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繁華惑剛正,煙花輕籠迷路人。
夜北城東南角的,一處別具一格的私人宅院,院外四周粉牆包圍,綠柳倒垂岸邊,還有那三間雅緻的懸花門樓,以及四面緊湊又細緻的遊廊。院子裡的甬道縱橫交錯,山石進行裝點,還有那連綿的五間抱廈上懸掛著“怡紅快綠”的匾額。整座宅院氣派豪華,金碧輝煌,宛如一件精雕細刻的藝術珍品,園林如畫,精彩絕倫,後院擺滿了各式各色的薔薇和寶相花,一帶秀美的水池。沁芳溪在此處交匯而下流向大觀園,有一條白石板路橫跨在沁芳溪之上,通往對岸。
在水池畔,一身材健壯的大漢正悠閒地躺在搖椅上,周圍圍著四名婢女,手持嬌扇緩緩的扇著涼風,他的正前方,一名嬌羞的美人正在親手挑選葡萄獻給男子品嚐,那男子哼著小曲,手指時而輕輕滑過美人的腰間,女子則含羞的向男子靠近,眉目間的媚態勾引著男子的目光,時不時發出哼、哼的聲響。
“大人,大人,不得了,不得了!”
男子轉過頭瞅向聲響的出處,只見一身穿甲冑的將士裝扮的大塊頭猛地衝向男子跟前,雙手扶著大腿,上氣不接下氣地朝著眼前的男子嚷道。
“大驚小怪的,成何體統!”只見那男子手指託著眼前佳人的下頜,一臉春風得意的繼續道:“美人兒當面,你得講出個所以然來,否則,明天便去餵魚吧。”
男子話音剛落,只見花叢四周竄起幾名黑衣護衛,手持鋒利的刀刃緊盯眼前的將士。
“石大人,大事不好了,這次可是真的出事兒了。”
眼前這位姓石的男子便是安寧郡校尉石崇,只見他收斂起輕佻的眼神,兩眼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將士道:“道來!”
“大人,剛剛收到郡府傳訊,上面要對你動手了!”將士連忙抱拳道。
“嗯?”
那名將士忙不迭地點頭道:“大人,接密報,州牧大人及郡守張世奇等人在別院會議後,張世奇便帶著郡官們在郡府商議起討伐您的事情。”
“可惡!速把王一安給我找來,馬上!!!”!”
在石崇的責罵聲中,幾名黑衣護衛消失在花園中,只留下滿頭大汗的將士跪在石崇面前。
“恐那王一安大人亦難脫其險矣……”那位士兵愣了愣,隨後繼續道。
“王一安?你再說一遍,這是怎麼回事?”石崇的面色頓時陰晴不定,緊抓著士兵的領口,憤怒地質問。
“大人,那王大人似乎也在討伐目標之列。”
石崇聽聞此言,眼中不禁流露出驚駭之色,他跌坐在椅子上,低語道:“這……這怎麼可能呢?”
片刻過後,石崇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他站起身,仰望天空的夜空,心中不禁湧起一絲惶恐不安。
“哼,這些傢伙,真是找死!”石崇咬牙切齒地說道。
“大人,如今如何應對為好?”將士見狀,不禁問道。
“如何應對?當然是反擊了,我石崇可非善欺之人。”石崇冷冷一笑,眼神中透出一種陰狠毒辣。
“那大人的意思是?”將士疑惑地問道。
石崇緩緩地轉過身來,眼中閃爍著異色,他平緩地說道:“速速召集馬匹,我們即刻出發,前往軍營!”
“是,大人!”將士們領命,迅速地離開了房間。
石崇獨自一人站在那裡,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淒涼。
在風聲鶴唳的夜晚,石崇率領著一支全副武裝的隊伍,朝著夜北城外的郡兵營地穿行。
當石崇到達距離城池十幾裡的一處空地時,看見幾處火把在營地前肆意的燃燒,營地門口立著兩排面無表情的哨兵,不時有巡邏隊在營地周圍巡視。
“前方何人!”隨著石崇等人策馬而來,門口的守衛瞬間舉起武器高聲喊道。
“大膽,石大人深夜視察軍營,不得阻攔!”石崇身邊的將士大聲喊道。
隨著石崇的隊伍逐漸靠近營地,在火把的映照下,領頭的守衛連忙放下武器,帶領著其他守兵鞠躬抱拳行禮。
石崇臉色鐵青,並未理會守衛,下馬後直接向營地中央的帳篷走去。
當石崇走到帳篷門前,掀起門簾,只見帳篷裡坐著一個人,石崇眯著眼睛詢問:“陸提轄不在帳中睡覺,坐在這兒幹嘛?”
“石大人,我在等你。”陸提轄微笑著回答。
“張世奇那傢伙想必已經給你下命令了?”
見眼前之人並沒有搭理自己,石崇怒道:“陸漢生,我在問你話!!!”
陸漢生抿了一口茶水,輕聲提醒:“石大人,不要這麼激動,我只是來傳一句話給你,說完我就走。”
石崇不怒反笑道:“都到了這份兒上,張世奇那傢伙還有什麼話好講!”
“不不不,其實下午我們本在商議,便讓州府的陳記室送來一物,讓轉交給你。”說話間,陸漢生便從背後掏出一盒子擺在了桌子上。
石崇一臉疑惑地看著眼前的盒子詢問:“何物?”
陸漢生笑著解釋:“你開啟看看便知。”
石崇開啟盒子,發現裡面放著一壺酒,石崇拿起酒壺,臉色頓時大變。
“我石崇絕不罷休!”說完石崇憤怒地想要將酒壺摔在地上。
“那是當然,我陸漢生深知你石大人的脾氣,你必定不會就此罷休。”陸漢生無所謂的說道。
石崇緊盯著陸漢生,心中的怒火終於無法抑制,將酒壺放在桌子上,大踏步走向陸漢生,一把拎起他的衣領,大吼道:“此話何意!!!”
“石大人,鬆手吧,我還有任務在身,我不會過多幹涉。”陸漢生語氣淡然,臉上毫無懼色。
石崇滿臉怒氣,雙手緊緊抓住陸漢生的衣領。
陸漢生淡淡一笑,繼續說道:“石大人,我只是一個小小的提轄,只不過是來完成使命罷了。”
石崇冷哼一聲,一把鬆開了陸漢生的衣領,雙眼冷冷的盯著他,說道:“我不管你是什麼身份,只要我石崇還有一口氣在,我絕不會束手就擒!”
“那你就慢慢來吧。”陸漢生說著,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轉身離開了帳篷。
望著陸漢生離去的背影,石崇的眼神變得冷酷無情,他看了看桌子上的酒壺,眼神裡充滿了無盡的仇恨。
“哦對了,忘記說了,上面的意思是一人或者全族,全在於你,石大人,我言已至此,先行告退。”看著石崇陰沉的臉色,陸漢生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出中帳,看著外面的將士們手握刀柄,陸漢生輕聲說:“石大人,請問我是否可以告辭了?”
過了片刻帳篷中傳出陰冷的聲音,“去吧!”
“可惡!!!”
伴隨著帳篷內各種摔打聲如雷貫耳,帳篷外的將士們只能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他們可不願意在這個時候給大人添堵。
良久,帳篷內稍稍平靜下來。直到天光大亮,門外的將士仍呆立在帳篷外等候著。
城外,張世奇帶著陸漢生和幾位官員策馬行走在官道上,望著逐漸映入眼簾的軍營,張世奇無奈嘆氣向陸漢生問道:“陸提轄,依你之見,石崇會如何選。”
“張大人說笑了,都這個時候了,張大人就帶著在下和幾名官員前往軍營,答案不是顯而易見嗎?”
張世奇策馬望向眼前這位風度翩翩的陸提轄,像是重新審視他一番,不愧是上面看上的人啊,深夜獨守石崇,這份膽量,看來今後得與他多多親近才是。
隨著幾人抵達軍營的大門,為首的守衛恭敬地敬禮後,幾人下馬朝中營走去,看著那些認真訓練計程車兵,張世奇心中的憂慮終於煙消雲散。當眾人來到中營前,看到門外的幾名將士,張世奇揮揮手道:“你們都退下吧,一切都結束了!”
門外的幾名將士面面相覷,深夜裡他們曾多次想要進帳篷探尋究竟,但他們彷彿心知肚明其中的波折,只能行禮後朝人群后方散去。
當眾人踏入帳篷內,只見桌上擺放著一個酒壺和一張浸透著血跡的紙錦,石崇此刻靜靜地躺在旁邊的床上,雙手環抱於胸前,面色平靜地躺著。
在張世奇的吩咐下,兩位官員上前檢查石崇的身體狀況,並向張世奇點頭示意後,張世奇走到桌旁,拿起酒壺瞧了瞧,“可惜嘍,這麼沒的雕功。”隨後拿起那張浸透這血液的紙錦看了起來。
“漢生,來看看吧。”
陸漢生聞言上前接過張世奇手中的紙錦,看了起來,大致內容就是請求州牧大人信守承諾,饒恕自己家族的性命,否則否則怎麼怎麼樣的話語。
“大人,咱們回去領命吧。”陸漢生對著張世奇平靜道。
“這裡?”
“大人放心,這裡早已經不屬於石崇了。”
張世奇聞言面露驚訝之色,緩緩的點點頭,“那走吧,別讓州牧大人等久了再怪罪下來。”
在返程的路上,張世奇不時的看向陸漢生,心裡對陸漢生的評價也越發高了起來。
別院內,方乾坐在主位上,下方張世奇領著陸漢生正在彙報著石崇的結局,隨後便將紙錦遞給了方乾,方乾並沒有開啟,而是看著眼前的兩人開口道:“石家氏族怎麼處理。”
張世奇正欲開口,只見陸漢生躬身道:“回稟大人,石崇石大人自知罪孽深重,其氏族也是打著他的名號到處犯下事端,根據石崇石大人留下來的血書,自願對其氏族進行清剿,已告慰那些身死的百姓。”
“準了!”
陸漢生接過方乾拋過來的紙錦,轉身告退。
張世奇看著眼前的一切,惶恐的低下頭。
“如今安寧郡校尉已身死,何人能頂替!”
“回稟大人,陸提轄官評較好,根據郡府的官錄,此人可升任校尉一職。”
“準了!”
“大人,那其他人……”
“世奇,這一郡之事就拜託你和漢生了,我也該啟程北去了。”
“下官明白,下官告退!”
幾個時辰後,郡府衙門前的告榜上貼著告示,路過的百姓驚訝的發現郡府人員的變動如此之大。
而在夜北城的石家、王家等氏族的院落中,正上演著別樣的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