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婧和金帆都是滑雪老手，他們兜了幾圈發現楊匯跟盧喻不見了。
關婧將護目鏡摘下，她望了望四周，“誒？他們倆去哪了？”
她的臉凍得通紅，金帆伸手揩了揩，無所謂道：“應該在哪個角落練習吧。”
不遠處傳來小小的喧鬧聲，關婧被吸引了注意力，愛吃瓜的她拉起金帆就滑過去，“去看看發生啥事了！”
好不容易鑽進人群，就看到楊匯和盧喻兩個人面對面坐在地上。
“怎麼了這是？”關婧擔心地靠過去問她，盧喻呆坐著，心有餘悸。
她緩緩撥出一口氣，“沒事，剛剛不小心摔了。”
“有沒有哪裡摔疼？”楊匯眉心蹙起，看了看她的臉。
盧喻搖搖頭，她抓住他的胳膊，“我們先起來，”她瞥了一眼旁邊圍著的人，嘟囔道：“好多人。”
關婧有些擔憂，她用英文招呼人群散開，“不好意思大家別圍著了，她沒事了。”
“你們先去那邊休息會兒吧。”
金帆抬手撫了撫她的眉，安慰道：“沒事，讓楊匯照顧她吧。”
她輕輕吐出一口氣，“你們這群小孩真不讓人省心。”
金帆挑了一下眉，湊到她跟前，低頭與她的眼睛對視，“我–才–不–是–小–孩。”
關婧忽然想到什麼似的，臉紅了紅，她抬起食指按住他的額頭，把他推遠，正色道：“你正經一點。”
金帆笑起來，露出尖尖的虎牙。“我有說不正經的話嗎？”
他眯了眯眼，盯著她的嘴巴，“是姐姐你想到什麼不正經的事情了吧？”
關婧見狀，乾脆地叉起腰，朝他走近一步，小圓臉仰起，大方地承認：“我是想到了怎麼樣？你今晚別跟我睡咯？”
金帆就沒有鬥得過她的時候，他好不容易想主動一回撥戲她，結果又被扳回一局了。
他馬上乖乖低頭認錯：“我錯了，我要跟你睡。”
小樣。關婧哼了一聲，“我要去上面滑了。”她轉了個身，卻不小心磕絆了一下，金帆趕緊拉住她，又討好地跑到她旁邊，“我也去。”
高的跟在矮的後面，亦步亦趨，他步子大，但為了照顧關婧的速度，他的步伐慢下來，就在後面乖乖跟著，他今天穿的還是黑白滑雪服，看起來像只巨型企鵝。關婧被他逗笑，停下來等他。
“關婧。”一道陌生又熟悉的男聲從她身後傳來。
關婧收了笑容，緩緩回頭。
一個戴著方框眼鏡，身材高瘦的男人正微笑看著她。
“好久不見。”
是周宿雲。自從她父親去世之後，這個人就再也沒出現過了。
關婧對他沒什麼好感，她懶得笑，只抬了抬下巴算作打招呼。
金帆的警惕心馬上升起，他快步走到關婧身邊，一雙澄澈的眼睛湧上兇狠，緊緊盯住對面的男人。
“跟你很熟嗎？還好久不見。”金帆完全沒有打招呼的耐心，他冷冷哼出一聲，“沒事的話別來打擾別人了。”
周宿雲狹長的眼睛只看了他一眼，就把視線移到他旁邊的關婧身上。
總感覺她變漂亮了。
他用不習慣的溫柔語調和她說話：“我們能不能再聊聊？”
金帆牙關咬在一起，心裡升起一股想打他的衝動。
但他還是忍住了，看了一眼關婧的表情，眼神詢問她的意思。
關婧臉色平靜，牽起金帆的手，直接從周宿雲身旁走過，“沒什麼好聊的。”
“你爸去世前說過什麼，你轉眼就忘了？”周宿雲揚了揚唇角，看著她僵直的背影，譏笑著繼續說：“戒指都戴上了，就別騙人家小弟弟了吧？”
關婧閉了閉眼，沒有回頭，只是扔下一句：“山下咖啡館。”
周宿雲嘴角得意的弧度拉扯得更大，“行。”
他瞥了一眼金帆，“這位弟弟，就不用跟來了吧？”
在金帆發作之前，關婧及時地將他拉走了。
滑雪的心情被破壞，兩人繞了個彎準備回去。
沉默許久，金帆還是忍不住問她：“剛才那個男的，說的戒指是什麼意思？”
關婧深呼吸了一下，她停下腳步，雙手握住他的，長眉低了低，“金帆，你聽我說。”
金帆認真地點了點頭，目不轉睛地聽她講，“好，我聽你說。”
關婧心裡其實還沒理清楚，她張了張嘴，想了半天又重複了一遍他的名字，“金帆，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樣。”
金帆有些摸不著頭腦，他呆呆地回答：“我沒有想哪樣啊。”
他反握住她的手，微微捏了捏，“你說什麼，我都相信。”
“反正，那個戒指不是我願意戴的。但是這件事我沒有早點告訴你，我也有錯。我怕你介意，所以...”
金帆拿起她的手放在他有些發涼的臉上，又輕輕搖了搖頭，“我不會的。”
“我只要你喜歡我。只要你是真心和我在一起，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金帆對她真的太好了。兩個月前她拒絕他，他答應了，消失了一段時間。關婧知道他回國了，心裡不爭氣地難過起來。
結果在她再一次遇到困難的時候，他又出現了，跟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陪著她照顧父親，陪著她哭笑。雖然每次去醫院，他都會被自己那個頑固的父親臭罵一頓，但他也沒有退縮。
他穿得正式去見她父親，認認真真地保證：“我只是比她小三歲，不是什麼弟弟。伯父，您認為周宿雲能給她的，我一樣能做到。”
“您女兒的婚姻不是你報答恩情的工具。”
病床上的男人沒反應，冷冷瞥他一眼，哼出一聲。
“不用白費功夫了。我絕對，”遍佈溝壑的臉做不出表情，只是睜著渾濁的眼睛瞪著金帆，“不會同意你們倆的。”
關婧把另一隻手也捧上他的臉，她湊近給了他一個吻，“我只喜歡你。”
“我之前一直活在我父親的桎梏之下。學什麼做什麼，都是他來做決定，如他所說，我長相平庸，資質貧乏，”她自嘲地笑了笑，“是一個沒有什麼用的女人。”
“對他來說，我能嫁給周宿雲這種高知人士，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我的婚姻，居然只是他作人情的禮物。”
“真可笑。”關婧低著的眉眼抬起來，她眼裡燃起火，“我很生氣，但還是因為他將不久於人世，被迫答應了他的請求。”
“他這種人，哪怕到生命的最後一刻，都還在記掛他天大的面子。”
“我恐怕一直都不被他當作自己孩子來看待，我幾乎沒有感受過他的愛…”關婧的眼睫垂下來，眼眶掉出兩顆淚來。
“好了。”金帆將她輕輕抱住，大手摸了摸她的發頂，“沒關係，以後有我。”
關婧在他懷裡小聲抽泣起來，瘦削的肩微微抖動，她環上他的腰，抱得更緊。
“我拒絕你，是真的害怕沒有未來。我不知道，該做到什麼樣才能被愛。”
“對不起，我太軟弱了。金帆，我從沒遇見過你這樣的人。”
金帆被她的哭腔感染，他心疼地低下頭，下巴抵上她肩膀，“不用做什麼，你就做你自己，你看，你什麼也沒做，我不也是對你死心塌地，趕也趕不走。”
關婧被他逗笑，她抬手捶了捶他的背，“我還是做了點什麼的吧？比如我的美貌讓你無法自拔了。”
金帆笑起來，附和她：“對，你太美了，我無法自拔。”
“好假。”關婧吸了吸鼻子，耳朵貼在他厚厚的滑雪服上。
好溫暖。
太陽快要下山了，林中吹出一小陣風，風裡帶著冰涼的雪花，飄到她臉上時，被面板正冒上的熱氣蒸發掉了。
剛剛被淚水模糊的眼睛漸漸明晰起來，關婧輕輕撥出一口氣，她望著從口中飄散開的霧氣片刻，忽地冒出一句：“金帆，我們結婚吧？”
“如果以後都有你，應該會很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