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徐平安看著王成離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

然而,就在王成即將跨出藝閣大門之際,他的步伐陡然停頓,面部顯露出一絲痛苦之情。緊接著,他的身軀開始猛烈顫抖,雙手緊緊捂住胸口,彷彿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在場眾人皆愣住,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王成。

“少爺!你怎麼了?”身旁的護衛首先回過神來,疾步走向王成。

王成的面色瞬間變得蒼白,唇色發紫,他掙扎著欲言又語,卻僅能發出斷斷續續的呻吟聲。最終,他雙眼一閉,整個人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陷入昏迷。

“速去!請大夫!”隨著那名護衛一聲令下,門外的護衛們立即行動起來,飛奔出去尋醫。

原本打算離去的徐平安三人此刻被眾人圍在中央,老馬走上前向眾人解釋自已曾學過數年醫術,於是便在眾人的目光下蹲下身子,試圖探查王成的脈搏,但他的手剛觸及王成的手腕,便感受到一股異常的寒意。老馬的面色也隨之變得嚴肅起來,他轉頭看向徐平安,眼中充滿警惕。

“徐公子,這毒是你下的嗎?”

婉君蒼白的面容已無法看出血色,知府大人之子在此中毒,無論如何她都難逃干係。

徐平安冷靜地搖了搖頭。

就在此時,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一位滿頭銀髮的大夫匆忙趕至。

“讓開,讓我檢視!”大夫一邊說著,一邊跪在王成身邊,迅速檢查他的脈搏與瞳孔。

“他身中劇毒,但此毒來勢詭異,似乎是透過某種特殊途徑侵入體內。”大夫皺眉沉思,面色愈發凝重。

“能救嗎?”婉君連忙問道。

“我需時間調配解藥,但他目前狀況極為危急,必須立即進行緊急處理。”大夫說完,便從隨身攜帶的藥箱中取出幾味藥材,迅速調製出一劑臨時解毒藥,喂入王成口中。

隨著藥效逐漸顯現,王成的呼吸逐漸平穩,但仍未甦醒。大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站起身來,“他暫無生命危險,但要徹底解毒,還需更為複雜的藥方與時間。”

徐平安微微皺眉,眼神中充滿了深思。

“真是巧合,剛提及便中毒了。”隨後徐平安自嘲一笑,隨後三人在王成眾多護衛隊的護送下回到了之前的雅座內,等待著官府前來調查。

二樓雅座內,徐平安和老馬靜靜的坐在桌前,而黃斯則在這不大的房間內焦急的來回走動。

“公子,要不屬下現在出去找人?”

“此乃二樓。”

“二樓也要跳啊!”

“喝酒吧,身正怕些什麼,再說,哼!”

隨著徐平安的冷哼,黃斯心一下子安靜下來,也是,這位可是州牧大人的兒子,有何懼怕。

藝閣的燈光昏黃閃爍,隱約暗示著即將來臨的風暴。

此際,整個藝閣已經被官軍嚴密的包圍,內部的賓客均陷入驚慌失措的情緒中,畢竟性命攸關,若那位尊貴的客人不幸中毒身亡,恐怕無人能夠逃脫知府大人的憤怒狂濤。

藝閣某個無人問津的角落,婉君正對幾名黑衣人怒目而視。她的面色蒼白,眼中燃燒著憤怒的火焰。

“究竟發生何事?”

“你們是如何進行監視的?”她壓低嗓音,儘量避免引起外界的注意,“為何王成會中毒?”

幾名黑衣人低頭不語,不敢與婉君對視。其中一人終於鼓足勇氣,低聲回答:“大人,雅座內我一直在屋頂監視,這中毒之事確實毫無頭緒,恐怕只能是那徐平安所為!”

婉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愚昧無知!整個荒州都是他家的,會去毒害一個知府的兒子?”

屋內一片沉寂。

“現在並非追究責任之時。”婉君深吸一口氣,竭力使自已冷靜下來,“你們現在將這些年來收集的資料整理一下,做好銷燬的準備。”

“還有,不計手段動用所有可用的關係,我要了解官府的動態!”

黑衣人們紛紛頷首,迅速散開。

此時整個黑暗的房間內僅剩婉君一人,一襲紫袍在微弱的月光下更增添了幾分神秘。

“是針對誰呢,我們嗎?又是何人布的局,看不透,看不透啊。”

藝閣的燈光在夜色中顯得愈發昏黃,與此同時,外界的喧囂聲逐漸平息下來,整個藝閣都瀰漫著一種莫名的緊張氣氛。

此刻,官府的捕快已經開始在藝閣內外進行嚴密的查驗。

藝閣的正門口,幾名捕快正在與藝閣的掌櫃交談。掌櫃面帶笑容,盡力配合著捕快的查問,但內心的不安卻難以掩飾。

“掌櫃的,今晚在場的所有人都需登記在冊,包括你們的舞伎和所有夥計。”一名捕官吏嚴肅地說道。

“是!是!是!幾位大人請稍等,我這就去安排。”掌櫃點頭哈腰,轉身忙碌去安排。

同時,藝閣二樓的雅座內,徐平安、老馬以及黃斯依然靜坐於桌邊。儘管黃斯已不再焦躁地走動,但仍然顯得有些緊張。

“公子,官府的人已經開始盤查了。”黃斯低聲問道。

徐平安輕輕搖了搖頭,眼神依舊深邃,“靜觀其變,不要輕舉妄動。”他知道此刻最好的辦法就是等待,任何多餘的動作都可能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老馬則是沉默不語。

不久後,一名捕快步入了二樓的雅座,他手中拿著一本登記簿,目光掃過三人,隨後走向徐平安。

“徐公子,依照規定,我們需要登記在場所有人的姓名和身份,還請配合。”捕快恭敬地說道,畢竟夜間發生的事他剛剛經過盤問已瞭解一二,連王成都惹不起這位,可想而知徐平安的身份非比尋常。

“自然。”徐平安微微一笑,拿起筆在登記簿上寫下了自已的名字和身份。

捕快點了點頭,隨後又看向老馬和黃斯,兩人也依次進行了登記。

“多謝配合。”捕快收好登記簿,轉身離去。

就在捕快離開的瞬間,徐平安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

與此同時,婉君正眯著眼看著窗外,思考著接下來的應對之策。

夜色漸濃,此時,一位身著官服的中年人疾步走進屋內,周圍眾人見狀紛紛對其躬身行禮。

“究竟發生何事!是何人所為!”伴隨著中年人在藝閣大廳怒吼,一名捕快小步上前對著中年人說道:“知府大人,貴公子中毒前最後接觸之人便是雅座的那三位。”

“是何人!”知府王敦怒吼道。

“下官,下官不知,還請大人隨我來。”

王敦猛地看向這名捕快,“是不知還是不敢!”

捕快瞬間冷汗淋漓,“此人並非夜北城人,而是北平城人,下官……”

“北平城人!哼,無論何人,膽敢傷害我兒,便是死路一條!”

隨後,王敦兇狠地掃視四周眾人說道:“爾等最好從此刻起向天祈禱我兒無恙,否則,我這頂烏紗帽寧可捨棄,也要讓爾等陪葬!”

“帶我去雅座!”

不一會,王敦在數名捕快的簇擁之下,氣勢洶洶地踏上二樓,徑直走向雅座。徐平安、老馬與黃斯三人依然穩如泰山,彷彿早已預料到這一幕的發生。

王敦一踏入屋內,便瞥見坐在正中的徐平安,他腳步略作停頓,駐足於門口,沉思片刻,他確信,此人他必定見過。

徐平安微微一笑,起身恭敬地拱手道:“在下徐平安,拜見知府大人。”

“徐平安!”王敦猛然瞪大了眼睛,三年前在州牧北上巡視之際,他曾隨同郡守張世奇接待方乾,方乾離去之後張世奇曾告誡他那位少年便是方乾最小的兒子。

“可是方……”

“大人,慎言!”

王敦的面色瞬間變得複雜,於是深吸一口氣,竭力使自已的語氣恢復平靜:“徐公子,既然您在此,還望告知本官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是我!”徐平安直視王敦的目光,平靜道。

“還請徐公子稍坐休憩。”王敦微微點頭,隨後向徐平安三人抱拳致意後,便轉身朝樓下走去。

王敦眉頭緊蹙,轉向身後的捕快詢問:“何故中毒?”

“屬下在雅座內地上散落的酒杯中測得有毒,而這酒杯是徐公子遞過去的。”

接著捕快低聲說道:“會不會是那位徐公子。”

“哼,倘若你父親為荒州州牧,你想殺一個人還需用毒?”

王敦回身瞥向雅座方向:“恐怕成兒連自家大門都無法走出!”

身旁捕快連忙全身顫抖的低下頭。

此時,官府的仵作走上前來,低聲向王敦稟告:“大人,屬下在公子指縫間發現了毒藥,是他自行下藥為之。”

王敦注視著仵作,眼神平靜得令人心悸。“確定嗎!”

仵作鄭重地點了點頭。

“哼!哼!”伴隨王敦兩聲冷哼,整個大廳瞬間冷若冰霜。

“大人,大人!”

只見從二樓飛快跑下來的捕快,手中緊握著幾張紙,臉色焦急,額頭上佈滿了汗珠。他的步伐急促,幾乎是跳下樓梯,顯然是帶來了重要的訊息。

藝閣的掌櫃見狀,臉色驟變,眼神中閃過一絲不安,身體不自覺地向著人群裡挪步,試圖躲藏。

王敦接過捕快手中的紙張,迅速展開一看,眉頭緊鎖。紙上竟然是安寧郡幾城的城防圖,細緻入微,連每一個哨崗的位置都標註得清清楚楚。王敦的雙眼猛地瞪向這名捕快,銳利的目光彷彿要將他看穿。隨即,他又迅速翻看了另外幾張紙,臉色愈發陰沉。

“哪裡來的!”王敦聲音低沉,卻帶著不可抗拒的威嚴。

“在藝閣一樓主事白盈房間內發現的!”捕快聲音顫抖,但仍然堅定地回答。

“此人何在!”王敦冷聲問道,眼中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已看守起來。”

王敦聞言,忽然大笑幾聲,笑聲中充滿了冰冷的諷刺。

“有意思!傳我命令,將藝閣所有人押至獄中,我要一個一個親自盤問!”

“是!”捕快立刻領命,轉身朝外走去,步伐堅定。

大廳內的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周圍的官兵們目光兇狠,手中的兵器閃爍著寒光。多數賓客早已嚇得面色蒼白,有人甚至已經癱倒在地,瑟瑟發抖。不少人開始呼喊著冤屈,聲音夾雜著恐懼和絕望。

“其他人,給我徹查此地,一個人都不能讓跑嘍!聽懂了嗎!”王敦的聲音如同雷鳴,震懾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屬下遵命!”官兵們齊聲應答,迅速分散開來,開始逐一搜查每一個角落。

掌櫃的心跳如擂鼓,冷汗直流,到底什麼情況,這白盈不是他們的人。

藝閣內外,風聲鶴唳,人人自危。每一個角落都在進行著緊張的搜查,每一個人都在等待著命運的審判。

王敦的身影在燈光映襯之下顯得愈發高大,他思索片刻,邁步進入二樓雅間之中,看著徐平安三人仍平靜的在此地喝著小酒,不禁感嘆:“看起來公子三位的興致頗為高漲。”

“查到了?”徐平安見狀微笑著問道。

“嗯,查到了些,可能……”

徐平安打斷了王敦的話,“大人,學生現在只是一介書生!”

“本官唐突了。”隨後王敦走上前拿起空酒杯將其斟滿,慢慢品嚐了一口道:“徐公子,你們三位可以離開此地了。

“不礙事?”

“公子說笑了,何時想離去,隨時都可。本官尚有要務在身,就此告辭。”

“那就多謝大人!”

隨著王敦退出房間,徐平安三人面面相覷,隨後便在眾人的注視下離開了藝閣。

“他們怎麼能出去呢?大人,大人!”

王敦冷笑一聲:“掌嘴!”

藝閣之外,徐平安三人腳步蹣跚地行走數步之後,再度回頭瞥視藝閣。

“也不知道下次還能見到否。”

“公子真的無意瞭解其中究竟?”黃斯滿面惑然。

“不論如何,我只求北上一遊,此等事端還是莫要扯入為妙。”

隨後徐平安抬起頭,任憑雪花飄灑在臉頰之上,冰涼之感沁人心脾。

“看來,今後還是謹言慎行為好。”

藝閣外,站在門口的王敦靜靜地凝望著三位離去的背影,隨後目光轉向藝閣二樓。

伴隨刀劍交擊與淒厲的哀嚎,王敦嘴角微翹。

一炷香後,隨著二樓打鬥聲的消散,眾多官兵抬著數具屍體緩緩走下樓放到大廳中央,幾具屍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血跡斑斑,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重的血腥味。

“可有活口!”

“大人,我等共擊斃六人,餘下三人服毒自盡,另有一人負傷逃脫。”

王敦正欲開口,卻見為首的官兵上前遞上一塊令牌,其上清晰地刻著“校尉”二字。

“大人,暗中有人相助,故意放走了一人。在下見狀欲追擊,卻被暗中之人丟擲此牌。”

王敦的眉頭微微一皺,眼中閃過一絲不滿。看著令牌冷笑一聲,便將目光再次掃過現場,似乎在尋找著什麼。

正在此時,藝閣的掌櫃猛地從人群中衝出,向著門外飛奔而去。他的動作如此突然,以至於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王敦的眉頭緩緩松展開來,他迅速拔出身旁官兵腰間的長劍,猛地一躍,擋在了掌櫃的面前。

掌櫃的臉色煞白,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他的雙腿顫抖著,幾乎站立不穩。“大人,饒命啊!我什麼都不知道!”掌櫃的聲音顫抖,帶著無法掩飾的恐懼。

王敦冷冷地盯著他,眼中沒有一絲憐憫。

“你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他低聲說道,聲音如同寒冬臘月的冰霜,直刺人心。

掌櫃的眼中閃過一絲掙扎和絕望,他知道自已已經無路可逃。突然,他猛地一咬牙,從袖中掏出一把匕首,朝著王敦刺去。然而,王敦身旁的官兵反應快如閃電,他反手一劍,將匕首擊落在地。

“說嗎?”王敦的聲音冷酷無情,冷笑道。

掌櫃的臉色更加慘白,他知道自已已經沒有選擇的餘地。

“大人,我說,我說!”他顫抖著開口,聲音中滿是恐懼和絕望。

“帶走吧!”

“大人,那逃走之人?”

“這不是嗎?\"王敦指了指癱軟在地上的藝閣掌櫃,隨後走出藝閣。

王敦現在雪地之中,身上的積雪好似要將他覆蓋,只見他左手輕撫校尉牌,猛然緊握,使整個左手顯得蒼白無力。

隨後便是幾聲冰冷的笑聲襲來。

“陸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