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雲初推門走出了咖啡館,嘴裡哼著歡快的歌調,可見她心情很好。

“阮小姐。”

招呼聲起,歌調頓止。

聽著記憶裡略有些耳熟的聲音,阮雲初尋聲望去。

霍南琛的特助,陳立。

阮雲初眼神疑惑看他。

陳立抬手往後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阮雲初轉眸看去,幾米外的豪車裡,霍南琛正好降下車窗與她四目相撞。

她一驚,身體條件反射般退後了兩……一步。

瞬間又及時回神,制止了後退的右腳。

她淺淺地吐了一口氣,低眸看了眼自己的雙腳,秀眉微蹙。

退什麼退!

沒出息!

不過……

霍南琛怎麼在這裡?

他……

應該是剛到的吧?

金色的陽光灑在阮雲初身上,在她身後的地面倒映出了她無措沉思的身影。

小姑娘低頭腳點地,一手垂在身側無意識地揪著身上的白色長裙。

一頭烏黑長髮頭戴白色珍珠髮箍,耳戴珍珠耳釘,隨著低頭的動作,一側些許髮絲隨動著垂在了身前,一半還垂在身後。

打扮的倒是挺乖巧淑女,現在表現得也很文弱。

嘖。

剛剛不是還挺厲害的?

這會怎麼……害怕了?

霍南琛看著視線裡的人兒,無聲輕笑, “上車。”

阮雲初正想著,男人清冽如幽谷深潭般的聲音自前方傳了過來。

雖音色好聽,卻帶著強勢命令的味道。

她瞬間回神,擰眉不悅。

他是她的誰?

憑什麼命令她?!

狗男人,真當自己是霸道總裁了?

額……好吧。

霍氏現任掌權人,也算是個總裁。

而且,她現在不能懟他!

想到此,阮雲初癟了癟嘴,再次抬眸望去。

只見男人此刻正支著腦袋斜倚在左側車窗邊看著她,一雙黑眸,宛若幽黑沉靜的深海,神秘又危險。

他的視線牢牢鎖定在她身上,眼裡有……探究的神色?

探究……

阮雲初心驚,面上卻疑惑地盯著他。

嗯,‘阮雲初’就該是疑惑懵懂的反應。

她,不慌。

霍南琛無聲輕嘆,再次開嗓,卻是溫柔了些許:“上車,送你回家。”

他為什麼要送她回家?

他們什麼時候關係這麼‘熱絡’了?

想起原主記憶裡的幾次碰面。

她想拒絕!

……可以嗎?

阮雲初心內無聲咆哮,面上卻乖巧微笑,禮貌婉拒。

“霍先生,不用麻煩您。我可以自己回家的。”

霍南琛心頭一哽,臉色也微沉了下來。

不僅拒絕他,還您?

您?

他才28歲……

阮雲初正盯著他呢,察覺男人的臉色後,沉思片刻後,她快步上前,軟聲問道:“真的不麻煩嗎?”

小姑娘軟聲軟語,琥珀色的水潤雙眸緊盯著他,猶如一隻小鹿斑比。

果然……

不一樣了。

不僅敢抬眼看他。

還會示弱哄人了。

想到此,霍南琛看著視線裡佯裝柔弱乖巧的小姑娘,眼裡閃過一絲笑意,點頭輕哼:“嗯。”

阮雲初望著他,沉默了幾秒後。

她身子後退,然而手剛伸出去,一旁充當隱形人的陳立已經快一步伸手拉開車門。

他右手擋住車頂,微笑看她,“阮小姐,請。”

有眼力見,還紳士。

阮雲初微笑點頭謝意,邁腿鑽了進去。

車門關上的剎那,阮雲初出於禮貌,也對著霍南琛輕聲道謝。

“不用謝,特意來找你的。”

“嗯?”阮雲初微愣,側首疑惑看他。

卻見霍南琛彷彿沒聽見似的,雙眼緊閉,右手搭在了額頭上。

他閉眼時,睫毛濃密纖長,好似兩把羽扇,鼻樑高挺,薄唇緊抿,線條利落的下頜下,是性感凸出的喉結。

置於額上的大手,指甲修剪得整整齊齊,指骨修長且骨節分明。

很好看,像是會彈鋼琴的手。

“看夠了嗎?”

霍南琛敏銳地察覺到小姑娘一直在盯著他看,瞬間睜了雙眸,側首看過去。

阮雲初愣愣地與他眼神對視。

車廂裡一時寂靜無聲。

男人的眼眸幽深如墨,像是深海里的漩渦,叫人陷進去便輕易出不來。

好一會兒,阮雲初才收回視線,故作鎮定,“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休息了。我只是想著你為何特意找我,一時出了神。”

霍南琛薄唇微勾,“是嗎?都想到了哪些原因?說來聽聽?”

這明顯懷疑不信的語氣,讓阮雲初沉默了。

她就是隨口說的,為看他入神找補的理由而已。

他讓她怎麼回答?

阮雲初斂眸思索了兩秒,勾轉眸看著他,盈盈淺笑,“是的呢。沒有想到。不想說。”

說完,也不管男人有什麼反應,阮雲初就側著頭,安靜地看著車窗外,快速倒退的街景。

視線拉向遠方,夕陽緩緩西下,大片大片粉紅色棉花狀雲絮,染紅了半邊天。

車窗上倒映著她漂亮的臉蛋,橘黃的陽光照耀下,琥珀色雙眸璀璨明亮。

一張小臉兒在朦朧昏黃的光暈籠罩下,一眼看去就好像從天上踏雲而來的神秘的西方女神。

她的眼睛真的很好看,眸色很特別。

沒有了剛才的乖巧,倒更像是小貓的眼睛。

還是隻有小脾氣的小野貓。

霍南琛無聲勾唇,連日來的疲憊彷彿都消散了些。

“那你就不好奇?怎麼不問問我為何特意來找你?”

霍南琛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清冽又有些低沉,帶著些許蠱惑的意味。

可惜,阮雲初沒被蠱惑。

她轉頭看他,笑道:“好奇。但是是你有事找我,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我何必多此一問?”

哼!

愛說不說。

不說更好,不用煩惱!

特助陳立聞言,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後頭,心裡震驚錯愕的同時,也暗暗替阮雲初捏了一把汗。

阮小姐今天怎麼不僅敢這麼直接和他老闆說話,還敢婉拒老闆接送的好意了?

以前不是見到老闆就害怕想躲麼?

難道……

因為阮老先生過世傷心過度,昏了頭了?

霍南琛似乎是察覺到了,抬眸往後視鏡裡瞥了一眼。

陳立立馬把視線收回,安靜如雞地看向車前方,耳朵卻高高豎起,光明正大的偷聽。

霍南琛揉了揉眉,薄唇輕抿,沒有回應她的話,似是預設她說說對了。

阮雲初也沒有再理會他,反正他真有要緊事遲早會開口說。

她又不急。

嗯,應該是他急。

她等著。

阮雲初成功地說服了自己,壓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

車廂裡又安靜了好一會兒。

最終,霍南琛還是開口了,並遞給了她一張藍紫色的信封,“畫展門票,你去看看,順便散散心。”

阮雲初一愣,隨後忍不住伸手接過,開啟抽出一看,果然是最近舉辦的畫展。

從莫奈、博納爾到馬蒂斯——法國現代藝術大展。

活動還剩最後兩天。

阮雲初和原主一樣,都喜歡畫畫。

這個畫展她原本就計劃要去的,恰逢外公病重,沒有心思顧得上了。

等她前兩天想起來時,門票早已售罄了。

阮雲初有些驚喜地轉頭看著他,嘴角瘋狂上揚,“霍先生,謝謝您!我超想去的。”

小姑娘眸光灼灼,笑意盈盈。

一雙琥珀色的眼睛,此刻像暗夜裡的星星一樣明亮,又帶著一點兒神秘,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星辰近在前,伸手即可觸。

霍南琛頃刻間回神,察覺已然抬起了的左手,猛然下垂,落在腿上的修長手指微攏,指腹輕捻。

他伸手握拳,掩唇輕咳一聲,“不客氣,剛好手上有客戶送來的了。”

看來,她也很喜歡畫畫。

他的聲音比起平時來更低沉,還略帶沙啞,帶著一股獨特的味道。

阮雲初高興了,有了繼續交談的興致。

“霍先生怎麼知道我在咖啡館的?”

阮雲初的聲音清脆悅耳,透著一股歡快勁。

霍南琛側首看著她,“秦姨打電話說你出門時心情低落,有些不放心你,託我有空就去尋你。”

可依他所見,她心情貌似很好。

剛剛出咖啡館時,嘴裡似乎還……哼著歌?

阮雲初:“……”

她出門的時候明明心情挺不錯!

秦姨……她搞什麼?

但阮雲初沒有解釋反駁,只是看著他,伸手揚了揚手裡的票,軟聲說:“麻煩霍先生了,我現在心情很好。”

小野貓,

不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