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是沒有名字的,從小這麼叫,便已經不討厭這個名字了。
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
“定義是一個醜惡的東西,它的嘴臉比小人更不乾淨。”
沒有人知道她的來歷,也沒有人過問這個名字帶著嘲弄,她從來沒有出過這個村莊,她就像一個野獸,上一秒還讓你摸著毛髮,下一秒就進了腹中,好在她並不飢餓。
黃小玲每天罵罵咧咧的不停,卻每天等做好飯,就會讓她進屋吃飯,門也敞開的次數多了,過了兩三天甚至不關門了。
鏡辰除了被牧靈忽悠著幹苦力,收拾起來破爛的房間,就是孜孜不倦講述人類的精明,她其實並不相信生活會因為努力更加燦爛,但她喜歡那種感覺。
“哦!你要願意就在隔壁住下吧!”
黃小玲大早晨就買了新的被套,還有許多日常用品,她越來越摳搜,甚至一天吃什麼都會寫在紙上,然後計算價格漲跌,什麼時素菜會便宜。
她很久沒有用化妝品,佩戴的首飾收藏起來,穿著抹布色的農家黑白衣服,她說這樣子更真實。
“住下吧!
小色胚,玲姐姐的話可要聽,其實這樣也挺好的。
對了,聽說沒有,皇宮出事了,邊土的軍隊最近有大動靜。”
黃小玲輕描淡寫道:
“那些與我們何干呢?
我只希望這一輩子,不被不必要的麻煩糾纏。”
臉色中失去了往日的光澤,她凝視鏡辰的眼神有一種失望。
鏡辰躲避著,要不是牧靈不厭其煩的騷擾,或許他可以在野外的任何地方睡到天昏地暗,也可以一天只吃一頓飯。
“沒救了,你們兩個沒救了”
那妖女安靜的吃飯,什麼也不說,要不是牧靈夾菜,也許白米飯一粒一粒的吃到半碗。
“你不餓嗎?多吃點,別管他們的。”
這幾天撒了雄黃酒,蛇基本沒有活動,不過老鼠可是一個大麻煩,養的一隻白色的貓咪居然無動於衷,有時候還摟著一起睡覺,牧靈覺得稀奇,每天晚上也不再害怕,反而鬥貓咪和老鼠,有時候也會投餵剩菜剩飯。
一切都照著他們最簡單的方式進行,他們從不覺得這是一種恥辱的事兒。
不久後,他們成了議論的物件,這裡來了一個從皇宮來的商人。
他穿著華麗的衣服,佩戴的都是進口的貴重物品,普通人從未見過的靈香根,圍觀的人眼珠子都掉了下來,聞到他的氣息就能夠讓人一整天神清氣爽。
黃小玲像往常一樣買菜做飯,恰巧碰到,自然她和鏡辰的緋聞便傳開了。
回來後,黃小玲也沒有做飯,坐在椅子上,神情恍惚的一句話也沒有說,牧靈不明所以的走過來道:
“玲姐姐,做飯去,我餓了。”
牧靈叫了幾遍,黃小玲才回過神道:
“我的靈兒餓了,我去做飯。
對了,你幫我收拾一下衣服,我明天趕早回去。”
房間除了一些衣服,鏡辰給她送的畫掛在床邊,說不上還有啥可以帶的,本來開始那車上有些貴重物品,只可惜顛沛流離已經不如普通人家人家的丫鬟了。
鏡辰看到行李,便上前詢問起牧靈,牧靈一臉質疑的反問道:
“肯定你惹玲姐姐生氣了,多好的人呀!
你就是不知珍惜,你晚上道歉認錯。”
鏡辰忙走到灶臺,幫忙端起菜走了出去道:
“怎麼了,聽牧靈說,你…你生氣了,都怪我不好,天天讓你做飯,洗衣服。
以後我自己做,別走了,這兩天我也不準備收拾好,補補弄個旅館,到時候把這條荒廢的路修整一下,周圍弄個農家館,生活也會好起來的。
你要想我這些食品都是自己種的,綠色無汙染,還有讓他們自己採摘,體驗農家生活不是一舉兩得,我看了雖然路看不清楚,不過距離集市不遠。
許多強盜咱們有時間馴服了,讓他們開荒,也是一舉兩得,墳場周圍種上竹子,這些地方那個自家田地沒有墳地,只是皇城見得少,小時候我家屋簷旁邊就有一個墳,聽說是我太爺爺的,另一個在豬圈旁邊。
沒事,要不這樣子,等咱們賺錢了,在集市上買一座房子住,別生氣了……”
牧靈示意著鏡辰不要再說了,然後道:
“玲姐姐,你知道他的,就是這個性格。”
牧靈是不敢違背玲姐姐的話的,見玲姐姐沒有說話,鏡辰拍打了一下肩膀,嚴肅道:
“到底怎麼了?”
“唉!
也許過幾天中州大陸就改名了,不管怎麼樣,我也要做最後一件事,哪怕是徒勞的。
他怎麼可以這麼做呢?做了皇帝就做皇帝,勾結外人為了短暫的利益,還美名其曰三月兩陸比賽。”
說著黃小玲放下飯碗,帶著哭腔道:
“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呢?
看似沒有戰爭的友誼,背後確實敵人的遊戲,他們為了利益出賣這個國家,卻還說是為了永久的友好。
不過想想,這個世界哪裡分的清種族不過是此刻的分割罷了,我真的願意回去,哪怕沒有尊嚴的死去,後世一定會這樣訴求一個不識時務的人的。”
“可只要這個世界存在,就有痛苦,就有不可得的精神在其中。
要不,我們一起回去吧!
那些模式化的修仙理論,也許就是一種簡單經驗傳承,不過是自娛自樂的奉承,我就不相信,中州大陸就沒有一個超越形式的天才出現,我也不相信人都是欺軟怕硬的主。”
說著,鏡辰輕輕安撫著,牧靈不知道從何處準備好了馬匹,關鍵時刻她總能超出認知範疇,那個妖女一個飛身,在馬車上面躺著。
由於黃小玲的堅持,四個人輪流趕馬,累的時候甚至可以睡上三天三夜,日夜兼程累死了七匹馬,一個多月就到了皇城。
吃了一個多月黃小玲準備的乾糧,缺少水的原因,下嘴唇乾裂出一些口子,疼痛起來喝點水都難受的要命。
裡面的皮兒變成黃色膿包,配備的藥草都用光了,想著去購買一些藥材,卻剛好碰到了唐曉薇,唐曉薇是給他爹配藥,倒也恰巧撞見,便道:
“好巧,剛好你給我爹看看病,你們走了後,趙家老爺就把我爹打傷了。
什麼世道,內外勾結,你還才來不知道吧!”
“什麼?”
“沒………沒事…………這裡危險,還好你沒有去秘境,躲過一劫。”
鏡辰假裝不關心的嗯了一聲,他還是擔心的準備回去看看,一把把她拉住,也不顧及周圍有人,也只能跟著到了唐家。
鏡辰走進去,看著那臉色中如同死灰,卻好像幾萬只比螞蟻更小的透明的東西,形成一個完好的系統,他們有消化的,也有控制人神經的,還能夠說話,不過是模糊狀態,呼吸基本算得上沒有的概念。
鏡辰透過脈象,才發現這就是血魔掌,也難免驚訝的再次詢問道:
“你如實告訴我,真的是趙家老爺所傷嗎?
據我所知,這是魔域的功法,恐怕………”
唐曉薇撲通跪著說:
“你一定要救活他,不管什麼代價。”
鏡辰忙吩咐下人離開,又站起來,仔細端詳一遍,心中變得肯定,剛才的疑惑從呆滯的神情,以及全身僵硬的骨骼中得到肯定。
鏡辰準備離開,她起身攔住道:
“你到底說呀!
你不說就不准你離開這裡,這裡是我的府邸,不過,你倒是可以殺了我。”
“你確定?”
鏡辰堅定的問了一遍,她目光堅定的肯定道:
“只要你救了我父親,我嫁給你都可以。”
“真的嗎?”
“是的”
“玩笑了,我要你用靈力吸收他腦袋中的蟲,以及全身的三百六十五處穴位,需要靈力灌輸。
這樣你不但從此後是一個廢人,血魔的魔蟲也會讓你生不如死,現在它們是靜止狀態,你的父親的靈魂被存封在識海中,可你的靈力不夠。”
她興奮的抱了上去,鏡辰左側躲開在椅子後面,唐曉薇迫不及待的準備運用靈力。
“慢,需要在太陽旺盛的時候,把唐老爺帶到一個山峰中,需要運用陣法啟用血蟲,當她咬食你的時候,你一定要用靈力餵養,不可以因為疼痛收縮,不然前功盡棄。”
話雖說的如此,鏡辰盤算良久,還是認為自己冒險吸收血蟲比較好,倘若唐曉薇以身犯險,唐家老爺他卻沒法交代。
如今剛回來局勢不明,需要幫手,不能像以前胡亂來了,畢竟從唐曉薇的話中可以得知天仙門有難,皇城和黃小玲描述一樣,不如讓自己作為犧牲品,首先,唐家老爺雖然古怪,但是人品不壞,另外交唐曉薇這個朋友也不虧,很能夠保護牧靈。
他開始對自己的思考反悔起來,無數血蟲叮咬的痛苦,以及將來可能癱瘓的風險,運氣好自己也會修為受損,只有自己擁有絕對實力才能夠保護別人,他開始體會到。
第二天,帶到附近一個靠近太陽的山峰,日照正午,只見仙草化作一道光芒,兩眼和額頭開始吸收光芒,陣法背後是唐曉薇,陣法由仙草化作七七四十九面鏡子,把光芒聚集。
那草卻也普通,不過合在一起卻形成紅橙黃綠青藍紫七種顏色的變化,在空中旋轉成一個圓柱形,上一秒的影子在其中不停疊加成無數陰影。
唐曉薇在施法中,全身上下都是虛汗,面目猙獰的讓身體不停的縮起,鏡辰引動更加強大的太陽光芒,天空開始烏雲密佈,她已經難受的整個身體不受控制的,要炸開。
鏡辰只好以右手引動鮮血,天雷之法刺激周身來緩解疼痛,開始的微弱到後來的能夠劈開樹木,山石發出淡藍色火花,朝著四處飛去。
“你沒事吧!”
劇烈的疼痛鏡辰強壓,也還是被動在空中打了一個翻滾,手掌還有腳都舒展開來,半天緩解過來,身體也沒有平時靈活。
“我……我沒事,你帶你父親先回去,我還有事要辦。”
唐曉薇見鏡辰這樣幫助自己也是驚訝,雖說曾經認識,也不至於用生命作為賭注,他是一個老賭徒,賭徒在不理智的情況才會考慮以死相搏,或者他們這時候贏得勝利,他既沒有獲得籌碼,也還沒有一無所有的瘋狂,她百思不得其解,他讓下人把老爺送回去,自己陪在旁邊。
“是天仙門的事讓你受刺激了?老賭鬼,這份恩情我無以為報,你只要有需要隨時找我,我一定幫你。”
鏡辰只是淡淡一笑,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是夢一場,他是不會說的,他從不幫助別人,幫助也不是為了回報,她這麼主動的要還這份恩情,也不能拒絕,便道:
“嗯,我死了,給我一個紅棺材,然後把我埋葬在一個沒人的樹林。
人終歸就這點念想,我不要白色棺材,我父親說不吉利,也不需要紙錢,熱鬧的哭喪,那有什麼用呢?
不過是人間道義的約束,過分的把人比較,那比野蠻時代更讓人噁心作嘔。
對了,你有你姐和陸卿的訊息沒有,我相信這次他們會回來的,你說服你爹。”
“哼!我爹都這樣子了,老思想也許改變了,我希望你沒事,不然我會愧疚一輩子的。”
兩個人坐在山峰上,只有餘下晚霞奇彩,山下憤怒和匆忙都是不速之客,過去了今天,明天繼續到來,不會因為那個權力更替的改變,敵人能夠帶來足夠的食物和水,以及讓他們生活好起來,他們也甘願放棄抵抗,罵的只有擁有兵器不反抗的軍隊,國家以及擁有權力的地方政體。
“人,終究還是沒有意義!
你又何必掛懷,你的修為為什麼沒有多少增加,我剛才看你靈氣還是不足。”
兩個人不知不覺已經走了回去,剛才的問題也並沒有回答,唐老爺這時候已經醒來。
“你不會要娶我女兒吧!
這件事除外,你有其他要求都可以,不是我反對,是你這種花花公子不懂得珍惜,再說你可以保護我女兒嗎?
你救了我跟我女兒都很感激你,以後他來你們也客氣點,聽到沒有。”
旁邊的下人附和到,也不敢說的太過大聲,像個蚊子的聲音,唐曉薇撒嬌道:
“爹地,怎麼可以跟他一般見識?
就算女兒嫁給他也不虧,您想他醫術高超,有個疾病啥的,再說他這人沒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