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傅彤特意安排了一個慶功宴,慶祝來到舒州後打下的第一塊地盤。劉嘯很不喜歡,在他眼裡這是一個沒有意義的慶功會,情況根本沒有這麼樂觀,物資也沒有充裕到可以肆意浪費的地步,尤其在這災季。

士兵們好久沒有這麼痛快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難得放縱一次,很開心。

劉嘯坐在火篝旁一個不起眼角落,獨自吃著一塊餅,沒有喝酒。

黑飛來到他身邊,高興盤坐下。“劉嘯,吃肉喝酒啊。幹嘛總是悶悶不樂,今朝有酒今朝醉。”

“吃飽了,我去看莊門,換士兵回來喝酒。”劉嘯起身就走,留下黑飛拿著一個羊腿,尷尬坐在地上。

如今劉嘯越來越喜歡獨處的生活,喜歡一個人思考,只有這時,世界才是自己的。

一週後,第七小隊的物資又不足了,一個貧瘠的莊子,根本不可能供養一支兩百人的軍隊。傅彤決定再次出擊,依舊沒有詢問劉嘯這個軍事參謀任何問題。現在劉嘯每天抽出一個時辰研究醫學知識。

這次他們兵分三路,傅彤、黑飛、蕭天行各帶人馬,獨自攻打一個村莊,劉嘯坐鎮後方。

三人都拿下了村莊,但不開心。梁集莊被襲之事早已流傳出去,周邊莊子都加強了戒備,尤其是那些身著叛軍軍服的部隊。三個村莊只有上百個護衛,牆不高,箭矢也少得可憐,在軍中精銳的衝擊下,基本一戰而下,但小隊也陣亡了七人,傷十二。

當眾人拉著豐厚的物資回到梁集時,沒有人歡笑。第七小隊,人是最寶貴的財富,死一個就少一個,在這裡很難再補充一個合格的戰士。

當晚,劉嘯獨自找到傅彤,“大人,我們應該離開梁集,現在我部行蹤已現,不日必有大兵來圍,遲之恐來不及。”

傅彤看著面無表情的劉嘯,這次損兵折將,心情本來就很不爽,於是冷哼一聲說道:“兵來將擋,我部精銳,士兵以一當十,正好殺出威名,震懾敵人,看他們誰敢來送死?”

“三個村莊已折我七名士兵,十二人失去戰鬥力,幾乎喪失十分之一的戰力,如何再戰?”

“戰爭哪有不死人,不用你充當便宜好人。怕死就不要來當兵。”傅彤幾乎瘋狂喊出。

劉嘯見到他瘋狂的樣子,知道已經不能說服他。

莊子低矮的防護牆上,七個孔明燈緩緩升起,在深夜的半空中一閃一閃,是幾個士兵為這陣亡的七人做的,據說這樣他們的靈魂就能回到家鄉。

劉嘯默默走到正在牆樓上喝悶酒的黑飛身邊。伸手,作勢要喝酒,黑飛一怔,隨即將酒壺遞給劉嘯。劉嘯抿了幾口,又將酒壺還給黑飛。

“劉嘯,你說我們還有多少兄弟會死在這裡?”

“很多。”劉嘯說了一個沒有具體數字的答案。

“我們該怎麼辦?”

“離開這裡。”

又是一陣靜寂,只有幾隻蟲子,在空曠的野地裡唧唧叫著。

八月二十八日,蕭天行的斥候,突然在莊子附近抓獲幾個探子,經過審訊,叛軍已得知此處有王廷軍隊流竄在此,準備剿滅。但來兵多少,這幾個地位低下的探子根本不知道。

傅彤大吃一驚,但還是沒有撤,只是在劉嘯的強烈建議下,將所有物資打包好,隨時可以帶走。

兩日後,一支一千五百人的軍隊從雙水鎮向梁集出發。傅彤收到訊息興奮極了,他深信機會來了,一千五百人,他能吃下。留下劉嘯和十二名傷兵鎮守老家,全軍一百八十人盡出,在離此六里的青草溝設伏。

中午時分,當敵軍路過青草溝,兵過一半時,傅彤全軍從兩邊的矮坡一衝而下,聲勢震天,殺氣騰騰。敵軍如同被劈開的竹子,官兵所過之處,無人可擋,紛紛倒地。

敵人領軍的是一名老將,兩年裡,身經百戰,見此並不慌張,鎮定地指揮全軍且戰且退。傅彤等人雖然勢如破竹,但敵軍的戰陣卻越來越嚴密,防守強度越來越大。不得已只能向外衝出,但已經被敵軍斷了退路。

敵軍將領,見此哈哈一笑,戰功基本到手,“這兩年官兵越來越不會打仗了。”

第七小隊深陷敵軍之中,越來越危險。黑飛大呼一聲,“我來開路,大家跟上。”手持大刀,左衝右突,無人可擋,殺出一條血路。剛出包圍圈,回頭一望,傅彤,蕭天行卻失陷戰陣中,岌岌可危,又帶著眾兄弟殺回。

黑飛殺得興起,扯掉上衣,赤膊操一口長柄大刀,刀鋒過處,甲開人斷,槍林人海之中,威不可當。傅彤見黑飛帶人殺回,精神一振,高呼:“生死存亡,在此一舉,殺出去。”眾兵士見此,軍心大振,個個奮勇向前,不顧生死,以命搏命,竟生生殺出一條活路。

叛軍面面相覷,不敢向前。叛軍老將,看著逃走遠去的官兵,不禁感嘆道:“赤膊黑臉漢子,真猛將也。”

隨即,冷著臉,傳令道:“執法官,第三隊,第五隊將官,貪生怕死,畏敵不前,拿下處死,傳首三軍。”眾軍凜然。

“其餘將官立即整兵,追殺官兵。凡懈怠軍令者,殺無赦。”

梁集莊緊閉莊門,城樓虛立旌旗,以為疑兵。

劉嘯一直站在護莊城樓上,遠眺著傅彤方向,他的感覺不好,但又期待著有好訊息傳來。準備了七輛馬車,裝滿了物資,藏在一里外的樹林中,由傷勢不重的七人,駕車帶著另外五人等候訊息隨時離開。

當黑飛幾人狼狽出現天邊時,劉嘯知道完了,點起狼煙。濃濃黑煙直衝天際,森林中的馬車收到訊號,立即駕車出發。

劉嘯衝出莊園,黑飛幾人看到劉嘯,慚愧不已。

“大人,咱們走東邊,繞到莊子後面,有一條小路,可穿過一個丘陵,此處大軍不易通行。”

傅彤沒有說話,看了看不遠處的梁集莊,不甘心離去。

第七小隊人剛走,叛軍就到,看著寧靜的梁集莊,叛軍將軍,立即命大軍圍住。見村莊沒有反應,派出小股部隊試探進攻,才發現是一座空的莊子,莊裡只有老百姓。

將軍城外看了一眼莊門,冷冷吩咐道:“莊民助逆,全部處死。”留下兩百人處理後事,大軍繼續追殺第七小隊。

七輛馬車按照劉嘯指令,在十里外的一個丘陵裡等待。直到傅彤帶隊來到這裡,才停下腳步休息。劉嘯一眼望去,一半弟兄永遠留在了青草溝,剩下的也是人人帶傷。

劉嘯走到傅彤身前,“大人,預計一個時辰後叛軍到達。”

傅彤雙眼無神,自言自語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大人,請冷靜!事已至此,我們要帶著剩下兄弟活下去。”

“冷靜,死了那麼多好兄弟,叫我怎麼冷靜?”傅彤激動的聲音,幾乎驚醒所有剛休息計程車兵。“我要報仇,殺光這批天殺的叛軍。”恨恨的聲音。

黑飛走過來,憤然道:“對,殺光他們,我們還有這麼多人,都是精銳,可以一戰。”

不少將士也發聲相和,陣亡將士之中,不少是還活著人的至交好友。

聞聽此言,劉嘯恨不能一刀殺了傅彤和黑飛,大聲道:“我不同意。”聲音飽含先天真氣,壓住所有的嘈雜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