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京城的鐵獅巷,又稱功勳巷。只有有大功於社稷的家族才能在此建府定居,由群臣提議,大王欽定,鑄金書頒發,按級別由王廷建造相應等級府邸。凡入住之家,非謀逆大罪,可永久傳世。一縱一橫,八座鐵獅聳立巷口,皇家禁軍護衛。先祖有令,非擎天之功,入住此巷者,滅九族。此巷所住之人,皆貴不可言,是一個再有錢也不能置業的地方。
相國何堅歷經三朝,二十年前,在群臣建言下,入住了鐵獅巷。今晚相國府門庭大開,府內燈火輝煌,賓朋滿座,熱鬧非凡。
“相國大人以一國之尊,禮遇陳士民一白身之人,縱是天下英雄,也難做到無動於衷,必感激涕零,歡心不已。相國之胸襟,世所罕見;相國之謀略,決勝千里。下官深表佩服。”吏部侍郎石正搖頭晃腦獻媚道。
何堅沒理這些讚詞,反而問道:“獲悉陳士民訊息後,大王那邊有什麼動靜?”
“下官安排人,不小心把這個資訊透露給了大王。聽說在宮裡摔了幾個碗,罰了一個內侍,叫嚷了幾句,然後頹坐半個時辰,才恢復正常。”石正譏誚道。
“嗯!讓他知道,事情就成了大半,辦的不錯。”
“願為大人效命。陳士民差不多該到了。”
“走,出中門迎接。”
相國大人帶領群臣前去大門口迎接陳士民,跟在後面的大臣個個狐疑不已,“這陳士民是何許人也?竟能得相國大人如此恩遇。”
剛到門口,一輛相國府的專用的名貴馬車,便到達大門口。
陳士民從馬車下來,只見門口領頭站著一個面容矍鑠,不怒自威的白鬚老者,身後肅立著一大群身著華麗官服的官員。
吏部侍郎石正見陳士民下車,趕緊迎上前,笑道:“陳先生遠道為國而來,相國大人不甚欣喜,在此恭候多時。”
陳士民雖已猜想到門口老者可能是相國大人,但親眼證實之下,仍控制不住的心潮起伏。堂堂一國重臣,把持朝政四十年的權臣,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竟在大門口迎接自己一無名之輩,常人實難想象。
穩了穩情緒,答謝石正後,陳士民快步上前,整衣跪拜在相國何堅身前,大聲道:“草民陳士民叩見相國大人,祝大人松柏長青,福壽無疆。”
相國扶起陳士民道:“士民不必拘禮,今日家宴,都是自己人。老夫虛長几十歲,就託大叫你一聲士民。寒風凜冽,一路辛苦,先隨我進屋,暖暖身子。”
說完,領著陳士民走在前列,進入府中,眾官員尾隨其後。
兩人直接坐於主桌,其他分賓主坐下。
相國何堅站起道:“如今國勢傾頹,叛賊猖獗。偽王仇勒賣主求榮,聯合東呂國蠻兵,奪我城池,殺我子民,億兆百姓,生不如死。敵軍佔據四州,王廷一敗再敗,兵威中州大地。值此危難之際,烈士劉安,聚義兵滄澤,組建天雄軍,扶大廈之將倒。以報國之雄心壯志,以慷慨赴死之決心,生冒血戰,轉戰數千裡,克敵百萬,收復滄澤全境,威震國賊蠻夷,才有今日我等安心在此飲酒聚會。”
直到此時,其他大臣才知道滄澤竟出了如此英雄人物,也明白了相國之意。
“陳士民,奉天雄軍首領劉安之命,不遠千里,不辭艱險,前來京城覲見王廷。亂世之中,風雲激盪之際,幾人能有如此忠君愛國之情。諸位大人,請為我們的英雄,敬一杯?”
說完,主動向陳士民舉杯,一飲而盡,眾大臣跟著喝盡杯中酒。
“草民代將軍謝相國美譽。”陳士民站起答謝,從容不迫說道:“中州大地,人傑地靈,士民不才,借貴寶地虛言幾句。自仇勒入侵以來,滄澤大地,禽獸橫行,以殺人為樂,以搶掠為功;百姓水深火熱之中,無不翹首王師。然遠水難解近渴,劉安將軍不得不鋌而走險,號召本地義士共舉反抗大旗,誅豪強,殺貪官,破叛軍;屢敗屢戰,越戰越勇,四方豪傑聞之,無不爭相投靠,天下雲集響應,百姓贏糧而景從,殲敵百萬,自此聲威大震,仇勒、東呂膽寒。”
“然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滄澤享受國恩千餘年,劉安將軍及眾將官,無不以歸順王廷為榮,只願以此身殘軀,為國盡忠,為國效命,平定賊寇,一統江山。士民來時,將軍親口交代:尺寸之功,不敢自矜功伐,不能討要封賞。只願名正言順,為國征討不臣;若得遂其願,此生無憾,天雄軍上下感激不盡。”
一番話抑揚頓挫,侃侃而談。相國何堅欣賞地看著陳士民道:“劉安將軍,鐵血丹心;天雄軍之忠,天地可鑑。士民放心,有老夫在,必不讓國之賢臣失望。明日王廷早會,老夫當面呈大王,論功行賞,昭告天下。”
宴會開始,相國大人穿針引線,一一介紹在座大臣,陳士民亦表示早聞大名,相互致敬。酒席之上,陳士民顧盼自若,表情從容;所問不管是天文地理,軍事謀略,還是三教九流,農商俗事,皆對答如流,震驚眾人。
相國亦起愛才之心,欲留陳士民於麾下任用。
陳士民婉拒道:“能得相國大人賞識,士民畢生之榮幸。然天雄軍上下,莫不等草民好訊息;況且士民身負要職,又得劉安將軍知遇之恩,不敢貪慕榮華富貴,棄職丟任,留在京城。只能待天下大定,士民再來相府做牛做馬,以報相國大人青睞之情。”
宴會持續半夜才散去,相國何堅親自下令,將陳士民及其下屬,安排在專門接待外地城主級以上官員休息的驛館。
陳士民醉醺醺回到休息住所,待相國之人走後,立刻眼射精光,恢復正常。
“將軍之志,小小燕雀安能知之?國窮民艱之際,眾位官員竟養得肥頭大耳;一場酒宴,揮霍百家百姓一年所需,此等碌碌之輩,高居廟堂,決斷天下大事,大永國若不衰敗,天理難容。想憑區區幾句奉承,榮華富貴收買豪傑之心,簡直妄想。王廷虛偽,將軍早已看透,今日一見,果不其然。”
第二日,王廷之上,唇槍舌劍,洶湧澎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