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晌午飯後,蘇凝香便開始收拾起自己這間小屋子,裡裡外外打掃了個遍,這些時日幾乎都躺在床上養膘,是時候該活動活動了。

趁著沒人注意,蘇凝香悄悄溜出了府,臉上的傷幾乎已經看不出來,為了以防萬一她還是上了層薄薄的胡粉,顯得那張小臉更加粉白。

東市人頭攢動,到處都是熱氣騰騰的,擺攤的、歇腳的、吆喝的人絡繹不絕,路邊的茶館酒肆也都掛著牌子,裡面客人談天說地好不熱鬧。

路邊兒有個賣炊餅的攤子,牌子上寫著“武家炊餅”,蘇凝香不由想起某本書裡那個身高不足五尺,卻娶了個漂亮媳婦的武姓郎君。

炊餅攤前三三兩兩的人在排隊,老闆那張胖臉被爐火烤得通紅,爐子裡的餅子焦香酥脆,看著就讓人食慾大開。

蘇凝香湊上前去買了個沾滿黑芝麻的炊餅,一咬滿口生香,若不是牽扯到嘴角的淺傷,估計還要香上幾分。

走走逛逛便來到了一家新開的鋪子門口,牌匾上的紅布還沒來得及扯下,蘇凝香探個腦袋去瞅,被裡面的人瞧了個正著。

“妹子怎得現在來了,前兩日開張請不來你,今兒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

此人正是良三,自從蘇凝香投資他的生意,他在稱呼上便更加親密,直接喚起蘇凝香妹子來。

“豈是我不想來,前幾日身子不太爽利,錯過了好時候,今兒來瞧瞧你這生意如何。”

蘇凝香笑著寒暄,她本打算開張來看看的,誰成想自己遇上那事,別說湊熱鬧了,出門都是問題。

今兒也算是特意來看看良三的鋪子,作為這個牙行的股東,她一次不來也說不過去。

“來了就好,來了就好!妹子,別在外面站著,快進來瞧瞧!”

良三熱情地將蘇凝香迎進了門,這間鋪子面積倒是不小,東西兩處分別擺放著幾張案桌,此時裡面已經有不少人,她聽了一耳朵,幾乎都是在詢問房屋買賣租賃等事宜。

“三哥,你這生意不錯啊,這才開張幾天,就有這麼多人了!”蘇凝香不由得感慨。

“哪的話?也都是以前的一些老主顧捧場,看得起我,知道我這邊開了鋪子,便多少給介紹了些,你別看人多,但大多都是來問詢的,真正能夠定下來的可沒這麼多。”

良三話雖說的謙虛,但面上卻是光彩照人,一副自信滿滿的樣子,可見生意確實還不錯。

“有人問就代表有戲,這些個事我也不懂,以後店鋪還是要多靠三哥你的照料。”

良三笑眯了眼,點頭應下,蘇凝香只是來走個過場,轉了幾圈找個藉口便離開了。

第二日,晨鐘敲響,蘇凝香早早爬了起來,簡單洗漱過後,就去了廚房。

石師傅見到她並沒有驚訝,只問了句“身子可好”便沒再搭話。

這次回到廚房,蘇凝香明顯感覺到氣氛不太對,尤其是二師傅那裡,他手底下幾乎所有人都冷著一張臉,其餘人也都或多或少避著他們,彷彿怕碰到髒東西似的。

這二師傅也是心裡憋屈,他手底下教出綠珠這麼一個不知廉恥的徒弟,連帶著別人看他的眼神都怪怪的,似乎幹出那種事的人是他,可他有氣卻沒處發。

綠珠已經被趕出了府,他想找個人撒氣都找不著,成日裡頂著別人異樣的目光,這種感覺別提多難受。

蘇凝香卻不知道這些彎彎繞,悄悄問身旁的木冬:“這二師傅身子不舒服嗎?臉色怎麼跟豬肝似的?”

“噓,小點聲,還不是因為綠珠的事,讓他自覺丟盡了臉,這些日子都是這樣,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跟誰都沒個好臉色,你可別撞槍口上了。”

木冬悄悄瞥了眼二師傅,見對方並沒有看過來,才跟蘇凝香說起悄悄話來。

先前綠珠對他多次示好,端的一副嬌俏靦腆樣,沒想到背地裡卻是那樣的人,幸好他並沒有與之多來往,每次對方靠近也都避得遠遠的,否則這事說不準還能扯到他的身上。

這猛然回來上工,蘇凝香倒是差點忘了綠珠已經被趕出府的事,這事本就出自她的手筆,只不過除了她和應祥,沒旁人知道。

她嘴角不自覺勾了一抹諷笑,綠珠雖然是咎由自取,自討了苦吃,但好歹是二師傅的徒弟,如今落了難,被賈府眾人編排,二師傅不但不予維護,還如避蛇蠍,覺得對方的所作所為讓他丟了面子。

不僅如此,蘇凝香聽壽喜說綠珠被毀了容丟出府的當天,還去求過二師傅,可他絲毫情分也沒顧念,還命人在半道上將綠珠的唯一一個小包裹搶走了,說是對方讓他顏面掃地,包裹裡的東西就當是她的賠禮。

蘇凝香覺得二師傅這人也是狠人,綠珠落得那樣下場,他還落井下石,搶走她最後的體己,不可謂不毒,若是這事換在石師傅身上,他必定不會做出這種勾當。

果然有其師必有其徒。

蘇凝香忙活完一應事宜,覺得有些腰痠背疼,果然是在屋裡待久了,渾身的肉都懶了,猛然顛起鍋子還真不太適應。

回到自己的小房間,她發現窗臺上又多了一瓶白玉膏。

原來自那日她受傷,當晚便有人敲響了窗子,並在窗臺上留下一瓶藥膏,她後來拿去藥房辨認,才知道這是對疤痕有奇效的白玉膏。

蘇凝香知曉應當就是救了她的那位“大俠”送的,只不過不知道他背後的主子又是何人。

這白玉膏並非常見藥膏,聽說只有宮裡的貴人娘娘才有得用,不僅價格不菲而且效果絕佳,以她的財力還真不捨得用。

蘇凝香臉上本來有石子劃破的口子,原先她以為可能會留疤,沒想到用了這藥膏之後,竟恢復得如此好,比之先前的面板似乎更加細嫩。

能隨意就拿出這種金貴東西,想來對方身份不低,甚至可以說是尊貴,只不過她始終想不明白那人幫她的原因。