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顏帶她去了一家清吧,是她們大學同學開的。

開在三環內,鬧中取靜的意思。

一踏入酒吧內,就被早早等在門口的經理請到了vip包間。

“林小姐,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就等你們了。”

聽了這話,顧只只眉頭輕挑,看了眼已然全副武裝的林顏,以為是大學同學都到齊了,沒多想就跟著進去了。

跟外面輕搖慢晃的爵士樂隊不同,包間裡幾乎鬧翻了天,被厚重的木質雙開門隔絕。

簇擁在中心的莫京南一眼看到打扮得人模狗樣的兩人,遙遙招手,就好像這裡全是他同學,一點沒有蹭局的侷促感。

顧只只和林顏耳語:“這祖宗怎麼來了?這些人他認識嗎就左勾肩右碰杯的?”

“你還不知道他,回國這麼久了,哪個局他蹭不來的?在漂亮國估計沒少玩呢。”

“季茹彧也不管管他?”

林顏手指勾著墨鏡指著一個方向,示意她看過去,黑色半肩短上衣、一襲魚尾半裙的季大小姐本人握著酒杯正在吧檯前談笑風生呢。

“絕配,鎖死。”

顧只只摸著下巴下了結論。

“愣著幹嘛,過來玩啊!下週你倆就都要出差了,這不得玩瘋了再當牛馬去啊!”

那頭莫京南沒得到回應,推開酒杯就走過來,把兩人推到人群裡。

到底都是有過幾面之緣的,留在京城的都秉持著多認識一個人、未來就多一條人脈的念頭,還真讓莫京南玩得樂不思蜀。

顧只只這些年也是個愛玩愛鬧的,沒多久就搖上了骰子,她歪著腦袋一本正經說出三個三的時候,對面的男人掀了她一眼就要開了她的。

她看著這男人有些眼熟,眉目深邃,鼻樑挺拔且略有轉峰,輪廓精緻地不像普通人。

就是看她的眼神不太友好。

像她把他甩了三百次還朝他借過錢似的。

但她這個人對長得好看的人向來包容,那男人兩根手指捏著杯子,在她手背上滑過去,視線也涼涼掃過她昏暗燈光下面若桃花的一張臉,對面人眼睛亮得出奇,差點叫他失神。

“別玩兒賴,開。”

顧只只咬著舌尖嘖了一聲,不情不願開了。

偏頭一杯威士忌下肚,她饜足地眯了眯貓眼,整個人慵懶又嬌俏,一雙眼剎那間就將剛剛那點被人拆穿的不滿略去,手裡又倒滿小半杯酒。

像是突然上了癮,纏著那人繼續玩兒。

玩兒到後面,邊上人都不想陪了,那男人也沒有要放過她的意思,顧只只十玩十輸很不服氣。

她喝了很多酒,眼裡迷濛如水一片,心裡那股不服輸的勁兒攪著她推開骰子又招呼人拿撲克。

男人還是那杯酒捏在手裡,視線落在對面女人探出頭喊人的動作上,燈光一掃而過的雪頸,目光驟然一暗,兩頰繃緊,仰頭把那杯冰化完了的酒嚥了下去。

酒杯磕在桌子上,發出很大一聲響動。

恰好包廂內嗨過一輪,正放著舒緩的melody,不少人看過去,他仰身窩在沙發上,手指上交疊的幾個戒指泛著幽冷的光,倒是沒什麼別的表情。

但周圍的氛圍莫名就有些戾氣肆意。

大家都不明白怎麼越贏越不高興的,又向顧只只那邊看去,她正勾著手臂喊人來玩,又急急忙忙叫點歌臺那邊的給她來一首“we are the winner!”

是個沒心沒肺的。

顧只只叫來人,舉著牌跟對面男人下戰書,不依不饒像個驕傲的波斯貓。

他扯著嘴角,冷淡拒絕了。

“為什麼!連贏的不準下桌!”

波斯貓炸了。

他倒看得高興,嘴角笑意有了一分真心:“跟你玩兒,沒意思,就那麼兩招,閉著眼睛都知道你底牌是多少了。”

“什麼有意思沒意思的,你是不是不敢玩兒?做人得失心不要那麼重,輸了我又不笑你,大家都是出來玩兒的,搞那麼正經做什麼?”

顧只只一個南方人,常年在京城待著,浸潤了北方腔調,冷不丁就冒出個兒化音,又沒有北方人的自然,像繞著舌尖轉了幾個來回,聽得他發笑。

笑得顧只只莫名其妙起來,盯著戚惟半天沒說話。

下一秒,戚惟拉平嘴角,收斂了笑意,坐直身子,俯身向顧只只,一個入侵感很強的動作,右眉高挑,語氣很不客氣:“顧只只,你不會還沒認出我吧?”

——

顧只只喝了酒,腦袋暈乎乎的,渾身卻感覺不到冷,抱著外套立在門廊前等莫京南他們解決她的交通問題。

因為相親今天穿著高跟鞋,她立了一會兒,有些累了,就近靠著根大石柱子閉著眼睛休息。

腦海裡不自覺浮現出先前那一幕,男人唇形薄而修長,看著很薄情的下半張臉,配著一雙銳利又有神的眼睛,很記仇的感覺。

聽他那意思是以前認識?

她腦子越來越綿,渾身輕飄飄的,立在秋風裡,臉上也只覺得舒服,一張臉已經冰涼一片卻還是紅彤彤的。

她覺得自已快睡著了,落入一個熟悉的懷抱裡,身體騰空起來。

他應該抱過她很多次,才會這麼熟悉她的微表情,在她皺眉的時候適時顛顛她身子調整姿勢。

是莫京南吧。

作為她表哥,莫京南雖然總是很不靠譜,但該照顧她時從來沒推脫過。

他們家阿南終於長大了啊,現在都知道自已找活幹了啊~

很好,季大小姐真會調教!

顧只只無意識蹭了蹭面前有些硬挺的面料,安心睡了過去。

林顏披著個披肩走過來,一個哈欠被她嚥了回去,半晌有些無語:“誰準你抱她了?”

傅言步履不停,頗有深意得看了她身上的披肩一眼:“不然等你們聊完?她都快睡死過去了,這麼大個人了也沒點安全意識,靠著個東西就敢去見周公了……”

“大哥,這裡是三環內,對面就是警察局,門口四個彪形大漢,老闆還是我們大學同學,莫京南和我就在十米遠。這個世界很安全好嗎?”

林顏攏了攏披肩,被風吹得打顫,伸手把顧只只懷裡搖搖欲墜的外套撈起來給她蓋上。

傅言不置可否,抱著人來到一輛黑色的車面前,林顏原本困得眼角泛淚,這會兒也瞪大了雙眼。

“可以啊傅言,你這夠牛的!hq還連號!”

傅言將顧只只安置進去,關上車門,看著圍著車繞圈的林顏有些無奈:“你怎麼走?我送你還是?”

他目光投向身後不遠處一輛賓利上,林顏順著他看過去,那人已經上了車,只一隻手搭在車窗上,整個人隱匿在黑暗裡,像只蟄伏的猛獸。

大概是察覺到他們的視線,那隻手遙遙擺弄了一下,傅言也點了點頭以作回應。

“跟你的車走吧,我可得盯著你,畢竟我那麼大一個寶貝兒在你手上呢。”

林顏若無其事收回視線,毫無心事地笑起來。

傅言就拉開後座讓她坐了進去。

林顏沒回頭看那輛再多一眼。

上車後,傅言仔仔細細將顧只只在副駕上安置好,手掌虛虛扶在她一側臉上。

好像很忙,但不知道在忙什麼。

“今晚只只跟我睡,你就把她往我家開就行,你的心思先放放,當幾天正人君子成嗎?”

林顏看得一陣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