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喘息的時間稍縱即逝,書生提刀再次壓了過來。
步伐遊離,身形閃爍,影影綽綽,圍著秋贏離快速的移動,試圖迷惑對手,找到其破綻。
屏住了呼吸,雙眸隨著殘影的移向而轉動,身位不斷地微調著,劍與劍鞘交叉虛抵在身前,嚴陣以待。
突然,身後傳來的了一絲細微的切割空氣的聲響。
入耳一瞬,勢隨心起,劍隨身動,秋贏離沒有半點拖泥帶水,腳尖踮起,腰身發力,雙腿交錯盤合,上半身一百八十度旋轉,持劍手借慣性發力,向先前的身後揮出一道銳利的劍氣。
旋即,同樣沒有絲毫猶豫,秋贏離腰身再度發力,身體因為腳尖的踮起,第一時間轉回到了先前的朝向。
與此同時,左手橫鞘,賦予靈力屏障,以鞘面斜護於心口前三尺之距,右手四十五度折臂,立起劍鋒,再借迴轉慣力,以劍尖猛刺向身前。
“噗!”,“叮!”
一輕一重,兩聲先後響起。
前者,乃是褪去玄巖的黑色短刀的刀尖,刺在劍鞘上,所發出的頓挫軟綿聲。
後者,則是書生凌空側身,收刀格擋即將扎進自己頭顱的長劍,所發出的清脆擊打聲。
順勢旋轉落地,書生停頓片刻,再度蹬地暴起,手中短刀也再次被沖天的土光包裹,化作一柄巨錘,追著秋贏離倒飛的身形就當頭掄了下去。
身體向後仰倒,持鞘手內收蓄力,長劍入鞘,靈力毫不吝嗇的灌注,隨即猛地揮出,向著地面擊打而去。
在鞘尖接觸到地面的那一剎,彙集在靈劍中的靈力如開閘的洪水一般,爭先恐後的傾瀉而出,轉瞬間沒入了已被白雪覆蓋的大地,然後,便沒了動靜,就如泥牛入海,了無音訊。
幾息後。
“轟!”
靈力驟然爆開,大地被炸的開裂,正倒飛著的秋贏離,也被這爆炸所產生的強力氣流給掀飛了出去,同黑色土屑、白色落雪混在一起,飛向一旁。
“拜拜了您嘞!”
繼續飛著,秋贏離抱著劍,扭過臉望向書生,擺了擺手,吹了個口哨,賤賤的道。
怎麼也沒想到秋贏離會以這種邪門兒的方式跑出自己的攻擊範圍,而自己的巖錘又因為太重,已經收不回來了,可最讓他氣的直吐血的是,自己的落點剛好是那混亂的靈力洪流的最中心。
“魔的,天殺的小子!”
此刻的書生眼冒綠光,咬牙切齒,他無比的肯定,這就是那個壞到冒煙小子故意的搞得,再聽著耳邊傳來的話語,嘲笑的意味不言而喻。
就在書生因暴怒失去理智,而要落進靈力亂流裡時,他眼中的綠色極速褪去,深邃的黃色取而代之。
體內的靈力湧動,從掌心進入到巨錘,操控著其上的岩石爆開,變幻結合成一面厚實的巖盾,抵在身前,雙手撐在上面,用力一推,將自己下落的身形短暫的停滯並倒轉了過來。
有了發力點,書生便不再猶豫,雙腿發力,腳尖輕點,向著後方急速退去。
“咔嚓,咔嚓!”
落進靈力亂流,巖盾被攪得粉碎,尚未落地的書生不禁看的一陣心悸,他固然不怕死,也死不掉,但是他怕疼,第二極端給他帶來的不僅是常人無法匹敵的力量,還給他帶來了常人同樣無法企及的疼痛敏感和精神折磨。
“聖子殿下,您不會是要偷襲在下吧?”
穩住身形,書生蹙著眉,狐疑的看向在一旁鬼鬼祟祟的秋贏離,出聲問道,黃主瞳色。
“啊哈哈,你······猜對了!”
停下身形,秋贏離咧開嘴,眯著眼,露出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地笑容,拉長了語調,看似要回答,卻倏然出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劍衝出,攔腰就是一記拔刀斬。
側身閃躲的同時虛空一抓,將那柄先前被秋贏離擊落的綠刀抓進了掌中,旋即立刻扭身反擊,正劈刀擊其面門,再被閃避開後,立即銜接前扎刀,封鎖秋贏離的閃躲空位,然後瞬間變式,俯身下潛意欲揮刀反掛秋贏離的腰腹,不料卻被秋贏離以劍鞘格擋,未能如願。
抬手推開秋贏離的劍鞘,彎腰跨步前邁,並反手拎住了其腰間的衣帶,發力後拉,橫刀直刺秋贏離後心。
順勢轉身後靠,右手持劍上撩,提膝逼其身位,同時劍鞘為兵,附之靈力,劍意橫生,鋒銳盡顯,瞄頭猛擊,卻被書生低頭躲過。
並不想給其反擊的機會,秋贏離劍鞘擊空的那一刻,劍就已然再次前刺而出,抓住其歪頭躲避後起身的空檔,右腿猛然發力,扭動腰身,一記轉身側踢就踢向書生的胸口。
秋贏離劍法與腿法組合,又加上這記轉身側踢銜接非常快,書生壓根就沒有反應的時間,只能結結實實的捱上這一腳,被踢的倒飛了出去。
這是書生這次復活以來,秋贏離第一次有效命中到他,因此,秋贏離乘勝追擊,騰空躍起,靈力不要錢似的灌注進了靈劍之中,向著書生劈去。
這蘊含著秋贏離獨特劍氣的一劍,勢大力沉,氣貫如虹,登時將白色的大地一分為二,劈開一道深有數十丈的口子,在那一剎那,天都似乎暗了一瞬。
每一個劍修,都有自己的道,而秋贏離卻很特殊,他沒有什麼所謂的“有情道”、“無情道”,也沒有什麼所謂的“天下第一”或者是“一劍蕩九霄,一劍平八荒”的偉大抱負,他甚至什麼念頭都沒有,就好像他只是單純的習慣了用劍而已。
沒有人教過他劍法,也沒有人知道他的【淨天劍法】是如何來的,更沒人知道【淨天劍】是怎麼到他手裡的,但,奇怪的是,沒有人對此感到奇怪,或者是有任何疑問,好像一切本應如此。
“贏離哥哥,‘你為什麼要練劍’這個問題,你還沒找到答案嗎?”
坐在亭子的石桌旁,託著腮,秋水水好奇的問道。
“額·····還沒。”
耍了個劍花,停下了習以為常的揮舞,走進亭子,靠著秋水水坐下,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如實道。
“二十年的劍,白練了真是。”
翻了翻白眼,秋水水一邊熟練地吐槽著某位劍術高手,一邊將剛剛煮好的花茶遞了過來。
“嘿嘿,能逗你開心那就不算白練。”
接過了秋水水遞過來的茶杯,看著她翻白眼的樣子,秋贏離輕笑了一聲,低頭抿了一口茶,隨後放下,舒服的擠進了秋水水的懷裡。
“真的?”
替他整了整因為舞劍搞得有些凌亂的衣衫領口,秋水水翹起了眉梢,語氣歡快的問道。
“那當然啦!你老公我從不騙人哦!”
手指纏著她灰色的秀髮,腦袋不老實的蹭了蹭,難得不正經了一回。
“不信。”
說是這麼說,但她壓抑不住的嘴角,似乎早就將她心中的真實想法給出賣的一點都不剩了。
“哦,那我可太傷心了!”
颳了刮秋水水的鼻尖,秋贏離掩面搖頭,一副很傷心的樣子。
“呵,貧嘴。”
輕輕打了一下秋贏離的手,秋水水笑的更開心了。
他知道,她也知道,其實他的劍,只為“一”人而練——家人。
“出之其鋒,守於‘一’人,護佑其安,寧亡吾。”
這,便是他的劍,亦是他的道。
翻滾著從地上爬起,書生面色陰沉,似要凝出水來,他看起來有些狼狽,一身白衣,沾染上了一些塵土,以及一些不完全雪白的白雪。
在他的左臉上,是一道略顯突兀的、不長,也不深的黑色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