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陶思君未敢言,寄生浮雲往不還。

冬季,大漢朝北境,永安府徐家府邸。在庭院中間端坐一位女子,只見這女子身穿青色紗衫,面朝著城門方向,長髮披向背心,用一根銀色絲巾輕輕挽住。這時,一位清秀的女子走了進來:“夫人快回屋吧,外面涼,您現在身子弱又懷有身孕,別凍壞了身子。”來人正是徐府丫鬟巧兒。

女子轉過身,焦急的詢問:“巧兒,可有老爺和業兒的訊息?可有家僕傳來緊急訊息?或是可有從安寧郡傳來的書信?”

巧兒急忙開口:“夫人,先別急,我剛剛在府門口等待訊息時,看見好多百姓都在往城南集合,看來北遼是真要打過來了啊。”“放心吧,巧兒,咱老爺身為定北郡郡守,會帶領大家抵擋這次劫難的,不要怕。想我劉雲兮嫁給這個糊塗蛋以來,早就忘記自身安危,他好我好,他死我消。”劉雲兮溫柔的摸了摸巧兒的臉頰。隨後望向了天空,“老爺,你和業兒一定要安全啊,不管怎樣。”

永安府府衙內,永安府知府張闊在屋裡來回地踱著步,滿臉焦急,大驚道:“不好了,這次是來真的了,根據前線斥候傳達的訊息,遼國二十萬大軍現已在城外二十里紮營了,我們怎麼辦,總不能束手待斃吧,郡守大人,援軍什麼時候才到啊,真要死守城池嗎,要不我們帶人先撤,等他們搶完估計就退回去了,每幾年不就要一次嗎?”

“慌什麼!給我安靜點!”徐青嚴不耐煩道,這個知府張闊,在永安府這兩年從無政績,貪生怕死,要不是他從京都來,早把他撤了。張闊縮了縮頭,不敢再出聲,面對這位郡守,他是怕的出齊,就算讓他出城迎戰,以他對郡守的瞭解,也是能幹出來的。徐青嚴虛眯著眼,緩緩道:“事不宜遲,繼續安排斥候前去打聽情況,在援軍還沒到達之前,先疏散百姓連夜前往他府,我已寫信安排另外四府接收逃難人員。在此之前,避免恐慌擴大,通知各縣安全轉移,明白嗎,我的知府大人!”“下官明白,這就去安排。”張闊額頭冒汗,隨後急匆匆的離去。

“衛庭,是否以飛鴿傳信讓魏都尉瞭解這邊的情況。”這時,一個滿臉鬍渣的漢子從旁邊屋子走了進來:“回稟大人,按照時間,這個時辰應該已經送到,從安寧郡到定北郡永安府按照路程需經過二十七城,最晚需兩天時間。”“好,那我們就一定要堅守過這兩天,為了大漢,也為了百姓!”徐青嚴拍桌站起,眼神堅毅道。

衛庭聞言,低頭思索了片刻,然後抬起頭看著徐青嚴,堅定的點了點頭:“大人,我都聽你的,生死與共!”“好,接下來按我說的做。”徐青嚴開始做起部署:“根據我的瞭解,這次帶兵前來的是遼國第二猛將莫昆,並且這次斥候打探的兵馬約二十餘萬,很反常。哎,荒州地處最北,平原遼闊,面對大遼鐵騎還是難以招架啊,要被動防守到什麼時候。”說著說著,徐青嚴深深的嘆了口氣。“衛庭,定北郡官兵我以全部調遣此處,共一萬餘人,周邊四府我以安排各自防衛,我們的永安府地處最北,以北城城牆為界,拼死堅守兩天。”“末將領命!”衛庭得到部署安排立馬就要回去準備,剛走到門口,轉身問道:“大人,這個,夫人那邊怎麼安排,是否需要末將派人……”“不用,我懂她……”衛庭雖然在軍中多年,但對於這個看似文弱的郡守還是打心底佩服,身為郡守舉家搬遷到最北方城池,以身為百姓換得安穩。隨後轉身離去,他知道,等待他的還有很多事,他需要去安排城牆防禦部署,聽命行事,不想太多。

夜色蕭蕭,此時的永安府還是和往常一樣平靜,其實內部已暗流湧動,大戰將起,夜間緊閉的南城門上,守衛計程車兵看著身後的遠方,又看了看前方,心亂如麻。

安寧郡北平城,作為荒州以及北方最大的城市,此時在燈火輝煌的街道上,人們熙熙攘攘,相對邊境的宵禁,夜市千燈照碧雲,高樓紅袖客紛紛,才能體現出作為荒州經濟、政治、文化中心的夜間繁華。在北平城西邊坐落著十多處官宅,這裡的安靜與城中繁雜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方家方宅,整體外觀呈現出瑰麗的景象,府邸由大理石做成的高牆圍起,牆體上雕刻著精美的花紋和圖案,府邸的大門上懸掛著巨大的門額,上面題刻著吉祥的圖案,以及州牧府的牌匾。

方宅內,節度使副官魏峻和安祁坐在會客廳,主座上,一名文質彬彬的男子正是荒州州牧方乾,此時他正靜靜的品嚐著茶水,等待下屬的彙報。“方大人,屬下自從接到定北郡求救後,已連夜集合荒州兵馬約十五萬人,打算立即啟程,前往永安府救援。”左手邊節度使副官魏峻彙報道。此時右手邊節度使副官安祁說道:“方大人,屬下已做好糧草及武器的準備,可同步出發。”此時,坐在主座上的方乾緩緩開口:“我荒州自三年前節度使曹慶戰死邊境後,朝廷一直未任命荒州節度使,苦了二位了。兩位大人請看我手中的公函。”說罷,便將手中的公函給了魏峻。“本監察史已收到邊境動亂訊息,擇日到達,命荒州各部按兵不動,待本監察史到後在做定奪。落款為孫牧。”安祁緩緩念道。“兩位將軍如何看待此事。”“大人,此事不能等,北境沒有那麼多時間了,要不我先帶人前去,稍後讓那監察史治我得罪!”魏峻忙忙道。“笨蛋,你這是要抗命嗎?”方乾怒罵道。“這監察史孫牧曾與我和青嚴是同窗,奈何政見不一,走不到一起,能相安無事就先相安無事。你個魏嘴炮,學學人家安祁,要講謀略!”“我就是一個粗人,就懂打仗,可不及安老哥那樣能文能武。”魏峻小聲絮絮道。看著又要發火的方大人,安祁笑了笑說:“大人,此次這監察史到來的時間有點不簡單啊,但邊境緊急,徐大人又是您的至交好友,我看可先派魏大人帶部分人馬前往支援,天亮後待監察史到達再做定奪,時間總體能趕上的。”方乾揉了揉額頭“嗯,先這樣吧,魏都尉,命你協荒州五萬精兵先行支援定北郡,丑時出發。”“末將領命!”“都先散了吧,安司馬,你可要想想天亮怎麼應付下這位監議院監察史孫牧。”“下官領命!”說罷,方乾招了招手,魏峻和安祁相繼退下。

片刻,從內屋走出來一位女子,此女面色紅潤,挺著大肚子,正是方乾的結髮妻子徐素,她緩緩走到方乾身後,用手輕輕的揉捏這方乾的肩頸,靜靜看著眼前的男人。“青嚴,定要等我,定要等我,等到我!”方乾抬起頭看著北方堅定地說道。

日出柴門入北荒,北平城外,遠遠看去,一行人駕馬急行而來,隨著城門的開啟,以州牧方乾為首的荒州百官聚集門口,等待著監察史的到來,隨著監察史孫牧下馬,方乾大步迎上道:“孫監察史蒞臨荒州,真乃荒州的榮幸,來來來,孫大人,本官已備好朝食,一起如何?”“本官榮幸之至,方大人客氣,方大人身為荒州州牧,本不該如此勞煩大人,但本官受命監議院,前來荒州進行視察,望方大人海涵。”孫牧回禮道。“好,那就少些文禮,孫大人,咱們邊走邊說。”

“孫大人,遼國囤積二十餘萬兵力在永安府外,大人應該知曉了吧。”方乾看著眼前的同窗,“方大人,我認為情報可能有誤,根據經驗,遼國每隔五年對北境開展一次掠奪,每次兵力也不超過為萬餘人,這才過去三年,這次二十萬兵馬壓陣的情報錯誤無疑,我前幾天曾去定北郡周邊暗訪,那裡百姓安居樂業,一點都看不出要戰亂的樣子,並且我還詢問了百姓,說這定北郡郡守徐青嚴任職期間,總是安排什麼演練,說不準是外地人謠傳呢?”孫牧擺了擺手,漫不經心道。“孫大人,戰事緊急,不能耽誤……”“方大人,我已將相關資訊飛鴿發往監議院,耐心等待回信可好?”“孫大人,根據我得到的確切資訊……”“方大人,你是在表示我得到的資訊是有誤嘍?那好,我根據方大人的資訊再發往監議院。方大人,放心,大漢王朝八斗之才者不下一城,再經過監議院認定前,請方大人不要有過多的舉動,畢竟監察史負責巡察各地,具備糾舉、彈劾朝廷百官之能。”說罷,孫牧得意地帶領隨從大步走向驛站,留下臉陰沉的方乾。

“可惡,朝廷的蛀蟲,我早晚……”“大人慎言!”安祁後面提醒道。“希望魏峻帶的人夠用,青嚴,一定要挺住!”

永安府內,府兵正搬運著防禦器械,臉上都充滿了對未知的恐慌。一座簡陋的房間裡,十幾個髮色蒼白的老兵擦拭著長槍和鎧甲,時不時地望向遠方,像是在回憶過去的美好,看著遠處年輕的府兵,唯有一聲長嘆。

城牆上,徐青嚴看著離別的夫婦和滿城的蕭條,終究在遠方看見自家的宅院,好似看見那青衣女子在招手等他回家,“哎,行役在戰場,相見未有期。握手一長嘆,淚為生別滋。”徐青嚴嘆息道。“父親,我剛才派人找到城東的穩婆,已安排護送到家裡,根據穩婆的說法,這兩天就會臨盆!”徐業在旁邊小聲的說道。目前身為徐家獨子,現已舞象之年,只見其衣冠楚楚,相貌堂堂,面如冠玉,神情亦佳。“業兒,長大了,懂得為為父分擔了。”徐青嚴抬手準備摸摸楊業的頭,又比劃道:“看,都跟我一般高了,哈哈。”楊業眼神閃爍,輕語道:“父親,要不……”徐青嚴擺了擺手,望向家宅方向道:“業兒,帶幾名護衛去守護你孃親,為父不能離開這裡!如果,嗯!如果為父遭遇不測,保護你孃的安全!離開這裡,遠離朝堂,好好的活下去。”說罷,徐青嚴轉身走回了城樓中。徐業低下頭“父親,何必如此?”隨後帶上五名府兵,向家宅走去。

永安府外二十里處,大遼莫昆將軍正跪拜一名十歲左右的孩童,“五皇子,末將受大王囑託,一定要讓五皇子見識下大遼兵馬強盛!”“對面就是漢國的城池嗎?”一個稚嫩聲音響起。“是的,五皇子,待明日大軍整裝完畢就可以開展進攻。”“好,那就明日開拔攻城。”五皇子耶律蘇莫昆平靜地說道,言語間充滿了對世間的漠視。莫昆靜靜的看著眼前的孩童,轉頭看向遠方,想起國師的話語。“天主已老,是時候培養接班人了!”

翌日,天微亮,永安府外,遼國二十萬大軍整齊排列,相隔數里,那盞迎風飄展的遼字大旗,就映入眼簾。伴隨著遼國士兵“呦哦!呦哦!呦哦!”,讓城牆上的守軍充滿了窒息感。只見莫昆將軍對身後之人鞠躬彙報,隨後“傳我命令,稍後大軍全力衝殺,踏平面前的城池,進去後,搶到的女人、金銀皆可自行處置。凡登上城池者,賞銀百兩,凡擊殺守城官員者,賞銀千兩,官升一階!”

自古以來,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便是激發將士戰力的源泉。隨著命令的下達,遼軍大軍開拔的戰鼓聲遠遠迴盪。

此時,永安府的守軍們身穿鎧甲,手持利刃,守衛著城牆上的每一寸土地。他們的眼神堅定,毫不畏懼,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是永安府的最後一道防線。敵軍如潮水般湧來,他們的戰鼓聲震耳欲聾。他們手持長毛和弓箭,衝鋒向城牆。城牆上的守軍迎戰而上,他們用堅實的盾牌擋住敵人的攻擊,用利劍刺穿敵人的盔甲。戰場上的廝殺聲、吶喊聲和慘叫聲交織在一起,形成一曲悲壯的交響樂。城牆上的守軍奮勇抵抗,但敵軍的人數太過龐大,他們不斷地衝擊城牆,企圖攻破城門。城牆上的守軍士氣漸漸低落,他們感到力不從心。然而,他們並沒有放棄,他們知道,只要城門還沒有被攻破,他們就還有希望。城牆上的徐青嚴看到守軍的疲憊,高呼:“將士們,我們的責任就是守住這座城池,保護好百姓!現在,敵人正企圖攻破我們的城門,我們不能退縮!我們將堅守到最後一刻!死不退縮!”

徐青嚴的話就像春風一樣激勵了將士,他們重新振作起來,再次投入到戰鬥中。他們拼盡全力,不斷地擊退敵人的進攻。城牆上的戰鬥變得更加激烈,血肉橫飛,屍橫遍野。

永安府城牆上,守城的將士躲避著一波接著一波投石車等攻城器械、弓箭雨進行的遠端打擊,有規律用弓箭齊射敵方攻城士兵,伴隨著鮮血與慘叫,弓箭射完了就搬石頭往下砸,身邊的將士上一眼還在和自已一起搬石頭,下一眼已經悽慘的躺在了地上。隨著遼國簡單粗暴的進攻模式,防守的將士同樣損失慘重。

城牆上,衛庭在艱難的射出一箭後,抽出自己的長刀向登城敵人砍了過去。隨著守城將士的犧牲,遼軍士兵登上城牆的人越來越多。衛庭看著遠方的郡守徐青嚴,只見他單手扶著漢字大旗,一手持劍刺向衝過來的敵人。這時,只見徐青嚴向衛庭大喊:“衛將軍,快,用石漆,用石漆,快!”衛庭聞言,立刻邊廝殺邊喊“點石漆!”“點石漆!”“點石漆!”。聞言將士們點燃石漆,大火沿著牆體瞬間點燃了整個戰場,大火無情,它不止阻擋了攻城敵軍的登塔,己方多數將士也造成了不小的燒傷,面對熊熊大火,墜下城牆的人不計其數,整個戰場瀰漫著燒焦的氣味。

這時,城外傳出“當—當—當”的聲響,只聽城牆上守兵大喊“收兵了,他們收兵了!”遼國將士聽到金聲快速的向後方湧去,一時間戰場亂作一團。最後,遼軍全部撤退,逃離了戰場。

永安府,血海滔天,隨著戰鬥的結束,城牆上的守軍紛紛下了城,他們走進城中,看到了戰火中的廢墟和傷亡的同胞。他們的心中充滿了悲痛。城牆下是密密麻麻的屍體,有遼人的也有漢人的。在牆角的一側,衛庭看見了一位青年正靠在牆邊,鎧甲上血跡斑斑,胸口被箭矢洞穿,身上多處砍傷,氣若游絲。衛庭立馬上前拽住青年的手“衛年,衛年,我的年兒,你怎麼樣了!”“父親,兒子沒給父親丟人,沒有丟咱衛家的人!”這位名叫衛年的青年五官精緻,面板黝黑,但原本銳利的眼神此時卻空洞無神,鮮血順著傷口緩緩流出,到底還是去了。

城牆下,原本一萬守軍還剩四千餘名,伴隨著慘叫和鮮血,多數人卻閉目休息,因為他們知道,這僅僅只是開始。

遠處城內大街上,站著百名婦孺兒童,沒有一名青年,他們多數不是本地人,隨著他們的丈夫來到北境,她們盼望著自己的男人能活著走到她們身前。有的人已心力交瘁,痛哭流涕,兒童們看著遠方飄展的大漢旗幟,他們甚至不知道為什麼要去有人犧牲,為什麼要有戰爭,為什麼要去堅守這座城池。許久,婦孺抹乾了臉上的淚水,投入到後勤工作中去。

此時徐宅內,劉雲兮的痛苦嚎叫在園內傳遞,婢女端著盆和毛巾進進出出,院外是焦急等待的親人,許久,穩婆從房間出來,對著徐業搖搖頭,“公子,令堂可能碰上“產難’了,老嫗無能為力,哎!,目前令堂是暈過去了,後續再想想辦法,老嫗有點累了,先去歇歇。”“穩婆辛苦了,我這就帶你前去休息。巧兒,照顧好我母親!”“公子放心。”巧兒急忙回覆道。

夜幕緩緩降臨,晚霞對映大地。在安排好家裡事項後,徐業決定帶領著兩名家臣和巧兒去看望父親。荒涼的城池中早已沒了光彩,在兩名家臣手持火把向前走的過程中,徐業看見巧兒臉色蒼白,緩緩說道:“巧兒姐,會沒事的,都會過去的,不用擔心!”巧兒握緊雙手慢慢的點了點頭。突然,前方傳來陣陣嘈雜聲,隱約間能看見十多名人在夜色間穿梭。“前方何人?速速停下!”說罷,徐業帶領著兩名家臣火速趕往前方,巧兒焦急的跺了跺腳便追隨了過去,“少爺,慢點慢點。”轉眼間,一行人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一片漆黑和夜晚的蟲鳴。

許久,在一處偏僻的房屋中,空氣瀰漫著血氣,角落處,兩名身穿布衣的家臣已身首異處,在院子最中間,兩名遼國士兵手拿彎刀抵在徐業的脖頸處,徐業滿臉鮮血,衣服多處劃傷,他雙眼瞪大,死死的盯著前方,旁邊遼國士兵一口一口喝著酒,滿臉陶醉的看著前方,邊說邊手比劃這,旁邊遼國士兵隨後哈哈大笑,隨後也一臉淫笑的看著前方。前方,在一個石桌上,巧兒雙眼無神,衣著凌亂,髒亂的裙襬間滴落著鮮血,在最後一名遼國士兵滿足的提起了褲子,興奮地向同伴進行炫耀中,轉頭變用手掐住巧兒的脖頸提了起來,隨手用了的扔向了遠方“漢國的娘們就是比咱大遼的潤,等咱們攻下此處,我也要拿賞金購幾個回家。”說罷,周邊幾位遼國士兵哈哈大笑起來。

“說,你們石漆存放地在哪!不說剁了你!”此時,站在徐業邊上計程車兵拿刀具狠狠的拍打在徐業的背上,徐業頓時一口鮮血噴出,倉促的爬倒在地上,此時,他恨,他恨自己空有滿腹經綸卻手無縛雞之力,隨後惡狠狠地說道:“你們不得好死!”隨後只見他扶起身,手裡拋灑出塵土命中身邊遼國士兵的面部,狠狠的用頭頂了過去。倉促間,那名遼國士兵被撞倒在地,徐業此時趴在士兵身上,啃食這士兵的臉部,伴隨著那名遼國士兵的嘶吼,旁邊遼國士兵的同伴反手抽出彎刀砍在徐業的背部,見徐業的舉動仍在進行,他反手將彎刀插進了徐業胸膛,並一腳將徐業踢到遠方,趕緊檢視同伴的情況。隨後,一臉是血計程車兵被他扶了起來,只見他右臉面板已經潰爛,臉部中間出現一個血淋淋的洞,他的鼻子被咬掉了。那名士兵滿臉兇惡,伴隨著鮮血猶如地獄的使者,他拿起彎刀瘋狂的跑到徐業的身邊,瘋狂的拿刀砍在徐業的身上。許久,地面遍地鮮血,遠遠看去,血霧瀰漫,殘肢斷臂隨處可見。待那名士兵砍累後,緩緩回身,院子裡幾名遼國士兵看著他的樣子也是額頭髮麻,只見他拖著徐業只剩頭部的上身,走到巧兒的面前,隨手將徐業的殘身摔到巧兒的身上,隨後邊脫褲子邊喊道“我要將你蹂躪到死,哈哈!”巧兒靠著身後的枯井,無神的看著面前發生的事情,抬手摸了摸徐業的臉頰,隨後站了起身。周邊遼國士兵立馬抽刀緊盯著巧兒,只見她邪魅一笑,拖著徐業的身子扔進了身後的枯井中,然後跪地滿臉嬌羞的看著眼前計程車兵。看到這個場面,周邊遼國士兵將刀收回,吆喝的進行打賭看同伴這回能堅持多久,那名破相計程車兵此時一臉興奮,拽著巧兒的頭髮用力的往自己下身推了過去,喊道:“哈哈,待城破,我收你當奴隸,免你一死哈哈!”

“啊、啊……”伴隨著一聲慘叫,士兵抽刀劃在巧兒的臉部,隨後仰臥倒地,到處翻滾,下身已血肉模糊。巧兒抬起了臉,一道刀痕貫穿全臉,蒼白的臉皮翻卷這裡面的血肉,只見她將嘴裡的東西吐在了地上,轉身跳進了身後的枯井中。周邊士兵立馬趕上來,看著枯井內部,見到一白色身影附在水裡,隨後朝巧兒的身體射了幾箭,見沒了動靜才照看起了同伴。這時,一個高大的身影悄默默的從外面進來,見到院中的場景,在詢問過把門計程車兵後,抽出長刀走到受傷士兵的臉前。“塔比,你太讓我失望了,我們是高傲的帝國士兵,被個女人弄成這樣是不被允許的。”隨後一刀貫穿了這名叫塔比計程車兵。“大家收拾收拾,天快亮了,我們要開始行動了。”“是,查哈大人!”周邊士兵齊聲道。

一刻鐘後,這座血霧瀰漫的院落已悄然聲息,滿地的鮮血像是在證明著什麼,枯井上蓋著充滿鮮血痕跡的石桌,在夜色的照亮下,像是地獄的視窗,像人間訴說著人間亦是地獄的傳說。

“衛庭,幾更了。”徐青嚴憔悴的坐在城樓上,緩緩地向身邊衛庭問道。“大人,現在應該快到卯時了吧。”剛經歷喪子之痛的衛庭面無表情,抬頭看了看頭上的月亮,說道。在月亮的襯托下,衛庭原本漆黑的頭髮竟變得蒼白,配合著面無表情的面部,像是一位半百老人。“衛庭,年兒的仇,我們一定會報,哪怕我們身死,也要他們通通下地獄,以此來祭拜我們的兒郎。”說罷,徐青嚴和衛庭緊握雙手,目光逐漸堅定。

卯時,天微微泛著白光,突然,城牆後面儲存石漆的房子冒起大火,周邊伴隨著慘叫和喊人滅火的聲音,轉瞬間,相鄰的房屋也燃起大火,場面一片雜亂。“該死,一定是那些該死的遼人混了進來,真是該死!”衛庭站起來指著後方大罵道。“衛庭,速速帶人將那些雜碎找出來,不能讓他們破壞城牆部署,不然城危!”“是,大人!”

“呦哦!呦哦!呦哦!”伴隨著城外出兵的吶喊和敲打盾擊的聲音,遼國要開始攻城了。“將士們,援軍未到,哪怕身死,我與你們一起,守家衛國!”伴隨著徐青嚴的吶喊,城牆上一個個守城士兵舉起了手中的武器,齊聲呼嘯。

沒有石漆的幫助,守城異常的艱難,到處都是殘肢斷臂,城牆下鋪滿了大漢和遼國士兵的屍體,城牆外,遼國士兵踩著屍身向上爬,古色的城牆染浸這鮮血。城門外,一個個粗壯的光膀大漢抬著撞木衝擊著城門,這座堅守數年的城門伴隨著咣咣聲艱難的護守著城內的人,城內守門人員一次次被頂倒一次次爬起來,用肉身阻擋著進攻。

徐青嚴左手頂著殘破的漢字大旗,右手拿的長劍已經斷裂,滿身鮮血,腳下滿是遼國士兵的屍體,他不停的揮舞著斷劍,瘋狂的宣洩著自身的憤怒。突然,永安府城外左右兩側灰塵四起,遠遠望去,一支漢字大旗遠遠襲來,衝擊著遼國的大軍。“將士們,援軍已到,殺啊!”伴隨著徐青嚴的怒吼,守城的將士們像是被惡魔附體,早已充滿血絲的雙眼變得更紅,更耀眼,揮舞著武器砍殺這侵略者。

“當—當—當”的聲響傳來,像是遼國士兵的救命稻草,一個個狼狽的逃向遠方,整個戰場血霧瀰漫,屍橫遍野。當整個戰場充斥著漢字大旗後,徐青嚴下令開啟城門,隨後安排官員進行後續修復及準備工作。

剛進城的魏峻看著城中的慘狀,狠狠的罵了句:“狗他孃的監察,狗他孃的孫牧,這個王八蛋!”說罷,前往城牆處找到了坐在城牆上休息的徐青嚴。“徐大人,末將來遲……”徐青嚴揮了揮手,打斷了魏峻,“來了就好,這下萬無一失了。”“大人,這次末將只帶了五萬精兵前來,那狗日的監察史說要核實資訊才能讓方大人派兵,方大人不放心,讓我偷偷先來,沒想到,那狗日的……”“還需幾日!”“途中節度使副官安祁派人告訴我派兵受阻,可能,可能還需幾日吧!”聞言,徐青嚴疲憊的扔下了手中的斷劍,手握著漢旗狠狠的插進了城樓上,“無妨,魏大人,此次遼國入侵原由可疑,屆時請保護好我的妻兒,你無需多說,身為定北郡郡守,這是我的責任,如果,如果城池一旦失守,請將我的妻兒安全護送到方乾那,他明白的!”“大人,請放心,方大人會協調好的,大軍會趕到的!”徐青嚴轉身看了看遠方“我將與永安府共存亡。”說罷眼前一黑倒了下去。魏峻趕忙扶住徐青嚴,大喊:“趕緊請郎中來,快,快去!”

徐青嚴緩緩睜開了雙眼,身上的甲冑已經換成了常服,此時正躺在自家床榻,他立馬翻身下床喊道:“來人!”此時房間門開啟,“老爺,您醒了!”“我怎麼在家裡?”“回稟老爺,您是被一名軍官送回來的,那名軍官說讓老爺多休息休息,並讓我轉告老爺,他先進行城防部署,待老爺醒後他再來找老爺商議,那名將軍說他姓魏。”“現在幾時了?”“老爺,現在亥時了,您昏睡了六個時辰了!”“夫人怎麼樣了?”見侍女支支吾吾的,徐青嚴立馬披上外衣向劉雲兮屋子跑去。

劉氏房間內,只見徐青嚴坐在劉雲兮床邊,用手輕輕梳理著妻子的頭髮,輕輕問道“我妻子怎麼樣了?”屋內,穩婆小聲道:“回大人,令夫人因為產難目前狀態很差,再加上城內環境嘈雜,影響到夫人休息。”說罷,穩婆抬起頭一咬牙說:“懇請大人決定是保大還是保小!”說完,穩婆低下頭,不敢與徐青嚴對視。“如果,真到那一步,保兮兒吧!”徐青嚴看著窗外,隨後低頭輕輕親吻了劉雲兮的額頭,“雲兮,這輩子虧欠你太多,如果我有任何意外,帶著業兒好好活下去。”隨後起身,再次深深的望向床上靜靜躺著的妻子轉身走出門外。

“來人!”遠處的侍衛看見徐青嚴立馬跑了過來。“大人。”“看見公子了嗎?”“回大人話,昨夜公子帶著巧兒姑娘和兩名侍衛出門了,至今未歸。”徐青嚴皺了皺眉,想起今早石漆庫房的大火,心中隱隱出現不好的念頭,“加派人手,務必找到他!”“是,大人。”

在城內西南角院落中,查哈帶領著六名遼國士兵藏匿在此,每個人身上佈滿了傷痕,一個個烏漆嘛黑的。“查哈大人,我們損失了11名優秀的漢子,後續的行動可能很難進行下去了。”只見一名斷臂士兵半躺在地上,艱難的說道。“那該死的守城將領,追著我等不放,幸好利用他手下的性命才逃過一劫。不行,我們不能坐以待斃,城中來援部隊根據數量應該是先頭部隊,我們要想辦法出城將訊息彙報給莫昆大人,否則不利於我大遼帝國後續的行動。等天黑,現在抓緊時間休息!”說罷,便閉上了雙眼,靜靜的等待夜色的降臨。

隨著時間的流逝,衛庭這邊還在排查城中的各個角落,傍晚,看著前方大片的院落,說道:“現在,大家分批各自尋找,發現異常第一時間點燃炮仗。”“是,大人。”隨後衛庭帶著兩名將士朝著西南方向走去。

夜色淒涼,隨著排查的深入,衛庭帶著兩名士兵走到了一處偏遠的宅院,四處靜悄悄的,院門貼著殘破的喜字。衛庭用力推開門,身後的兩名士兵舉著火把衝了進去,當3人站在院中時,淡淡的香味從角落的枯樹上襲來,伴隨著陣陣微風,香氣快速蔓延開來。衛庭皺了皺眉,沉聲道“小心搜尋,這裡安靜的有些詭異。”一名士兵應聲後舉著火把小心翼翼的走向屋內,當推開內門的一瞬間,只聽“嗖、嗖、嗖”三聲響起,衛庭瞬間翻滾身軀移到石墩後側,而那兩名士兵卻應聲倒地,仔細看去,只見一枚鐵箭刺進了士兵的脖子。衛庭此時屏住呼吸,隨著掉落地面的火把逐漸熄滅,屋子四周出現幾道身影,逐漸以包圍姿態向衛庭靠近。衛庭側身觀察3,小心地從懷中取出火仗拉開引線扔到天空,轉瞬間,淒涼的永安府上空出現一聲巨響,絢麗的火花照耀在永安府西南角,多處身影立馬向此處集結。

院內,衛庭站起身,周邊共有六人以裡三外三的站位向他靠近,為首的一名遼國人道:“你們去準備吧。”只見外圈三名遼國人轉身去內屋搬運出一箱箱貨物,三個人開始分散的對貨物進行擺放。隨著貨箱一個個開啟,衛庭眉頭緊皺,面對空氣中傳來陣陣刺激性的味道,他確定,這就是之前存放在庫房的石漆,“你們居然將石漆浸透在貨物裡!你們不怕死嗎!”“死?哈哈,從我們接到混進城的任務後,我們將該享受的都享受過了,能在死前多拉幾個墊背的,我們整個部落都會因為我們得到獎賞,哈哈!”說罷,圍繞在衛庭身邊的三名遼國士兵放肆大笑起來。“上,省的夜長夢多。”面對緩步上前的敵人,衛庭猛的朝後一跳,轉身將身後敵人踢倒在地,隨後抽出長劍將對方釘死在地面上。面對衛庭的反擊,其餘遼國士兵也抽出武器前往擊殺。衛庭怒吼道:“來吧,多殺一個都是老子賺了!”此時衛庭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絕不退讓的氣勢,兇狠的目光裡滿是對復仇的渴望,手中的長劍閃爍著冷酷的光芒。刀劍相交的撞擊聲中,破碎的鐵甲和鮮血瀰漫著院落之中。

短短一盞茶功夫,在院內一角,衛庭斜靠在枯樹下,雙眼迷離的看著沾滿鮮血的雙手,周邊滿是遼國士兵的屍體,衛庭抬起頭,看著枯樹散落的枝葉,緩緩道:“我以為你會直接逃跑的。”“我也沒想到這六個廢物連一個老傢伙都殺不死。”查哈從陰影中走到衛庭面前,隨手將插在地上長劍拔了出來,“你也是個人物,你的佩劍,應該沾滿了帝國子民的鮮血,理應由你的鮮血來洗禮。”說罷,查哈舉劍緩慢的插進衛庭的胸膛,伴隨著衛庭痛苦的哀嚎和利劍刺進枯木的聲響,查哈目光平靜的看著這一幕,在劍身整個埋沒在衛庭的身軀後,查哈看著氣息微弱的衛庭,從懷中拿出火折,對衛庭晃了晃,“會有人陪你的!”便爬上屋頂。一刻鐘後,院外傳來陣陣腳步聲,查哈將火折蓋子開啟,往竹筒內吹氣,但火折卻沒被點燃,看著查哈的舉動,衛庭欣慰的閉上了雙眼,嘴角露出淡淡的笑容。“算你命好,留你全屍”,查哈見腳步聲越來越近,將火折扔到地上,隨後消失在屋頂。

片刻,隨著越來越多的人衝進院落看見衛庭的屍身,紛紛露出驚恐、悲傷的情緒,為首的將士用顫抖的手指輕輕觸碰衛庭冰冷的雙手,隨後放聲痛哭。隨著醫官的無奈搖頭,眾將士將衛庭身上的長劍拔了出來,平放在地面上。徐青嚴默默從屋外走了進來,看著衛庭的屍體,“去將我御賜的蘭生酒拿來!”隨著侍衛將酒遞到徐青嚴手中,徐青嚴將酒封開啟,“衛將軍,我知你好酒,常向我叨叨你家年兒好,可惜,生不逢時,你也沒什麼親人在世了。”隨著一滴滴酒液灑落在衛庭身邊,酒香瞬間飄滿整個院落,那迷人的香氣伴隨著皎潔的月光,好似看到衛庭的嘴角微微上揚。“傳令下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要將殺手碎屍萬段。”“遵命!”隨著士兵的散去,徐青嚴坐在衛庭身邊,看了一眼枯樹,喝了口酒,將那柄帶有衛庭鮮血的長劍用自己的衣衫輕輕擦拭,隨後放在衛庭身邊,站起身看向衛庭後身後的枯樹,“沒想到你先一步去了,這院離家近……就把衛將軍安葬在這裡吧, 顧況夜泉無曉日,枯樹足悲逢春時!衛庭,安息吧!”

在城南一角,經過查哈多次尋找,終在城牆下隱秘一角發現一個通往外部的通道,但通道狹窄,查哈試了幾遍皆卡在中部動彈不得,只能無奈退了出來,看著遠處火光靠近,查哈撕下一條衣步,捲起咬在牙中,右手揮刀將左臂齊刀砍下,查哈面色猙獰,面露冷汗,將滴血的斷臂扔向遠處的宅院,隨後用衣服裹住傷口朝再一次朝洞外鑽去,不久便消失在蒼白的夜色中。

天微亮,莫昆的護衛在林中發現昏迷的查哈,在短暫的救治後,莫昆轉頭對身旁的巫醫道:“他醒了叫人通知我,他死你死,他活你活。”隨後轉身走出營房向大營走去。“五皇子殿下,查哈勇士已順利從敵城逃出,待他醒後我們就可以知道敵方部署了。”身穿黃色莽服的耶律蘇看著手裡的玩物,捏著身旁侍女的下巴“催醒他!”,見莫昆未有舉動,耶律蘇抬起頭,似笑非笑的問道“怎麼,本皇子的命令不好使嗎?”說罷從手中拿出黃金制的匕首捅進了侍女的心窩“奴才而已,不是嗎?”,莫昆低下頭領命,面色複雜的走出大營返回營房,看著查哈斷臂的身軀和蒼白的臉色,咬咬牙低聲對巫醫道:“喚醒他。”隨著巫醫的操作,一炷香後查哈慢慢睜開那鮮紅雙眼,看見坐在身邊的莫昆,艱難的向起身行禮。莫昆擺擺手,扶著查哈不讓他起來,“查哈,城內現在什麼情況,前來援軍主將是誰,多少人!”“莫昆大人,我們的任務失敗了,沒有從內部為帝國大軍創造破城的時機。”“這不重要,回來就好。”“大人,經我兩夜的觀察,來援漢軍不足五萬,應該是先頭部隊,城內火漆的庫房被我們破壞了,只剩下不多的火漆還沒被銷燬,不過我們都浸泡到貨物上了。”“偉大的帝國勇士,休息吧,剩下的交給我們!”莫昆輕輕拍了拍查哈,對身後巫醫叮囑道:“好好照顧他!”

在大營裡,莫昆向耶律蘇彙報著,耶律蘇把持著手裡的匕首,喝了口侍女遞過來的美釀,看著侍女輕聲道:“我的將軍,做你該做的事情。”待莫昆走出大營,身後大帳內傳來女人的呻吟。

第二天微亮,莫昆讓侍衛傳達來營帳商量命令。“蘇赫巴魯,你帶領三萬大軍守護殿下安危,不能有失。”“末將領命!”一位滿臉鬍鬚的大漢躬身道。“巴特西,你帶領五萬鐵騎待命,城門敞開之時,爾等進攻之日。”“末將領命!”一位身長八尺三寸胸脯橫闊的大漢躬身道。“本將軍將帶領剩下的兵馬開展詳攻,今夜子時開拔攻城,務必明日拿下永安府!”

戌時,天地昏黃,萬物朦朧。永安府城內,在魏峻的指揮下,城內換防工作穩步進行。城樓內,徐青嚴在屋內來回走動,魏峻看著徐青嚴那疲倦的雙眼,衛將軍的事情他聽說了,身為武將,戰死是他們的歸宿,也是他們的使命,他佩服徐青嚴的堅守,但對他將妻兒置之身外的做法卻不贊同,他剛剛得到訊息,在城內一院落內發現打鬥痕跡,在角落發現一枚帶有“業”字玉佩,上面侵染這鮮血。魏峻嘆了口氣,打算等這一切結束再告訴徐青嚴。

“魏將軍,怕遼國的探子已將城內援軍部署訊息送回到遼軍那裡,下一次攻城不會耽擱太久的,查檢視還有什麼紕漏吧!”“徐大人,稍後我就去在佈防,要不您還是休息會吧,不必太擔心,只要堅守這幾天,方大人就能帶大軍趕到。”“敵人一刻不退,我徹夜難眠啊,魏將軍,如我身死,記著答應我的話,確保我夫人……哎,算了,我去城牆上看看。”說罷徐青嚴拿起外衣走下城樓。魏峻一聲嘆息,他知道那枚侵血玉佩的訊息徐青嚴已經知道了,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後也下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亥時,站在城牆上的徐青嚴輕輕的拍了拍站崗計程車兵,看著他那稚嫩的臉龐,示意士兵坐下休息會。徐青嚴靠在城牆上,看著漆黑的天空,聽著大風呼呼的刮過漢旗,眼淚不聽使喚的撒了下來,“業兒。”隨著徐青嚴的輕語,天空中灑落起小雨,從遠處看去,徐青嚴站在城牆上的身影是那麼得渺小和脆弱。

子時雨微微停,遼軍大營中。

莫昆對坐在絨座上的耶律蘇躬身說道:“五皇子殿下,時機已到,請殿下下令攻城。”耶律蘇手拿酒樽晃了晃道:“莫昆大人,望明日旭日之時,便是我傳達喜報之日。”“請殿下放心,末將定當不負殿下所託。”說罷,轉身拿起帥旗走出營帳,“開拔,攻城!”隨著遼軍的戰鼓響起,遼軍的前鋒隊已經列陣完畢,後面的大部隊也緊跟步伐,城外,永安府城外便傳來遼軍高呼的聲音。數十萬人的高呼,那氣勢,如排山倒海般向永安府襲來。

站在城牆上的徐青嚴此時高舉漢旗大聲喊道:“將士們,我大漢血性的兒郎們,我們荒州州牧正率大軍前來支援,我們是定北郡的防線,我與你們同在,旗在我在,旗倒我亡!”隨著徐青嚴的吶喊,城內將士也不甘示弱,大聲高呼。

遼軍的戰鼓聲越來越密集,從城牆上看去,身穿甲冑計程車兵軍陣如鋼鐵海洋般撲來。在軍隊後方,擺列著數十座大型投石器械。耶律蘇在大軍最後方,輕蔑地看著遠方即將碰撞的戰鬥,轉身捏了捏侍女的臉頰“這場面可真讓人興奮啊!”說罷抓住侍女的脖頸將其推倒在大帳的床上。

城外,只見莫昆一聲令下,幾十座大型雲梯被推了出來,每一座雲梯後面都有上百名體格強壯的猛士,他們一邊敲打著盾牌一邊高聲呼喊。

砰的一聲悶響,伴有石漆的石塊在點燃後猶如流星般砸向城中,伴隨著十座投石器械的齊發射擊,城內瞬間火光四起,部分石頭砸向城牆之上,頓時便有幾人被砸倒在地,當場斃命。面對投石車的進攻,守城人員只能被迫防守,等待投石的結束。

砰砰砰……一顆火石正好砸在城牆上一名士兵,他被砸的面目全非,巨大的力道甚至將他的身體砸飛出去,推到後面的戰友身上,面對血肉模糊計程車兵,將士們只記得這個小夥剛剛還和他們談笑風生,轉眼間已經死了。有人連忙將他的屍體拖到後面,搖了幾下,他的身子只是在抽搐了幾下便沒了動靜。

伴隨著投石車的輪番打擊,守城人員損失慘重。

片刻,只見五座雲梯如五隻巨型怪獸一般,朝城牆推進。只見徐青嚴大聲喊道:“火箭齊射。”守城將士們立即將手中弓箭沾染石漆,他們點燃箭頭,然後拉開弓朝下面的雲梯射去。頓時,空中密密麻麻的火箭如同暴雨一樣壓了下去。

箭枝擊在雲梯上,發出叮叮的聲響,隨著火箭蜂擁而來,其中一部雲梯的木樁開始小火燃燒起來,但遼軍並沒有停下來滅火,而是加快推進的步伐,很快便靠近城牆下面。

眼見遼軍的雲梯已經推進到城下,城牆上的弓箭手立刻換上長槍,並將身位讓給身後投擲石塊計程車兵。當雲梯的長臂掛在城牆上時。守城將士開始用石頭向下砸,剛爬兩節雲梯的遼國士兵被從天而降的石頭砸中,隨著咣噹聲響,鐵質的頭盔被砸凹下去,頭骨碎裂當場斃命,從雲梯上墜落下來。後續的遼國士兵立刻湧上填補空位。

“雲梯呢,怎麼不全上?”莫昆大聲喊道。“還在後面等待進攻。”莫昆聞言大怒:“去吧雲梯的指揮使砍了,換個人!”“是!”片刻功夫,一顆人頭便被侍衛送到莫昆面前,莫昆單手用上槍扎住那人頭,高高舉起:“兒郎們,給我衝!”遼軍大聲高呼:“殺!殺!殺!”後方的二十多座雲梯齊齊前進。

此時,遼軍已經有人沿著雲梯爬上城牆,城牆上,將士們拿長槍刺殺這衝到城牆的敵人,並將屍體砸向雲梯。“快,用剩餘的火漆點燃那些雲梯。”隨著徐青嚴的命令,將士們冒著下方箭雨將石漆灑向雲梯,拿起火把順勢將雲梯點燃,雲梯上的遼國士兵倉促間被大火點燃,跳下地面。

隨著時間的流逝,守城的石漆已用光,城牆上到處皆是肉搏之戰,外面的遼國士兵怒吼著提著盾牌往上爬。隨著莫昆一聲令下。一群舉著橫木的光膀大漢在士兵的掩護下衝到城門處開始進行猛烈的撞擊。後面的遼國將士高呼“進攻!進攻!進攻!”數十萬大軍,聲音彷彿巨浪滾滾而來,似要將永安府徹底淹沒。

徐青嚴看著城外密密麻麻的敵人湧到城下,開始沿著雲梯向上爬,城牆上滿是雙方的屍體,城門處,魏峻帶著人用身體頂著外面一次又一次的撞擊,臉色越發焦急起來,援軍呢,在不到就真要失守了!

城內空曠地帶,早已準備好的郎中看著一位位被抬過來的傷者,冷汗直流,他們不停的穿梭在傷者中間,“快,將他的甲冑脫下!”部分傷者甲冑的鐵片已經嵌入到肉裡,那些士兵疼的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聲,一邊救治人員淚如雨下。戰爭還在繼續,城外那震天的戰鼓和喧囂的喊殺聲,壓在每一個人心頭,時間也彷彿變得更加緩慢起來。

寅時,夜與日的交替並沒有帶來美好,天空下起瓢潑大雨,城內的火勢被大雨淋滅,城牆上的鮮血伴隨著雨水流淌在地面上,染紅了石磚。雨水浸透這守城人員的衣裳,他們不停的揮舞著手裡的利器,砍殺這前方洶湧的人群。大雨並沒有絲毫影響到遼軍的進攻,他們像瘋了一樣繼續往上爬。不停有人倒下,不停的有人上來填補位置。

這種戰況一直持續了七個時辰,酉時時刻,天色變得更加陰沉,突然間只聽“哄”的一聲,城門還是挺不住長時間的撞擊向內部傾倒下來,伴隨著城門的失守,大量遼國士兵湧進城內與城門守軍開始廝殺。面對這早已料想到的局面,徐青嚴大聲向城牆下的魏峻喊道:“魏峻……”隨著徐青嚴的分神,一支箭矢刺進了徐青嚴的右臂,右手中的長劍隨之掉落在地面,徐青嚴左手扶住漢旗,艱難的站起身,周圍守城將士瞬間將徐青嚴圍住,砍殺這衝上前的敵人。

城門處,魏峻等人節節敗退,屍體鋪滿了整個地面,看著城牆上的慘狀,魏峻立馬安排人員前去支援,但城牆上遼國計程車兵已佔據著絕對優勢,守城將士攻不上去,並且從城牆上湧下來的敵人越來越多,徐青嚴和魏峻明白城牆已經失守了。城中計程車兵運用弓箭協助著城牆僅剩的人員護送郡守後撤,但源源不斷的遼國士兵很快便佔據著整個城牆。

城外,莫昆已率領著大軍到達城下,看著城牆上那扛著漢字大旗敗退角落的徐青嚴,下令吹起了停止進攻的號角,隨著號角的響起,遼國士兵停止向前逼近,虎視眈眈的盯著前方的守城將士。魏峻警惕的看著前方,內心無比焦急。“喚傳令者!”隨著莫昆的下令,從人群中走出數百名身寬體胖之人。“敢問城牆上可是定北郡郡守徐青嚴徐大人。”隨著莫昆的話語,數百名傳令者齊聲道:“我們將軍說,城牆上可是定北郡郡守徐青嚴徐大人。”聲音猶如巨浪般穿透力驚人,甚至城內角落都能聽到。

徐青嚴聞言,推開擋在身前計程車兵,扶著漢旗靜靜的看著城下的莫昆。“不知,徐大人是否願意來我大遼任職,待我大遼攻破京都之時,許你一郡,當個土皇帝不美嗎,何必為了他家之地而拼得你死我活呢?”徐青嚴一聲不發,默默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只要你現在丟下漢旗,我可保你以及你身後計程車兵不死!我可以保證不侵害城中的百姓!否則,呵呵!”徐青嚴轉身看著城內大家焦急的面龐,看著魏峻那充滿擔憂的神色,輕聲笑了起來。“為何發笑?”莫昆一臉疑問的問道。徐青嚴將漢旗用身體抵住,咬牙用左手將右臂的箭矢拔了出來,隨後彎腰撿起地上的長弓,努力的想撐開弓弦,“嗖”的一聲,徐青嚴用身體抵住的漢旗懶腰截斷,一支箭矢連同旗杆的木屑一同刺進了徐青嚴的左肩。原來是莫昆左手邊的巴特西為保護莫昆見狀朝徐青嚴射了一箭,莫昆並沒有埋怨巴特西,而是怒喊道:“不識抬舉,殺。”隨著莫昆殺字一出,遠處戰鼓的聲音開始起拍。,莫昆轉身走去,猛然間停頓了下扭頭舉起馬背上的張弓,瞄準這城牆上的徐青嚴,徐青嚴嘴滴鮮血,整個人踉踉蹌蹌的靠在城牆上,周圍士兵已被逼近的遼國士兵砍殺殆盡。

“嗒、嗒、嗒……”突然間,從永安府城的右側傳來馬蹄聲,那聲音激進而響亮,伴隨著斥候的傳報,騎兵高舉“荒”字大旗,“荒州鐵騎?哼哼,正好見識下我大遼鐵騎和他們誰更勝一籌?”莫昆瞄準著徐青嚴不慌不忙的說道。這時,第二個斥候來報:“啟稟將軍,不好了,從永安府左側一支“荒”字大旗的軍隊朝我們後方突進,像是要把我們包圍。”“什麼?”莫昆提起放下弓,提起斥候的衣服然後狠狠的將其摔到地上,“鳴金收兵,保護殿下要緊!”說罷原地騎馬轉身,然後扭頭看著城牆上一臉笑臉的徐青嚴,張開弓用力射出,只見這一箭貫穿了徐青嚴的胸膛,將其狠狠的定在城牆之上。

隨著遼國士兵的退去,僅存的守城將士立馬收復失地,魏峻此時拼命的跑向城牆,順著臺階爬了上去,迅速爬到徐青嚴身旁,用手抵住流血的傷口,拼命大喊:“快來人!快來人!”徐青嚴虛弱的握住魏峻的手,輕聲道:“守住了?”“守住了,徐大人,堅持住,方大人帶兵趕到了!”魏峻哭喪著說道。徐青嚴咳嗽一聲,一口鮮血噴灑出來“魏峻,我自知命不久矣,幫我給方乾帶句……”隨之有一口鮮血噴出,徐青嚴雙眼黯淡下來。“徐大人,快別說了,馬上就有醫師上來了!”“快來人啊,速傳醫師!”伴隨著魏峻的怒喊,周圍將士默默低下了頭。“魏峻,給方乾說,照顧好兮兒,別讓她幹傻事……”說罷,徐青嚴目光看向遠方,隱約間看到一位奔跑過來的將領,隱約間聽到好友的吶喊,“青嚴、青嚴醒醒!”疲憊的他緩緩閉上雙眼,在那裡,他看見一位身穿素衣的女子在水池邊端坐著,那是剛見兮兒的時候,她真美。

隨著漢國援軍的到來,遼國入侵的行動失敗了,在耶律蘇的大帳前,莫昆雙膝跪在地上,冷汗直流,靜靜的等待著這位十多歲皇子的怒火,但耶律蘇卻面色平靜,享受著侍女送上來的果粒,平靜的咀嚼著, 做完這一切,他甩甩衣袖站了起來,緩聲道:“你沒做錯什麼,當天家沒了,再多的城池又有何意義,我會回去向天主幫你解釋。”話鋒一轉“但,我也需要你知道,你欠我的,你要怎麼償還。”話音結束,耶律蘇擺了擺手,對著身旁的護衛道:“走吧,回帝京。”然後頭也不回的拽住侍女轉進了行車。莫昆抬起頭,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永安府內,悲傷的氣息蔓延著整個城池,城中間擺放著徐青嚴的屍體,經過仵作的整理,徐青嚴就像睡著了一樣。魏峻將所有事情彙報給方乾,當說到徐業的訊息時,方乾眼前一黑,險些暈倒過去。可沒想到短短几年與好友相別,再次見到就是永別,想想徐業,他和自家大兒子是拜把兄弟,和自家大女兒是從小指腹為婚的青梅竹馬,而這一切都沒了。正當方乾陷入悲傷時,遠處,一位挺著大肚子踉踉蹌蹌走過來一位女子,方乾見狀立馬扶了上去,“弟妹!”劉雲兮雙眼無神,沒有理會方乾的攙扶,靜靜的走到徐青嚴身前,看著這位朝夕相處的愛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劉雲兮沒有哭泣,就靜靜的站在那裡,像是失去了靈魂一般。方乾痛苦的走到劉雲兮身邊,他沒敢告訴劉雲兮徐業可能也遭遇不測,方乾此時多麼希望劉雲兮將他打一頓、罵一頓,但站在無聲的劉雲兮身邊,他心裡有再多話也說不出口。

在人群中後方,安祁將魏峻拉到一旁,看著眼前哭泣的壯漢,自責萬分,如果當初多派些兵馬,是不是……

徐青嚴身邊,劉雲兮輕聲道:“夫死戰場子在腹,妾身雖存如晝燭。”

“兄長,我總是勸青嚴跟我去隱居,可他不願意,為了大漢,呵呵,以後一定別讓我家業兒報仇。”

劉雲兮扭頭看著方乾,方乾低聲道:“弟妹,為了你肚子裡青嚴的孩子,還好活下去吧。”

“我從不求榮華富貴,我只想你在我身邊,可惜,你不聽。”說完,劉雲兮便倒在徐青嚴身旁,用盡全力抱住徐青嚴,鮮血順著劉雲兮胸口流淌,只見劉雲兮胸口不知何時插著一支髮釵。方乾立馬衝上前抱住劉雲星喊道:“快傳醫師,快。”

“方大哥,這隻髮釵是青嚴送我的定情物,呵呵,上面就一朵小花,不值什麼錢,我卻珍藏了一生。”

“方大哥,我要去陪青嚴了,我不忍心看他太孤單。”方乾看著劉雲兮那充滿死氣的眼神,默默的將劉雲兮放到徐青嚴的身旁。

“謝謝方大哥。”看著劉雲兮的笑臉,方乾心中一痛。“青嚴,這是你欠我的,下輩子我還要你還!”隨著劉雲兮聲音逐漸變輕,最後閉上了美眸,世間安靜了起來。

片刻過後,方乾站起身,“魏峻,你可願替青嚴把這城守住!”

魏峻堅定的走上前:“末將願留守永安府,守住這青天。”

“好,自今日起,魏峻調任定北郡郡守,原定北郡郡守徐青嚴因公殉職,對其家人進行……”猛然間,方乾想到徐家一家已然全部離世,“哎!”

“大人,大人!”“何人在此喧譁!”侍衛瞬間攔住一名婦女,“大人,回稟大人,草民是永安府的穩婆,之前一直給郡守夫人接產的,大人,草民看郡守夫人肚子裡的孩子還有一線生機,懇請大人准許安排醫師剖腹取嬰!”說罷,穩婆跪拜在地。方乾聞言立馬抓起身邊的醫師問道:“此法可行?”“回大人,若產婦在時把握不大,但現在……”“速速開始!”

亥時,當醫師從劉雲兮腹中取出一不到五斤的嬰兒時,穩婆立馬上前對嬰兒進行檢查,急用絲綿裹指,挖去嬰兒口中濁穢,並將嬰兒雙腳抓住用力拍打,直到聽到一聲:“哇哇哇哇”,在場眾人才將緊張的心情放了下來,待穩婆做好一切後,立馬就有女子自發的上來對其進行餵食。方乾看著徐青嚴和劉雲兮的屍體,默默道:“青嚴、弟妹,你們徐家的孩子,我方乾養了,從今日起,這孩子就是我和素兒的親生子。”

方乾看著眼前的嬰兒,轉頭望向北方。

亥時,人定時刻,從此你就叫徐平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