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厚壓抑的黑雲從中而開,那道熟悉的白衣身影也隨之再度顯現,他面色陰冷邪性,漆黑深邃如黑洞的雙眼,直勾勾的盯著站在冰龍腦袋上的秋贏離,卻不發一言,兩腮起伏,不時凸起,似是在緊緊地咬著牙。
“書生,我很好奇。”
搓著手,哈著氣,秋贏離緊了緊衣領,望向黑雲之上的書生,微笑開口,語氣很是隨意。
“為什麼你那乾淨整潔的白衣,會跟著你那具破爛腌臢的身體一起復原呢?”
儘管他的確很好奇,但此情此景,他的用意很顯然不可能這麼單純幼稚,他還沒有無聊到那種程度,而他的目的自始至終也只有一個,那就是拖延時間。
倘若是之前,那書生很可能順勢而為,繼續陪他耗下去,不僅僅是因為不死的他耗得起,更是因為黑熊與“陰陽者”存在,讓他潛意識的認為,耗下去,只會對自己更加有利。
可事實呢?真的如此嗎?在秋贏離復活的那一刻,在自己被水龍包圍的那一刻,他頓悟了。
為什麼秋贏離要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並有意無意地將自己引到這個地方?引進這個名叫【三元畫間】的幻境?
秋水水等人呢?她們為什麼不一起應對自己?一個沒有辦法防禦的刺客,儘管是二皇冠,拼正面真的就有那麼可怕,以至於不敢以多打少嗎?
而最重要的,是那個先前斬殺自己的高手呢?他去哪了?黑熊呢?他為什麼還沒來?有【化魔淵】的他,殺群小嘍囉真的需要這麼多時間嗎?
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過於蹊蹺,也太容易思考、太容易得到答案,而也正是因為如此,它才更容易讓人將其忽視。
所以,此刻的書生,沒有再多說一句話,烏黑如墨的眼中內斂著的殺氣與戾氣、陰狠與果決,將一個真正的、殺人無數的刺客,所能積累的經驗、擁有的氣勢,展現得淋漓盡致。
“化魔意重生,獻祭活人魂,五臟具五象,五極墮瘋魔!”
心意已決便不再猶豫,書生悍然暴喝,周遭空間霎時間狂風大作,黑雲席捲,混雜著塵土的冰沙紛飛漫天,他的腹部左、右季肋兩區間,同時分別迸發出強盛到將濃重黑雲都衝散而開的土色黃芒、以及木色綠芒。
雙腕翻轉,掌心相對,十指交叉,關節相扣,開開合合,纏繞交錯,快速的結著不知名的法印。
“唉,包火的紙,燒穿嘍!”
望著書生這一副要開大招的架勢,秋贏離知道這傢伙回過味兒來了,在心中無奈的嘆了口氣。
“大冰龍,開幹!你主攻,我遊走!”
隨後第一時間,拍了拍冰龍的角,大喝一聲,虛空抓出了第五柄靈劍,舞動揮砍了起來,一道道銳利無匹的寒光劍氣,拉出音爆,衝向了還在結印的書生。
“嗷——!”
一聽可以動手了,冰龍立即興奮地仰天長吟了嗓子,急不可耐的扭動起了龐大堪比山巒的身軀,馱著秋贏離,吐出一口寒冰龍息,朝著黑雲之下的書生,猛攻了過去。
就在劍氣即將封喉,下一秒龍息就將要其吞沒之時,最後一個法印結成了,只見書生攤開雙手,敞開懷抱,數十道包裹著寒霜龍息的劍氣,卻詭異的停在他半寸之前,不論如何疊加壯大,都無法再進分毫。
“桀桀桀!沒用,沒用,沒用!”
書生仰天狂笑,嘶啞中盡是譏諷,不屑地掃視了秋贏離一眼,並在他匪夷所思的注視下,伸出雙手,成爪狀,猛地捅進了自己的腹部,那發著亮光的地方。
“噗嗤,噗嗤!”
兩聲清脆的肌肉破碎聲響起,緊接著秋贏離便看到書生裸露半截的小臂左右攪動了起來,伴著“吱嘎吱嘎”的和稀泥時所發出的聲響,不禁令他一陣反胃。
幾息後,那種噁心的聲音突然停了下來,書生痛苦猙獰的臉上,擠出了一抹殘忍且瘋狂的笑,他猛吸了一大口氣,雙手用力向外一扯。
“刺啦,刺啦!”
兩聲撕碎生肉的滲人聲音傳來,書生一手抓著一坨帶著沒扯斷的筋肉,黑乎乎、“血”淋淋的半月狀臟器,那是他全部的脾和肝。
“啊——!啊啊——!”
“脾土甘黃慮,長夏,爆!”
“肝木酸青怒,東南,爆!”
他近乎斷氣般的喘息著,黑色的液體哩哩啦啦、藕斷絲連的滴落著,他痛呼著,漆黑的雙眼遍佈黃綠色血絲,近乎癲狂,與此同時,他握著自己脾和肝的手驟然收縮發力。
“啪,啪!”
兩大坨臟器瞬間爆裂,血漿濺射,碎肉橫飛,有的落到了書生的身上、臉上、白衣上,有的落到了幾乎凝成實質的龍息劍氣上,儘管都是落,但效果卻截然相反、天差地遠。
落到書生身上的那一部分,若為脾的碎塊,則是化作土黃色,若為肝的碎塊,則是化作木綠色,兩者分別聚整合團,皆盤旋於腦後,以其為圓心,繞周旋轉。
而落到龍息劍氣上的那一部分,則是快速的在其上蠕動、蔓延,一點一點的將其覆蓋、包裹,然後腐蝕、吞噬,最後化為烏有,在做完這一切後,那些碎塊才會蹣跚著,依依不捨的飛回書生腦後,變色、融入、歸位。
“桀桀桀,桀桀桀!”
戲謔的望著面色難看,有些蒼白的秋贏離,書生張狂的獰笑了起來,心中的爽快再也抑制不住,肆無忌憚的嘲諷道:
“嗯?聖子殿下是在害怕嗎?”
“魔的,原來你小子也會害怕呀?啊?!桀桀桀!”
“別怕,別怕,老子這就送你上路!”
嘲諷完,也不等秋贏離開口,書生抬手一指,身後那兩團不知名,不知其構成,更不知其作用的黃、綠物體,便猛地膨脹,化作兩隻遮天大手,向著秋贏離與冰龍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