊會努力學習,擺脫萬年老二的稱號,總有一天會超過你的,說不定哪天我回來了,你記得別被我擠下去!
再見!沈禾梔!」
沈禾梔捧著信,不知道是哭還是笑,她只能在心裡默默地說了句:再見,宋昱!
*
蘇亭山找到沈禾梔的時候,就看見她獨自蹲在空蕩蕩的校門口,眉頭緊鎖,他走過去,低頭詢問,“怎麼了?”
沈禾梔看到他,擦了擦微紅的眼睛,有些抱歉,“不好意思啊,答應了等你的但是沒做到。”
“沒事。”蘇亭山搖搖頭,蹲下身子也坐在臺階上,“你怎麼......?”
蘇亭山瞧著她紅紅的眼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話音未落,被沈禾梔打斷,“你考的怎麼樣?”
“感覺挺好的。”
“那提前恭喜咯!”
沈禾梔笑的勉強,兩人沉默片刻,蘇亭山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問下去,沈禾梔抬頭看向天空,突然開口說,“剛剛宋昱走了,我去機場沒趕上……然後又趕來學校,結果全都沒趕上……”
沈禾梔說話的音量降下去,頭也低了下去,她忽然感覺自己挺廢的,也不知道為什麼,驕傲如沈禾梔,第一次自我懷疑。
蘇亭山拍拍她的肩膀,突然不知道怎麼安慰。
陪她坐了一會兒,好在沈禾梔的情緒來的快去的也快。
她露出微笑,眉眼彎彎,“考試不是都結束半小時了嗎?你怎麼還在這?”
“找你啊!”
“可我當時不是不在嗎?”
“你答應了要來的,我覺得你會信守承諾,沒見到你我怎麼會走?”
所以就在這白等了半小時,沈禾梔鼻子一酸,還真挺不好意思的,“畢業快樂,蘇亭山!”
“謝謝。”
六月底,高考分數公佈。
在胡月西的催促下,席筠早早的查了自己的分數,超出一本線十多分,可以上鄰省的體大。
而蘇亭山以724的高分拿下了本市的理科狀元,在一中掀起一陣不小的風波,學校的橫幅掛了半個校門。
公眾號的軟文一篇接著一篇,這大概是未來兩年一中最好的招生簡章了。
沈媽媽點開推送連結,映入眼簾的是蘇亭山的證件照和一些基本資訊。
“這個蘇亭山厲害呀,人長得帥成績還這麼好!我怎麼記得西西說他不是保送了嗎?”
沈禾梔淡定的喝了口水,“噢,他說保送的專業不太喜歡,想自己考!”
沈媽媽敬佩的豎起大拇指,居然這麼拽嗎?牛的,“你要向他學習,也拿下兩年後的狀元,咱們家就光宗耀祖了!”
沈禾梔:謝謝你真看得起我!當狀元那麼容易拿的嗎?
蘇亭山家裡,蘇遠華和那個女人出差回來,看見他在客廳看電視就氣不打一處來,“你還好意思看電視?課不上了?不學無術,別給老子丟人。”
新年過後,半年以來,這是蘇遠華第一次回來,天天見不著人就算了,連他高考完了都不知道。
蘇亭山淡淡掃了他一眼,沒說話。
蘇遠華看他不說話,又看清他那雙神似梅枝的眼睛,更加來氣了,他扯開領帶,額頭上青筋暴起,作出一副要打他的姿態。
“先接電話,遠華。”女人將響起的手機遞給他,來電顯示是他在政府上班的某個朋友。
“你說什麼?什麼狀元?
“噢噢噢,這事啊,我當然知道了。”
“那是,我蘇遠華的兒子……行行行,過幾天我大擺幾桌記得一定要來啊……”
蘇遠華笑容諂媚,他掛掉電話,看向這個一直以來和他沒什麼感情的兒子,想不到他挺出息,給他爭了這麼大一口氣。
於是,蘇遠華十天後為蘇亭山擺了一場宴席,親朋好友生意夥伴加起來請了有兩百多個,排場很大,卻唯獨沒有蘇亭山。
蘇亭山並不知道宴席的事情,對於蘇遠華來說,他來不來也並不重要,他不在乎,他在乎的是蘇亭山給他長了臉,是高考狀元的父親這個頭銜。
月底,蘇亭山順利收到了清大的錄取通知書,開學的前一天,蘇遠華和那個女人從醫院回來,意外的笑容滿面。
蘇亭山蹲在房間裡,聽見客廳裡的蘇遠華說,“唉呀我居然又要有個兒子了……”
是的,蘇遠華在接受了一系列治療後,居然讓那個女人順利懷了孕,挺好的,蘇亭山沒有一點不開心,這樣以後他們就更不會管他了。
他也可以更加沒有後顧之憂的選擇離開。
去清大的當天,蘇亭山拖著行李箱坐在高鐵站,清大離夏城算不上很遠,也不算近,高鐵也就四個小時,他行李不多,只帶了一些他認為重要的東西。
來送他的人寥寥無幾,甚至蘇遠華都不知道他開學了,也對,他現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他那還未出世的新兒子身上。
站在他對面的人,除了沈禾梔就只有那個亦師亦父的年級主任。
席筠開學比他早一天,所以沒能來。
高鐵站的廣播裡響起催促檢票的聲音,至此,他隻身離開了這座生活了十八年的城市。
臨走前,他對沈禾梔說,“我在清大等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