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綠芹坐在店裡時已經快9點了。沒有多少顧客,她開啟電腦,想起昨晚臨走時那雙有些不捨的眼睛,不由微笑地罵了一句:酒醉鬼!這時便想起另一個人——林墨渲。而恰好林墨渲的對話方塊在跳,點開一看,是一句詩—水斷心沉落,風歇情已亡。

綠芹內心有些失落,便回了句—藕空思綿長,花香愛無央。

沒想到對話方塊立即亮了,林墨渲發來了影片,綠芹遲疑了一下,還是點開了。林墨渲的雙眼有些紅,他看著綠芹,好像有很多話想說,半晌輕問了句:吃早飯了嗎?綠芹點點頭,看到墨渲她有些興奮,也有些傷感,這個文才冠絕的男孩,丹鳳眼,欣長的身材,文質彬彬的談吐。綠芹很想和他有一個結果,但不知為什麼,在唯一的一次激情之後,墨渲逐漸冷漠了。綠芹那段時間很不安,她覺得可能是自己配不上墨渲,畢竟墨渲書香門第,父母都是風雅名士之流,完美到讓人妒忌。

扯了幾句閒話後,墨渲在那邊沉默了良久,好似沒想好般飄忽地說:"今晚我在紅旗橋邊老屋等你。

綠芹微微低下頭,想起了那個醉漢,她眼下定的新的目標好像應該是他,可是墨渲?墨渲在說什麼?她來不及細想,好像根本無從拒絕,就從唇邊憋出一個字:好。

紅旗橋是這座城市的老橋,它見證著這城市從古至今的所有正義邪惡,悲歡離合。隨著改革開放後城市擴建,原本熱鬧的橋兩頭也變得冷清。高樓大廈在城市的邊緣不斷聳立,而城中人口密集之地,往往因達不到利潤空間而被淘汰。大面積的平房和一些偶爾聳出青瓦幾層遠的老樓,便成了大部分貧民的居住區。

墨渲的老樓就在橋邊,最高一層5樓2號。推開窗就可以看到滾滾流逝的江水和低矮的舊瓦房。也更襯托出老樓當日的繁華和今天仍矗立的曲高和寡的落寞。

綠芹本不想去,但又好像被一種莫名的吸引力左右著,華燈初上,她從紅旗橋另一邊的老樓下來,那是她的家,和墨渲的陽臺遙遙相望。

墨渲家的燈亮著,綠芹望著那盞燈,知道墨渲從新城區過來了,應該是在等她。她走得有些遲疑,有些惶惑。墨渲和醉漢是網友相識的,現實生活卻在兩個世界。而這兩個人,都和綠芹有了關係。

墨渲是綠芹弟弟的同學,第一次見到綠芹是在初中時。第一句話說的是:"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綠芹那時並沒把那些男孩放心上,她是學霸,天生對感情好像有些淡薄,專注點從來都不在男女上。但她記得墨渲,墨渲總是出口成章,墨渲的畫作,整個學校無一不知。

此後她斷續知道一些墨渲的事情。墨渲談戀愛了,墨渲失戀了,墨渲出國了,墨渲回來了,不管如何,墨渲那時在綠芹心目中,都是一個弟弟般的存在。

和墨渲的重逢是在網上。網路是綠芹唯一的寄託。綠芹多少算個命薄之人,十年寒窗苦讀書,一朝下崗書何處。綠芹考上高中父母沒讓她去,她便一邊讀中專一邊自學大專。下崗後夫家嫌棄便離異了,孩子和房子都給了夫家。掃地出門回孃家,孃家也不待見,自己用退職費開始做生意吧,一分一厘都被孃家算計了去,但綠芹並不知道自己的處境,她一直被她媽畫的大餅蒙著,錢和賬都交給了她媽,想著店子反正是自己的,便一心一意地守著店進貨出貨做生意。

守店是無聊的,綠芹費了不少唇舌和努力,她媽才拿賺的錢買了臺電腦。綠芹天天呆在電腦前,鬥地主,看電視劇,玩點小遊戲不亦樂乎。這天綠芹玩累了,便點進了一個聊天室,看裡面對對聯烽煙瀰漫。其中一個網名叫半天涼月的男性頭像,對對聯又快又準,不禁拍案叫絕。對聯綠芹不太會,於是就加了這個文才卓越的男生。

加上一聊,好巧不巧,一個地方一個城市的。男神啊,綠芹在心裡嚎叫了下,便問及男神的細況。男神很高冷,不怎麼搭理她。而綠芹其實也是高冷的人,平時網路上和她搭訕的男人不少,她要麼不理,要麼回覆幾句,真正能深入聊天的少之又少。綠芹覺得那不是態度的問題,她是真的覺得懶得打字,她有時也懷疑自己是怎麼被養大的,林妹妹一樣纖弱蒼白。

綠芹便把半天涼月放置在了好友裡。偶爾聊天室裡墨渲在的時候,綠芹便饒有興味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